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学后的石蕗高中图书室。
我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在借阅柜台后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6月初的图书室，渐渐有了人流。
「像这样一起读书也挺好的。」
在一旁埋头读书回答的人，是石蕗高中新任会长马剃天爱星。
『你最好要趁早喜欢上我哦?』
——一个星期前，她向我告白，而我回答『好好考虑』。
这样的回答似乎和婉拒没有两样，但我是真的想考虑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一周，天爱星同学转身投入学生会长的工作中，碰面的次数也少了。
今天是她告白后我们的第一次碰面，可她看上去一如既往的严肃。
「放学了也要扮演学生会长的角色吗?」
我随手抽出一本奇怪的书。本该是书名的位置上被涂成了空白。
「树立会长的威严是必要的。」
「和我一起没关系吗?」
毕竟我似乎是学校报纸上所说的只会勾搭女生的窝囊废。
「不如说只能是你啦……」
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天爱星同学抬起头看着我，脸色微红。
「其实我今天邀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她清了清嗓。
「换句话说——我想要你！」
——好熟悉，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听过?
对着并没有气喘吁吁的天爱星同学，我依然平静地回答道：
「你先说什么事。」
「明天是周末——」
「侵占我周末时间的话请容我拒绝。」
「不会花很长时间的，温水同学。」
可这周六是《濒临出局的女孩们》剧场版首映，虽然我因为太忙票都没买好就是了。
「本来想早一点发短信告诉你的，但想了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天爱星同学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条。
「《濒临出局的女孩们》，温水同学，陪我去看吧?」
「你，你怎么知道……」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算半个动画粉了！而且我如果有一些不懂的，正好找温水同学你问。」
天爱星同学你还真是不容小觑。
「几点钟的场次?」
「晚上，因为白天要写报告。」
「好。」
就这么谈妥了。当然，这不是约会。
◇
「站前广场的萨莉亚……」
我读着短信，四处张望，却看不见对方。
萨莉亚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今天是在促销吗?
「这边有个从二次元走出来的coser，过来过来！」
「是官方的coser吗?」
「不清楚，好像是素人，反正神还原就是了。快来！」
几个年轻人从我身畔快步走过，你们撞到我了诶。
尽管这样想，我的视线还是诚实地投向他们走的方向。
…………知佳兔?
远处人群中的知佳兔探出半个脑袋，脖子上的痣依然醒目。
……………………
天爱星同学，你这是又在干嘛?
我想把头撇向一边。
天爱星同学正处于重重包围中。吃力的想要挤出人群的她，却只伸出一只手。
「温水同学，救我！」
她用嘴型说着，脸上已经冒着汗。
总之，先把她弄出来吧……
我冲上前，推开疯狂的宅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扯。
「是男朋友吗?」
「看起来真年轻，是高中生吗？」
「等我们拍完就把你女朋友还给你嘛。」
——电影还有半小时开始，不能再耽搁了。
人墙很快被撞出缺口，我拉着天爱星同学直奔向电影院。
「强势的温水同学也……」
她的话语飘散在风中。
零食窗口前，天爱星同学左右为难。
「要吃什么?」
我问她，她只是小声嘀咕着。
「薯条……爆米花……要不就薯条吧?」
如果说爆米花是传统派的话，那么薯条就是维新派吧。
「没想到天爱星同学居然是维新派的。」
「什么维新?明治维新吗?」
「知道你日本史学得很好……」
「对了，温水你要喝什么饮料?」
我看向售卖屏。
可乐600円。汽水800円。可尔必思1000円。
电影院好恐怖。
「我带了水，不用——」
我拒绝还没说完，天爱星同学就哒哒哒跑了出去。
片刻后捧着两杯奶茶跑回来。
「这是，季，季节限定的，很好喝的……」
天爱星同学气喘吁吁的，跑那么快干嘛，奶茶又不会跑。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印着紫阳花的杯子。
「这是什么味的?」
「呜……白桃珍珠。」
咬着吸管的天爱星同学露出幸福的表情。
「……好喝。」
奶茶甜而不腻，白桃果肉口感细腻，珍珠的软糯点缀着。
感觉我也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我和天爱星同学边咬着吸管边靠向检票口。
验票员是个年轻女生。
她接过天爱星同学递出的票，露出别有深意的微笑。
「祝两位度过甜蜜的观影时间哦。」
我瞟了一眼票面。
是情侣座。
……天爱星同学真是不容小觑。
离开吵闹的入口，长廊安静了许多。
我和天爱星同学并排走着，她突然开口：
「温水同学是不是觉得有点象是情侣约会?」
「一点也不……」
「刚刚你都牵了我的手了的说。」
「明明只是手腕……」
比起这个——
「你为什么要穿cos来啊？」
「因为这个——」
