第二天清晨,菜市场门口
陈九锁好共享单车,一抬头,正好看见邻居张大爷提着个布兜,慢悠悠地往菜市场里走。
“小陈,这么早啊!”张大爷中气十足地招呼道。
“哎,张大爷。”陈九点头应了声,“听说今儿排骨不错。”
“可不嘛!我就是奔着老刘家那排骨来的,去晚了可就抢不着喽!”张大爷说着,便和陈九并肩往里走。
还没进市场大门,一个被妈妈牵着的小娃娃就仰起头,脆生生地喊了句:“叔叔好!”
陈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了句:“……你好。”
小娃娃的妈妈对他友善地笑了笑,拉着孩子走开了。张大爷在一旁乐呵呵地说:“瞧见没,这孩子多懂事。我家那孙子,见人就躲……”
陈九听着张大爷的唠叨,目光扫过市场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陈九的退休生活很简单:做饭、遛史莱姆、用圣剑晾衣服,偶尔对着水面倒影里一闪而过的黑色竖瞳发会儿呆。
这是他如今需要面对的全部任务,这和与巨龙战斗相比简单多了。
陈九推着共享单车,熟门熟路地拐进菜市场旁边一个稍显冷清的角落,那里是附近菜农自产自销的区域。他在一个面相憨厚的大妈摊前停下,车上堆着水灵灵的白菜和嫩绿的茴香。
“大姐,白菜咋卖?”陈九拿起一棵掂了掂。
“一块二,自家种的,甜着呢!”大妈热情地招呼。
“一块吧。我多要点。”陈九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大妈一脸为难:“哎呦,这进价都不止啊!一块一,最低了!”
陈九没接话,只是又拿起一把茴香:“茴香呢?”
“四块。”
“三块五。”他顿了顿,补充道,“连着白菜,一起算。”
大妈看着他,又看看他挑好的菜,最终摆摆手:“行行行,看你是个实在人。白菜一块一,茴香三块八,不能再低了!”
陈九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心算。然后他指指摊上那块老姜:“再送我块姜,凑个整。”
大妈被他这连消带打的砍价方式逗乐了,一边称重一边笑:“你呀,比那些老太太还会算!五斤白菜,两块茴香,再给你搭块姜,一共……十一块五!”
陈九从旧钱包里仔细数出十一块五毛钱,递过去,接过沉甸甸的袋子挂在车把上。
“谢了。”他低声说了一句,推着车转身离开。
陈九不做冒险家好多年了,上个世纪的东西也不便拿出来卖,所有他现在的生活全靠低保和领里乡亲资助。陈九推着车,走到市场里最靠里的一个猪肉铺前。
摊主是个围着油乎乎围裙的壮实汉子,正抡着厚背砍刀,“砰”地一声,利落地将一整扇肋排劈开。抬头看见陈九,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
“老陈!我就估摸着你该来了!”摊主名叫刘秀,街坊都戏称他“刘屠夫”,但他本人却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他和陈九住同一个老小区,偶尔会拎点猪头肉、花生米,找陈九喝两杯。
“嗯。”陈九把单车支好,目光落在案板上的排骨上,“今天这排骨怎么样?”
“嘿,给你留着呢!”刘秀用刀尖指了指挂在钩子上最好的一条肋排,“前排,肥瘦相间,一看就是炖汤的好料!别人来我都不给,就等你!”
陈九上前看了看,用手按了按肉质,点点头:“行,就这条。砍成块。”
“好嘞!”刘秀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索。他一边砍,一边压低声音笑道:“晚上整点?我这儿刚得了副好下水,新鲜着呢。”
陈九想起那根曾经象征无上荣耀的勇者长剑,如今安静地躺在客厅角落充当晾衣杆。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权衡钱包里的余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成。不过酒你带。”
“哈哈,没问题!还是老规矩,我那半斤散白!”刘秀麻利地把砍好的排骨装进塑料袋,递过来,“喏,二十五块三,给二十五得了!”
陈九没说什么,掏出那张有些旧但叠得整齐的二十五块钱递过去。他接过排骨,挂在另一边车把上。两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让单车轻轻晃了晃。
“晚上见。”陈九说。
“晚上见!我给你留块好的!”刘秀挥了挥油腻腻的手,又转身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陈九推着车,慢慢往市场外走。车把一边是青翠的蔬菜,一边是新鲜的排骨。虽然经济不宽裕,但这份闲适的日常,让他觉得,这退休生活,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陈九推着车,刚走出菜市场喧嚣的范围,来到旁边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口。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音调不高,却清晰地刺入耳膜:
“陈问……真是没想到啊,一个世界的传奇,已经落魄到需要为几块钱斤斤计较的地步了?”
陈九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甚至连推车的速度都没有改变,仿佛只是听到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声。
他依旧目视前方,推着那辆载着蔬菜排骨的旧单车,不紧不慢地走着。
然而,就在他身后那道身影以为他被言语所慑,眼中厉色一闪,手掌悄无声息地泛起一丝诡异能量,直朝他后心拍来的瞬间——
陈九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极限,仿佛只是光影的一次轻微扭曲。推车的动作甚至没有中断,但他的身体已经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半转,左手精准无误地向后探出!
“呃!”
一声短促的惊愕闷哼。
偷袭者被硬生生从地面提起,双脚离地,徒劳地挣扎。因窒息与难以置信,他的脸迅速涨红。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看清陈九的眼睛——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平静,映照着他自己那双因恐惧而收缩的金色竖瞳。
陈九盯着他,嘴唇微动,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滚。”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将那人甩向旁边的墙壁。
“嘭”的一声闷响,那人软软地滑落在地,剧烈地咳嗽着,看向陈九背影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陈九却已经转回身,扶稳了因为刚才动作而略微晃动的单车,检查了一下车把上的塑料袋是否安好。然后,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推着车,继续沿着小巷,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晚上做点猪肉粉条吧…”
他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