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次的质问

作者:酷飒热血君 更新时间:2025/10/28 21:04:56 字数:4300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随着沈念车子的驶入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将她脸上冰封的轮廓切割得愈发冷硬。她将车稳稳停入林薇的车位,熄火,拔下钥匙。动作机械,没有一丝迟滞,仿佛刚才在小区门口那足以摧毁任何婚姻信念的一幕,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器官,像是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窖,瞬间冻结,停止了跳动,连带着所有的血液和感知,都凝固成了坚硬的冰碴。

锁屏上,苏晓穿着那件不堪入目的蕾丝吊带,巧笑倩兮,眼神迷离。那张照片的背景,那暧昧的光线,那毫不掩饰的挑逗……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凌迟。

不是误会,不是多想,不是工作。

是背叛。是赤裸裸的,将她所有尊严和感情践踏在脚下的背叛。

她推开车门,脚下像是踩着棉花,又像是坠着千斤巨石。电梯缓缓上升,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空洞得近乎死寂的眼睛。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她走出电梯,站在林薇家门前,却没有立刻敲门。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重新拼凑起一个看似正常的自己,至少,不能让林薇看出她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毁灭性的核爆。

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调动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哪怕勉强的笑容,却发现徒劳无功。她的整张脸,连同她的心,都仿佛被冻结了。

最终,她只是抬起沉重的手臂,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立刻被拉开,林薇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带着担忧:“怎么这么久?我听到你车响……”她的话音在看清沈念脸色的瞬间戛然而止,锅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念念?!”林薇惊呼一声,一把将她拉进屋里,关上门,双手紧紧抓住她冰凉的手臂,“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陈默那个王八蛋又对你做了什么?!”

沈念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看向林薇。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泪水,没有任何控诉,只有一片荒芜的、被彻底焚毁后的死寂。

林薇被她这样的眼神吓到了,声音都变了调:“念念,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沈念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自己的手机。

林薇立刻会意,拿起她的手机,解锁屏幕。

沈念点开相册,找到她刚刚情急之下,在陈默手机掉落、屏幕亮起的那几秒钟内,凭借本能快速拍下的、那张锁屏照片的截图。

当那张极具冲击力的照片映入林薇眼帘时,她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肮脏恐怖的东西。

“我……操!”林薇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色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涨红,胸口剧烈起伏着,“这……这是陈默的手机锁屏?!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她猛地将手机拍在玄关柜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把抱住沈念,声音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怒火:“畜生!人渣!念念,我们不哭了!为这种垃圾不值得!离婚!必须让他净身出户!身败名裂!我要去找人打断他的腿!”

沈念任由林薇抱着,身体依旧僵硬冰冷。她没有哭,甚至没有一丝颤抖。只是过了很久,她才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轻轻地说:

“薇薇,我好像……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那个曾经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从里到外,都已经被玷污了。

陈默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僵立在初秋寒冷的夜风里,眼睁睁看着沈念的车尾灯消失在车库入口的黑暗中。

车门的落锁声,像最终的审判,将他所有的希望和辩解都隔绝在外。

他缓缓地、机械地弯腰,捡起地上那只如同烫手山芋般的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但那幅锁屏画面,却像用最灼热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

苏晓……锁屏……

他怎么会……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如此致命的错误?!

那天晚上,在酒吧聚会不欢而散后,他喝得烂醉如泥,是苏晓打车送他回的家(他之前因为心情烦闷,没有开车去酒吧)。在车上,或许是为了安慰他,或许是因为自己也受了委屈,苏晓给他看了这张照片,说是之前拍着玩的,问他好不好看。

他当时醉意朦胧,心情低落,看着照片里苏晓明媚依赖的笑容,听着她软语安慰,一种混合着愧疚、怜惜和男性虚荣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鬼使神差地,他就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锁屏……之后,他便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加上沈念的冷战和离开让他心烦意乱、焦头烂额,他竟然把换锁屏这么重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报应来了。

沈念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冰冷,死寂,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和……彻底的放弃。

那个眼神,比任何哭闹、任何指责都更让他恐惧。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和沈念之间,彻底碎裂了,再也无法挽回。

“不……不是这样的……念念,你听我解释……”他徒劳地对着空荡荡的车库入口嘶吼,声音在夜风中破碎不堪,得不到任何回应。

刺骨的寒意,伴随着巨大的恐慌,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踉跄着回到自己的车上,发动引擎,却不知道该开往哪里。回家?那个没有沈念的家,冰冷得像一座坟墓。去找沈念?她绝不会再见他。

他像一头困兽,在驾驶座上发出痛苦而压抑的低吼,用力捶打着方向盘。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解释清楚!这只是一个误会!一个因为他醉酒和疏忽造成的、天大的误会!