我朝着她指着的海报看去。
『cos征集——穿戴相关角色服饰观影有奖——按还原度评奖——』
优胜大奖那一栏，一只可爱知佳兔手办静静地坐在那里。
——全日本限量1000个。
「我今天是为了战斗而来的！」
天爱星同学握紧拳头说。
「呃呃啊啊……」
「温水同学，我感觉你的眼睛在燃烧。」
「不，是真的在燃烧。」
「就说要是我赢了，也许会送给你也说不定。」
「请务必给我！！」
为了知佳兔，我可以付出一切——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温水同学。」
天爱星同学看着前方，比出胜利的手势。
◇
情侣座在不起眼的后排角落。
我和天爱星同学依次入座后灯就熄了。
「……好黑。」
「你第一次来电影院吗?」
「小时候妈妈带我去过。不过这种的确是第一次来电影院看。」
「毕竟社会对宅文化的刻板印象近几年才慢慢消除呢。」
「也不是这样啦，我自己在家里也会看动画片哦?有时候还会和贵司一起看呢。」
「原来天爱星同学也会看动画片啊。」
「你本来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温水同学?」
我不知道。第一次相见时，天爱星同学给我一种死板的感觉。
可最近发生的种种却让我改变了看法。
「这种男性向的作品一般女生会看吗?」
「是没怎么看过啦。但既然温水同学喜欢，我想试着也去喜欢。」
感觉她好像握着拳头，坚定地说：
「无论是咖啡还是动画，我都会慢慢喜欢上的！」
天爱星同学说出了像想要习惯丈夫的贤惠妻子一样的台词。
身后传来两声迟来的落座声，电影也随之开始放映。
时间线拉到原作后的2年，偶像团队的大家已经各奔东西。
偶然机遇下，知佳兔遇到四散的伙伴并召集他们重返舞台。
在残酷的淘汰规则下，大家用尽全力地表演，赢得观众的掌声。
『即使只能成为星辰——也要让用这一瞬，让宇宙为我们闪耀——』
颁奖典礼上，知佳兔泪眼含笑，说出这句台词。
『瞄准你的心脏——知佳兔光线——』
手指对准台下的观众们。
掌声雷动。
现实中的观众们甚至也站起来挥动荧光棒。御宅的力量好恐怖。
往旁边一撇，没想到天爱星同学也加入了队伍。
「瞄准你的心脏——知佳兔光线——」
她举起双手食指——滴溜溜的转动起来。
……为什么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想模仿?
「瞄准你的心脏——知佳兔光线——」
……
薯条慢慢变冷，到最后还是没有吃完。
片尾曲开始播放，人流散去。
正当我想要起身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诶?这是会长……还有……嗯……温水同学?！」
是朝云同学，旁边的戴眼镜男子正是她的『男友』绫野光希。
朝云同学的额头闪烁着求知的刺眼光芒。
这是闪光弹吧?一定是吧?
「两位是在电影院约会吗?」
明明自己才是……
「「只是碰巧碰到。」」
我和天爱星同学异口同声。
「碰巧的『情侣座』嘛……我定了十个闹钟6点准时起床却发现售空的情侣座居然是碰巧买到了吗……」
天爱星同学的脸渐渐洒满红晕。
「这是……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
谁家家长会送情侣电影票给女儿啊……
「话说你们又为什么在这?」
我把话题抛向对方。
「千早对这个动画感兴趣好久了，非要我我陪她来看。」
凌野无奈地扶着镜架，朝云同学叉着腰瞪着他说：
「你刚刚不是也看的目不转睛了吗?」
「确实是挺好看的啦……」
天爱星同学起身，眼见的朝云同学没有放过这个破绽。
「哦……这是知佳兔吗?」
「哦……嗯。对啊。」
「会长这样的人也会cosplay啊……为了知佳兔手办，我也想穿个什么来的，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太羞耻了还是算了。会长不顾羞耻向前的身影在闪闪发光呢。啊，好刺眼。」
看来她忙于学习，不知道会长cos知佳兔竞选的事。
——否则不会到现在才惊讶。
……况且刺眼的是你的额头才对吧。
「千早，别为难他们俩了。」
凌野的眼镜一闪，他终于可以理解我了吗?
「好嘛。」
「温水你啊，终于有喜欢的人了。加油！」
「噗——」
差点就喷出来了。
他绝对没理解……
我想解释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
电影结束后的站前广场变得冷清了。
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天爱星就一直盯着手机。
不时把手伸进口袋翻找。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吧。」
虽然日本的治安很好，但高中女生这么晚在外头一个人还是令人担心。
我又吩咐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一个身影一直畏畏缩缩的跟在身后。
在经过第三个拐角时，我突然停下，回头说：
「天爱星同学不回家吗?为什么跟着我?」
天爱星扭扭捏捏地走向我，小声地说：
「温水……」
你不要满脸通红的盯着我啊，这是勾引吗?
「我回不了家了。」
「哈?」
「爸妈出差了，贵司去修学旅行了，这几天都不在。」
这跟回不了家有什么关系……
「所以到底为什么?」
「我没带钥匙。」
◇
「打扰了。」
我把有家不能归的天爱星带到家门口。
她跟在我身后踏入玄关。
「这就是温水的家吗，有股温馨的味道呢。」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天爱星把鞋脱下整齐摆好。
时针指向十点。佳树已经睡了吧?
