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驾驶着公务用车,载着副驾驶座上依旧处于亢奋状态的天海,驶向轻井泽深处。车窗外是连绵不绝的枫叶林,秋色浸染,层林尽染,本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然而,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却微微沁出了冷汗。
天海在一旁喋喋不休,沉浸在对七癖曲美新作《极癖》的狂热解读中,唾沫横飞地分析着书中某个角色那“将收集到的声音按颜色分类”的奇异癖好。看着他孩子般纯粹的兴奋,我不由想起他硬塞给我的那本七癖曲美的早期作品——《房屋匠人》。
那本书我并未细读,只是粗略翻阅,但记忆的碎片也足够拼凑出一个令人不适的故事轮廓:一个执念于打造完美房屋的匠人,最终走火入魔,竟将自己也化为了房屋的一部分——或许是砌进了墙里,或许是浇筑在了地基中。故事似乎想探讨过度执念带来的自我毁灭,但通篇充斥着七癖曲美强烈的个人风格:极度的自恋与主观,除了偶尔几句毒辣精准、直刺事物本质的点评外,大部分内容都是对世俗、对人性的尖酸刻薄讥讽。
就是这样的故事,却能让天海这样的人产生深深的共鸣。或许,这也是一种“怪癖”——“书癖”,一种在扭曲的文字中寻找自我认同与慰藉的癖好。
我此行的表面任务,是监视天海,确保他不会在沙龙上做出惊世骇俗之举,同时“保护”那位议员先生免受不必要的骚扰。但启程前,上司将我召至办公室,面色凝重地交付了另一项秘密任务。
“加治木,这次七癖曲美的沙龙,是个难得的机会。”上司压低了声音,“我们注意到,七癖的私人邀约并非第一次,但诡异的是,过往几次受邀参与他私人聚会的宾客中,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聚会结束后便离奇失踪了。”
“失踪?”我心头一凛。
“是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报案家属也说不出了所以然,只说是去参加了七癖老师的聚会后就再无音讯。七癖曲美本人性格乖张,在社会上又有相当的名气和影响力,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很难对他进行深入调查。这次,他邀请了议员和天海这样的人物,对我们而言,是潜入调查的绝佳机会。你要仔细观察七癖庄,留意所有宾客,看看是否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将这个秘密任务告知天海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更刺激的游戏。“哦?失踪案?有意思……看来七癖老师的沙龙,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得多啊。”
他的反应让我无言以对。这家伙,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潜在的危险,反而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车子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两旁的红叶如火如荼,美得近乎妖异。但这绚烂的色彩,此刻在我眼中却仿佛凝固的血,预示着某种不祥。冥冥之中,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我,让我对即将抵达的七癖庄充满了戒备,连窗外那绝美的景色,也无心欣赏了。
这座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别墅,以及别墅里那个聚集了各界名流与怪癖者的沙龙,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些失踪的人,又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