他猛地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疯狂地拨打沈念的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始终无人接听。

他改为发微信语音,声音嘶哑,语无伦次:

“念念!你接电话!求你了!听我解释!那张照片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苏晓!是她趁我喝醉了发给我的!我……我就是一时糊涂设成了锁屏,我第二天就忘了换了!”

“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发誓!我要是骗你,我不得好死!”

“念念,你相信我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我不能没有你……”

所有的信息,都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那种被彻底无视、彻底抛弃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接下来的两天,对陈默而言,如同置身于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沈念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他去林薇家楼下等,保安严密的小区他根本进不去,只能在楼下徘徊,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却再也等不到那扇为他打开的窗。

他去她的工作室找她,却被前台客气而坚决地拦住,告知“沈总监正在开会,不方便见客”。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束缚,越是挣扎,缠得越紧,窒息感越是强烈。

家里冰冷而空旷,没有了沈念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提醒着他的失败和失去。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脑子里反复回放着与沈念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和温暖,如今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而苏晓那边,在最初发来过几条小心翼翼询问他状况、试图安慰他的信息后,见他反应冷淡,也渐渐沉寂了下去。那张成为导火索的锁屏照片,像一道巨大的鸿沟,横亘在他和所有人之间。

他变得暴躁易怒,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却只能在短暂的昏沉后,陷入更深的清醒的痛苦。

他不能失去沈念。绝对不能。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必须见到她,必须让她听他解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抓住!

第三天下午,他终于通过一个沈念工作室的、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的助理,打听到沈念下午会去城东的一个材料市场看样品。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立刻驱车赶往那个材料市场。

他在市场入口处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初秋的太阳依旧有些毒辣,烤得他头晕眼花,汗水浸湿了衬衫,但他不敢离开半步,眼睛死死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影。

终于,在傍晚时分,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念穿着一身干练的卡其色风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正从市场里走出来,身边跟着她的助理。几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脊背挺直,步伐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行走的、没有生命的精美瓷器。

“念念!”陈默像是濒死的人看到了曙光,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拦在了沈念面前。

沈念的脚步顿住,抬起眼,看向他。那目光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路人。

她身边的助理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地看着沈念。

“你先去车上等我。”沈念对助理轻声说道,语气平淡。

助理点点头,担忧地看了陈默一眼,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嘈杂的声音包围着他们,却又仿佛与他们无关。

陈默看着沈念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所有在路上打好的腹稿,所有精心组织的语言,在这一刻都变得苍白无力。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而艰难的:

“念念……我们……我们谈谈。”

沈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他的表演。

她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陈默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开口:

“那天晚上……那张照片……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是……是聚会那晚,我喝多了,苏晓送我回去,在车上……她给我看了那张照片,我……我当时脑子不清醒,就……就设成了锁屏……我第二天就忘了换了……真的!你相信我!”

他急切地解释着,试图从沈念脸上找到一丝松动的痕迹,然而没有。她的眼神依旧冰冷,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念念,我和苏晓真的什么都没有!那张照片只是她拍着玩的,我跟她之间是清白的!我承认我之前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我混蛋!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

沈念终于有了反应。她微微偏了偏头,像是在仔细分辨他话语中的真伪,然后,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

“陈默,你说你和她之间是清白的。”

“那么,”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剖开他所有的伪装,“你告诉我,什么样的关系,才叫‘不清白’?”

“是像你们那样,穿着近乎透明的蕾丝裙,在私密的空间里,让她摆出各种挑逗的姿势,由你亲自‘指导’拍摄,才算不清白?”

“还是像这样,把她那种不堪入目的私密照片,设置成你的手机锁屏,日夜相对,才算不清白?”

她的语气始终平静,没有提高音量,没有愤怒的指控,每一个字却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将他所有苍白的辩解砸得粉碎。

陈默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徒劳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念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无言以对的模样,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波动也归于沉寂。

她不再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她侧身,从他身边走过,朝着助理等待的方向走去。

“念念!”陈默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想去抓她的胳膊。

沈念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轻轻巧巧地避开了他的触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哦,对了。”她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最终判决的法槌,重重落下:

“离婚协议,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说完,她再不停留,挺直脊背,走向那辆等待她的车,将陈默和他那破碎不堪的世界,彻底抛在了身后喧闹的街头。

陈默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眼睁睁看着那辆车载着他失去的一切,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初次的质问,没有哭闹,没有拉扯,只有冰冷的事实和一句轻描淡写的“离婚协议”。

而他,连一句像样的反驳,都说不出口。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个孤独而可悲的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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