「你要不先洗澡?我去打水——」
……刚回过头就看到了不得了的景象。
少女弯着腰，长直发垂落在地，小辫耷拉着。
左腿及膝袜被拉下，红红的勒痕暴露出来。
「吓……」
我连忙转过去。
我竟然才发觉，深夜带女高中生回家根本是变态的行为吧！
我是个老实的男人所以没事，不过换做坏男人一定会上下其手。
天爱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用双手护住身体：
「我刚刚是不是成为温水脑海中的泄欲对象了?」
「在说什么啊！」
「鬼畜温水不是喜欢把女人当作泄欲对象吗？」
「你的认识疗法呢?」
天爱星掏出笔记本，朗读起来。
「温水和彦，鬼畜攻，性取向正常。不知羞耻，只把女人当作泄欲对象。」
……这根本只有性取向正常是正确的吧。
更可怕的事随之发生了。
「兄长大人回来啦！没有你陪我睡我根本睡不着——」
佳树从房门探出头，用谄媚的语调说着。
你还没睡吗?你在说什么啊?！
「鬼畜温水居然还是妹控……难道温水你把妹妹也当作泄欲对象吗?！」
「对哦。兄长大人每天都宠幸佳树……佳树好幸福……」
佳树缓缓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眼神空洞。
你坏掉了吗??
「温水，连妹妹都可以，难道我就不配吗……难道我在温水眼里连女人都算不上?」
为什么你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啊！
看不清天爱星的动作，我的另一只胳膊也随之被占据了。
「我要证明我也是女人……」
「兄长大人永远是我的……」
被夹在两人之间无法动弹。
天爱星的胳膊紧紧抱着我，像一大块糯团子贴在身上。
老实男人的灵魂正在被侵蚀——
拜托拜托拜托放过我……
「兄长大人就好好享受现在吧。」
在天爱星看不到的角度，佳树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
我被佳树吩咐去买天爱星的换洗衣物之时，屋内的故事仍未片刻停歇。
「天爱星姐姐~热水已经放好了，可以来泡了。」
「好，来了。」
「泡澡有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呢，而且——」
佳树凑近她耳朵。
「这可是哥哥泡过的浴缸哦?」
天爱星的脸唰一下变红。
……温水同学泡过的浴缸什么的。
「我不是这种人！我对温水同学只有朋友感情！」
「谁说过不是呢。」
……被摆了一道吗。
推开门，浴室里弥漫着好闻的气味。
是沐浴露?又或是洗发水?
水已经蓄满了整整一个浴缸。
天爱星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及膝袜，最后是内衣，丢在一旁。
少女是那种身材藏在衣服之下的女孩。
一丝不挂的她跨进浴缸之中，水漫出来，从地漏咕噜咕噜溜走了。
「好舒服～」
少女把头部以下埋入水中，小的时候她喜欢这样。
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脸庞。
「没准他也喜欢我呢。」
少女嘀咕着。
「毕竟他对我……」
忽然沉默了，捶打起水面。
「八奈见杏菜。」
嘭。
「小鞠知花。」
嘭。
「烧盐柠檬。」
嘭。
「白玉璃子。」
嘭。
少女美丽的胴体在水花四溅中隐隐若现。
「她身边有一群好女孩呢。」
少女没有想怨恨，没有想嫉妒，也没有想发牢骚。
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即使只能成为星辰——也要让用这一瞬，让宇宙为我们闪耀——』
她忽然就想到，晚上电影里的台词。
……闪耀的话，就会被他注视吗?
然后又想到两人共度的电影时光。
幸福溶入水中。
少女捂着脸，对着一浴缸的水害羞着。
『温水同学，我喜欢你。』
『当然是恋爱层面上的喜欢。可以跟我交往吗？』
又忽然就想到，之前头脑发热的告白。
——不对，不是头脑发热。
这是第7次下定决心后的勇敢。
但还是好害羞好紧张啊——
少女捧着自己的脸在水里沉浮。
——明明说好告白完就死心的说。
……
……
……
怎么可能死心。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想把他留在身边的心情，好强烈。
少女攥紧了右手。
这份喜欢，不会输给任何人。
◇
再次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
家里一片寂静。佳树和天爱星都睡了吗?
走进浴室，剩下的洗澡水还算温热，我泡了进去。
才发觉浴缸旁边有一堆奇怪的东西。
cos服、超短裙、及膝袜，还有……
是胖次。
天爱星，你的品味不错……个头啊。
为什么衣服会扔在这里?
况且，我忽然惊觉。
我泡的这缸水，半小时前天爱星曾浸泡其中。
鼻尖涌起血腥味。
跟同龄少女共一个浴缸洗澡什么的。
这简直是犯罪……
脑海里不断浮现奇怪的画面。
脑袋想要制止也不管用。
天爱星同学的裸体……
现在就算我是个老实的男人也没用了，被巡逻先生抓到会被判死刑的！
我连忙胡乱冲了冲身体就放掉了水。
这堆东西嘛……
不能让知佳兔的衣服在潮湿的浴室里腐烂……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把抱住那堆衣物就冲向洗衣间。
一股不属于这个家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要想太多，不要想太多……
我把那堆衣服迅速扔进洗衣篮，终于松了口气。
有种奇异的壮烈感。
「去睡觉吧。」
困意慢慢袭来。
天爱星现在在哪睡呢?
我没有勇气和同龄少女同房共度一夜。
如果她睡在我房间的话，我今晚就打算在沙发上度过了。
「兄长大人，马剃学姐在我的房间睡哦?尽管回床上睡吧。」
佳树从房间里探出头悄声说。
你还没睡哦?
昏头昏脑的我忽视了一种可能。
当我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出去时，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内侧的钥匙也被拔下来了。
天爱星在我床上已经睡沉了。
正当我慢慢走近时突然想到。
我刚刚出门去给她买的换洗衣物在外面。
她原来那套衣服也已经放到洗衣间了。
也就是说……
——现在的天爱星，什么都没穿??
我连忙后退两步。
……差点就成为真正的变态了。
我像面对一头狮子一样，不敢轻举妄动一下。
天爱星的声音忽然打破死寂。
「温水，是你吗?」
这语气与其说是说话，更象是在撒娇。
我吓了一跳，正打算回答，她又说。
「温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她仍然把头埋在我的被子里。
——是梦话啊。
「温水，过来。」
虽然知道只是梦话，但是什么东西驱使着我向前走。
一步，两步。
我走到床前，蹲下。
「我在这。」
「温水，再靠近一点。」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
到了说是侵犯也可以的距离，可四肢却像被冻住一般动弹不得。
「温水，再靠近一点。」
……我为什么在往前靠……
黑暗中，有个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嘴唇。
……天爱星?
「啾……温水，还要。」
不能继续下去了。
这样在对方不清醒的时候下手，是错到极致的人渣行为。
我起身。
「温水，你在哪?」
呢喃声渐远，我在远离自己床的地方打起地铺。
困意席卷上来，眼前慢慢变黑。
◇
第二天中午醒来时，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床上只有我自己的味道。
我穿好衣服起床，简单洗漱着。
「马剃学姐的父母担心她，所以她很早就回去了。」
正在厨房做饭的佳树告诉我。
脑袋里记起昨天那个柔软的触碰。
好清晰，又逐渐模糊着。
为什么有一种被情夫抛弃的女人的感觉?
「为什么闹钟没叫醒我?」
「闹钟响的时候，兄长大人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天爱星，不可以』什么的。为了不打扰兄长大人的美梦，我就把闹钟按停了～」
等等。
『天爱星，不可以』?
昨天发生的一切……
「佳树，昨天天爱星是在你房间吗?」
「当然。兄长大人难道想让马剃学姐陪自己睡吗?」
……完了。
昨天的一切。
裸体幻想。柔软的吻。
原来那都只是我的梦吗?
可那一瞬间的触碰却真实的可怕。
——现在想的不应该是这个。
我已经是那种会对曾告白过自己却没得到回应的女生做这种幻想的鬼畜男人了吗?
餐桌上，我一言不发。
筷子无力的上上下下。
平时美味的食物尝不出味道了。
「发生什么了?兄长大人看上去像枯萎的海带。」
「佳树，杀了我吧。」
「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是鬼畜。我失去活着的意义了。」
佳树没有回答，只是夹菜。
「佳树，你觉得天爱星怎么样?」
「马剃学姐吗。她是个认真的女孩子呢。」
……我当然知道这个了。
「最近觉得她要是嫁进温水家也挺不错的。」
佳树夹了块鸡块，补充道。
我差点把饭喷出来。
「兄长大人喜欢她吗?」
平时的我会立刻回答「不是这样啦」。
可是此刻我却无法开口。
◇
周日转眼就过去了，又到了上学的日子。
——我现在大概没脸再见天爱星同学了吧。
好在她每天都忙于会长事务，我们没有相见的机会。
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待在社办看书。
眼前是一片和谐共生的图景。
「小鞠，小白玉，你们知道这个吗？」
八奈见举着手机朝向两人。
「唔，这不是，最近超火的那个，白桃啵啵祭……」
「听说在保持超棒口感的还控制了糖和脂肪的摄入呢。」
「诶?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呢。只是在想能不能用社团预算集体采购呢?」
难得八奈见在吃这方面想着别人，好欣慰。
「温水君那份给我喝了就行。」
八奈见补上一句。
我就知道……
我抬起头，瞥过手机画面。
奶茶杯上印着熟悉的紫阳花。
这不是之前天爱星同学请我喝的那款吗?
「这个确实很好喝。」
我突然插入话题，可一开口就后悔了。
「温水君是会喜欢喝奶茶的人吗?」
「看着就不像呢。」「肯，肯定，有鬼。」
三人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
「据说与情侣共饮可以保恋爱顺利呢。最近忌甜食的温水君肯定不会一个人去喝……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事，请温水喝的人该不会是男性?难道有男性对温水君有意思?」
「质，质疑，有怀疑对象，忽略！」
你为什么在陷入BL幻想的时候还保持理性思考啊?
「「马剃同学！」」
两人异口同声，用审判的眼神盯着我。
八奈见则是举着手机，露出笑容。
「我刚刚问了马剃同学，她说有空，马上就到！」
……你们什么时候交换的联系方式?
◇
会长亲临文艺部，然而并没有欢迎的掌声。
文艺部的少女们各忙各的。
八奈见坐在我旁边刷着当季美食，小鞠缩在角落里翻看着月之木学姐留下来的BL作品，白玉同学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化妆品。
天爱星同学向大家点头问好，然后转向八奈见。
「八奈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
「马剃同学，要喝茶吗?」
举着茶壶的白玉同学打断了两人。
「我只待一会就要回去了。」
「小白玉不用麻烦喽～不过说到茶，六月正是喝茶的好日子呢。」
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八奈见顿了顿，继续说：
「于是我就在想，要不要给文艺部的大家开展集体品茶活动呢?炎炎夏日，有一杯茶解暑解腻，没有比这样更幸福的了。对吧，副部长?」
利落地把话题抛给了角落里的小鞠。
「唔，八奈见，说得对。」
球又被传回来了。
「当然关于这一部分的预算嘛……之前说好的推荐人报酬，要是有个冰箱就更完美了……」
——图穷匕见。
八奈见只有在谈论食物的时候会这样滔滔不绝。。
「预算我可以申请，但是肯定是有限制的，要合理用哦?要是有发现有公款私用，可是会被收回的。这个就算是会长也没法包庇。」
八奈见会公款公用才奇怪吧……
「马剃同学，你喝冷饮吗?」
「最近喝的比较少。」
「我听说学生会有一个冰箱……」
——梅开二度。
「学生会用这个比较少，倒是可以给文艺部。」
八奈见的眼睛闪闪发亮。
于是我在八奈见的期待眼神中，跟着天爱星同学去学生会搬冰箱了。
堂堂部长却混成苦力。
学生们都回家了了，走廊上只有我们俩。
……好尴尬。
赶紧想点什么话题吧。
「对了，天爱星——」「温水同学——」
我跟她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更尴尬了……
于是一路上我和她默契的没有再开口，直到走到学生会办公室门口。
门在推力下发出吱呀的声响。
会长桌上摆着的茶已经冷了。里面没有人——
「又是两人独处……?」
糟糕，又说漏嘴了。
我赶紧瞟向天爱星同学，可她只是红着脸说：
「我最近想了想，跟温水同学独处一室也没事。」
你终于明白我是不敢摸女生的老实男人了。
「——因为温水同学不会把我当做泄欲对象。毕竟温水同学喜欢的是自己的妹妹。」
……你这又是哪来的妄想啊。
在事情变得奇怪之前，我赶紧转移话题。
「天爱星同学放学后一直都是一个人工作到这个点吗?」
「只有最近是这样。樱井同学这几天有事要早回去。」
「学生会其他人呢?」
「有经验的学长学姐们都引退了，总不能让新生刚进校就做这些事情吧。」
——天爱星同学似乎继承了前任会长关怀晚辈的温柔。
认真起来的她让我有些惊讶。
「就是这个了。」
她领着我走到一个小箱子般的电器前。
「可以拿走吗?」
「当然，你帮了我这么多忙。就当作是谢礼了。」
冰箱原来是我想要的吗?
「呜，好重……」
「里面放了点东西的说。」
……你早说啊。
「那个，你要不要考虑在学生会工——」
门口突然传来吱呀的响声。
「谁在外边?」
门缝中露出一双腐烂的眼睛。
「还是，对温水，不放心。」
被发现的小鞠瞪着我。
小鞠，我是那种两人独处会摸女生的坏男人吗?
可想到之前的梦，一下子没了辩解的勇气。
「既然小鞠同学都来了，不如一起帮忙吧?」
天爱星同学微笑着提议。
「冰箱比想象中要重呢。」
小鞠默默走进来，却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我们。
我费力地把冰箱搬到文艺部。
然而苦力工作还没结束。
「冰箱放哪里?」
「我想想……」
你快点，很重啊。
「那我就放——」
「——你放那个窗台上吧?」
「额……」
「再往左边一点，一点点…不对不是那里！」
「放哪儿不都差不多吗？」
「你难道不知道冰箱摆放位置会影响食物质量吗？」
我像个社畜一样听着指挥挪动着冰箱。
——社长八奈见站在一旁喝着白桃啵啵祭，脸上展露出胜利笑容。
◇
文艺部活动报告 ～特别篇 八奈见杏菜 《无可替代的你》
我站在平常的便利超商遗址前。
招牌已经换上了新的。
『LAWSON』
我盯着这个建筑时，有人搭话说：
「A子同学，这家的东西很好吃的。」
又是你，XX。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
受不了，他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怀旧心。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看向店内。
隔着窗户，货架里的唐扬炸鸡串滴着油。
「A子同学，你想吃那个吗?」
不要玷污我对便利超商的情感好吗?
「我可以请你吃。」
——不过看在唐扬炸鸡串的份上，就暂且原谅你吧。
走进便利店里，装修翻新后的墙壁很干净。
但莫名让人感到烦躁。
「老板，来一份唐扬鸡串，一份热压。」
XX把一串肉和一片厚吐司递过来。
「吃吧。」
我不得不在心里赞赏他。
虽然他是一个烂人，但对食物确实有个好品味。
举起炸串能清晰地看到鸡肉的轮廓，薄薄一层的外皮非常轻薄酥脆。
一口咬下去多汁浓郁，即使不蘸任何酱料也很好吃。
而这份热压吐司做得堪称完美。格纹处是恰到好处的焦香，内里却极致柔软。
芝士、肉类和酱汁在高温高压下完美融合，创造出一种复合而和谐的风味结构。
这是碳水和脂肪的黄金比例，是早餐艺术品的杰出代表。
在我心目中大概能排到第三，不，第二吧。
有点理解XX的见异思迁了。
我哼着歌走出便利店门。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不管了，明天也来这里吃吧。
◇
学生会办公室内一片忙碌景象。
樱井同学在计算机前敲着字，天爱星同学翻看着建议信。
还有几个不认识的新生干着些简单的活。
唯一的异类是我。
——因为我根本不是学生会成员，只是文艺部借出的劳动力罢了。
不过好在几乎没人注意到我。
毕竟我现在的校内身份还是夺走A子，对新生下毒手，与学生会长有不正当关系的鬼畜男人。
要时刻注意让自己不要太惹眼。
「那个，温水同学你帮我看一下。」
天爱星同学说着就递过来一沓纸条。
……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找我。
「校方把修学旅行提前了半年举办，目的地让学生会安排，纸条把留言口都塞满了。」
——修学旅行提前?
太奇怪了。
这搞的是哪一出?
「听说是有家株式会社给学校提供了仅限这个月的赞助来着。」
——哪家企业这么好心做慈善啊?
大人的世界太难懂了。
我接过纸条开始读。
「我想去长野轻井泽。在森林里骑行，做考前最后的心灵按摩。」
「环球影城！在马里奥世界团建！」
「想去京都体验和服。」
「冲绳！我要碧海蓝天，治愈三年备考的疲劳！」
「北海道！」
……
随便翻看了几条，甚至没有重复的。
还有像「去哈尔滨喝啤酒」这种开玩笑的留言。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次修学旅行是一二年级一起参加。对二年级来说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所以都很激动。对新生来说又是第一次。三年级刚退场，学生会的人手实在是不够。」
樱井同学头也不抬的补充道。
「直接按票数投票选出就行了吧?」
一个新生问道。
「票数最高的目的地背后可是更多的反对票呢，问题就在大家都意见太分散了。」
樱井同学很聪明。
如果取得不了绝对多数票（多于一半），就必须面对更多的反对。
这注定是不会让多数人满意的结果。
身为刚上任不久的会长，这件事的处理好坏直接决定了这个位置能否坐稳。
天爱星同学眉头紧锁。
「统计了共73份结果。13人选择京都，9人选择长野，10人选择冲绳，12人选择北海道，6人选择千叶，13人选择东京，其中5人指名秋叶原，10人选择大阪。」
忙碌了一中午的我们得到了令人为难的结果。
密密麻麻的地点加数字挤满了白板。
「为什么秋叶原都有5票。」
「最近宅文化正流行嘛。」
「就算校方大发慈悲，家长那边也会施压的吧?」
「毕竟明面上是修学而不是去玩。」
我拿起黑板擦轻轻擦掉秋叶原那一行。
剩下的选项还是很多。
而且棘手的是，少数项没有办法剔除，多数项没有办法直接选择。
「现在就只有两种办法了。要么学生会直接选一个，要么在不断投票中浪费时间。」
我打算先咨询一下文艺部少女们的意见作为参考。
我拿出手机，打字，发送。
「修学旅行想去哪?」
很快就有一条发了过来。
「最近在为大赛练习，恐怕我去不了啦。」
配上一张可爱贴图。
说来也是。今年9月在石蕗中学体育祭的同时，烧盐也要去再一次奔赴全国大赛。
有种大家在渐行渐远的感觉。到了三年级，这种感觉会更明显吧?
「东京和大阪都去过了。要说的话肯定是北海道吧?」
八奈见的消息出现在底部。
我有预感，她要开始演讲了。
——没想到只是甩了一个链接。
点进去是一个旅游推广界面。
『北海道的饮食，是一场源自北国大地的丰饶馈赠：在这里，你能用勺子豪迈地挖下整块金黄的海胆，将甜润的帝王蟹腿大口撕扯入腹，站在喧嚣的朝市里吃一碗堆满鲑鱼子的海鲜丼；在这里，浓郁的奶香融化在每一口软糯的冰淇淋、每一杯醇厚的牛奶之中，炭火上“成吉思汗”烤羊肉滋啦作响、肉香扑鼻，而一碗味噌拉面则用咸香的热汤温暖了整个胃袋——它不追求精致摆盘，只用最新鲜、最实在的顶级食材，带来最原始纯粹的味觉震撼。』
——很符合八奈见的喜好。
但是确实给了我一些想法。
大部分学生乃至日本人眼中，北海道是滑雪圣地，而夏天去北海道很奇怪。
但其实夏天也是北海道的旅游旺季之一。
『当日本本岛和世界很多地方正处于闷热难耐的梅雨季或酷暑时，北海道的气温通常在18°C ~ 28°C之间，非常干爽舒适。它是日本最完美的避暑胜地。』
投票时学生知道的只是干巴巴的城市名，而不知道具体的旅行计划。
于是就会产生了刻板印象。
『去京都就一定是在寺庙前祈求良缘。』
类似的想法不在少数。
所以——
「我觉得学生会的当务之急是把具体行程提供给学生。」
「每个都详细做以学生会的效率来说估计很难。修学旅行就在下周三，我们还要提前几天准备相关工作。真正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就这几天了。」
——学生会的事情还真是麻烦呢。
天爱星同学忽然击掌。
「我想到个好办法。文艺部现在应该没什么活动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八奈见就算在社办开展零食大会都不奇怪的说。
「我以会长的名义给文艺部下任务『完成对修学旅行行程的制作』，这也算是文艺的一部分吧?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社办提供协助。」
的确是很节省人手的方案。
偶尔让悠闲的文艺部女孩们有任务做也不错。
不过得看她们愿不愿意了。
「不过会长不在不会出问题吗?」
要是为了文艺部而把学生会搞砸的话反而得不偿失了。
键盘敲击声停了一瞬。
「没事，还有我。」
樱井同学淡淡地插了一句。
敲击声再次响起。
◇
放学后的文艺部。
「哈?让我们写这个吗。」
八奈见你那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温水，绝对被、被马剃同学，诱、诱惑了。」
小鞠你这又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啊。
「部长难道是喜欢上了马剃学姐?」
白玉同学也来……
指派任务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被夹在三个，不，是四个女生中。
等等，白玉同学旁边那位，你又是谁?
这个有着及腰的乌黑长发，留着整齐刘海的陌生少女躲在白玉同学背后，微微侧头凝视着我。
——眼神里带着些许好奇。
……少女的蓝色眼眸里映出我的模样。
一瞬间感觉什么时候和她见过。
恍惚间听见她小声开口：
「初次见面，我叫巡。」
白玉同学在一旁补充着：
「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啦，小巡很可爱吧～不过部长可不能喜欢上她哦?」
然后对我抛了个媚眼，演技相当拙劣。
总之，先试着打招呼吧。
「你好，巡同学。这是姓吗?好罕见。」
「不，是名字。」
……哈?
第一次见到初次见面只报名字的。
白玉同学悄悄凑到我耳边。
「连老师都不知道巡同学的姓哦?点名册上都只有一个『巡』字。」
我环顾周围。
一位见到食物走不动路，一位腐烂到根部，一位有恋师情结，现在又来了个姓氏都是谜的。
文艺部已经全是怪人了吗？
「部长也自我介绍下吧?」
「呃。温水和彦。可以喝的那个温水，和睦的和。」
「你好，和彦君。」
哈?
已经感受到了。
周围满是看垃圾的眼神——又不是我让她这么叫的。
巡同学突然意识到不妥，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口：
「因为叫『温水』的话会很奇怪。」
原来我的姓很奇怪吗。
一场闹剧即将爆发时，文艺部的门突然被『哗啦』一声推开了。
天爱星同学探进身来。
「打扰了。关于相关景点的资料我准备——」
她话说到一半，看到被四个女生围在中间的我和诡异的气氛，瞬间卡住了。
「这，这是在……」
她望向文艺部的少女们，又望向我，最后望向巡同学。
「这位是……」
「初次见面，我叫巡。」
连语调也和刚才一摸一样啊。
天爱星眉毛清颤，巡同学的瞳孔难以察觉地变大了些。
「是天爱星会长！」
虽然我也喜欢这么叫，但这家伙是不是有见人就叫名字的怪癖啊。
我深吸一口气，及时打断了她：
「天爱星同学，我们正好要开始分配……」
任务在这样荒谬至极的氛围中开始了。
◇
一到家就把书包丢到一旁。
连文库本都不想摸一下。
好累。
沙发好舒服。
要是能躺一辈子就好了。
不过好在这几天的努力是有成果的。
在文艺部的倾力相助下，终于在截止日期前做完了行程报告。
——就等着投票出结果了。
佳树在厨房打扫着卫生。
正拿着什么喷雾喷来喷去，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清香。
「佳树，你在喷什么?」
「兄长大人，这是可以去除异味的强效清新剂。」
最近的清新剂越来越厉害了。
「是什么香味的?」
「是『哥哥』味的啦。」
佳树边说着，边往自己身上喷了喷。
「现在佳树身上全是兄长大人的味道啦～」
佳树像天使般眯着眼笑着走过来。
「兄长大人很累吧?」
温柔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
「偶尔让佳树安慰一下也可以的哦?」
接着捧起我的脸。
「佳树最喜欢兄长大人了～不过——」
佳树忽然语气一转，手的力度也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兄长大人也在慢慢的成熟，慢慢远离佳树，总有一天会离开佳树的怀抱。所以，兄长也要学会像这样放下防备，偶尔依靠依靠别人哦?」
放下防备什么的。
我不喜欢这样就是了。
「兄长大人，你要相信，除了佳树之外也有人会坚定地爱着你的。」
佳树从后面把我紧紧抱住，手臂微微发抖。
「因为兄长大人总是这样……明明很累了，却什么都不说。」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鼻音，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际。
「佳树都知道的……马剃学姐的告白，兄长大人的犹豫……」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落在后颈。
……佳树，哭了？！
「兄长大人是个温柔的人，是个有责任感的人……正因如此，才更应该被好好爱着啊。」
她的哽咽声随着破碎的水珠一滴滴砸在我的皮肤上。
「我不想看兄长大人一个人勉强自己……哪怕一次也好，请试着依靠别人吧……」
依靠别人吗……
「我知道了。」
我小声应答。
◇
三天前的全体投票最终以北海道的优胜落幕。
出发前的晚上，我被一通来电叫到了桌游咖啡厅DEJANA。
来到二楼，熟悉的位置上是前学生会书记——志喜屋梦子。
她半眯着的眼睛几乎要藏在波浪状浅茶色长发后。
我轻声坐到她对面。
她似乎睡着了。
想必是因为学习的辛苦吧。
我攥在手里的手机还停留在消息界面。
『来老地方，有事情想跟温水君说。』
——即使困成这样也要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就先不打扰她难得的睡眠好了。
等着她醒来的时候，我用手机翻著文艺部群的聊天。
『小鞠，你家里有烧烤架吗?』
『好像没有。』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在野营烧烤的说。』
『夏天这么热为什么还要烧烤啊～』
白玉同学发了个狗吐舌头的贴图。
『你不懂啦～吃着烤肉热得满头大汗也是一种烤肉哲学！』
白玉同学又发了个『……』的贴图。
『这次是怎么分组来着?』
『听说是一二年级一起分组。』
『好奇怪啊。』
『估计是想让二年级的保护一下新生吧。』
『小白玉，你之前参加过修学旅行吗?』
『夏令营算吗?』
『当然啦。你去的哪?』
『意大利。』
在群里陷入沉默的时候，一份柔软冰凉的触感袭上手腕。
「温水君……等了很久了吧……」
志喜屋学姐似乎早就醒了，用那双白色瞳孔盯着我。
「我才刚到。」
我放下手机，垂头看向我的手腕，那修长手指上的美甲图案变了。
是白里透红的粉色。
「这是……昨天去店里做的……温水君……来玩吧?」
志喜屋学姐轻轻收回手，另一只手轻轻拿起一只棋子。
这次我是白熊棋子。
可惜的是，棋子交换并不能对胜负造成改变。
我很快就败下阵来。
另外的理由是，因为想着志喜屋学姐找我来的原因而一直走神。
直到我第四次输光筹码的时候，志喜屋学姐才轻轻摇晃着。
然后慢悠悠的开口：
「温水君……要去修学旅行了对吧……」
「嗯。」
我还以为她不关心这种事的呢。
「帮我一个忙……北海道有很多火山吧?我想要照片……」
她微微歪头，我递出筹码。
「这个倒是很容易啦……不过你找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这种事吧?」
志喜屋学姐接过筹码的手忽然僵住。
「温水君……也有敏锐……的时候吗?」
她自言自语着，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志喜屋学姐白色眼眸又望了过来。
双手随之覆上我的手背。
「温水君……我想要小天爱星的照片……」
细腻的肌肤触感传来。
「而且要……你和小天爱星……一起拍的……」
志喜屋学姐补充道。
◇
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少女正盯着手机。
及肩的长发披散在床。
荧幕上是与名称为「Ruri.Asst.」的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接下来就按计划进行。』
她抬头看了眼日历。
那一天正在慢慢逼近。
她低头看向握着手机的手。
——手指尖已经几近透明。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少女咬紧牙关。
刻不容缓。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