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机场的大巴上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可由于昨晚的辗转难眠，我很快睡了过去。
梦里，窗边的景色随风而逝。
醒来时已经到站了。
车上只剩我和司机。
「喂！同学，快下车啊！还等着去送下一批呢。」
司机催促我，我连忙清好东西下车。
有种熟悉的，清闲却隔离于人世之外的感觉。
因为没有按班级来分配大巴车，就和认识的同学分开了。
——不过这样也好。
佳树的泪水忽然滴入内心。
『哪怕一次也好，请试着依靠别人吧……』
依靠……别人吗……
……
我还是。
果然。
我还是——
「快过来，马上登机了。」
我猛的回头，撞见了巡同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及肩的长发在风中飘动。
「和彦君，你似乎很喜欢一个人待着呢。」
真是敏锐啊，只是见过一面就了解我的行动模式了吗。
「我习惯这样。」
「偶尔享受一下被陪伴吧。天……大家都等着呢。」
「我知道了。」
候机室里人比较少，几乎只有石蕗的学生。
是因为在工作时间吧。
我一排一排地走着，找到了文艺部的大家。
转过头想要道谢时，巡同学已经没了踪影。
「温水君！」
「温水，怎么，迟到了……」
「小巡呢?怎么你来了她又不见了?」
白玉同学望着四周。
「不知道。」
她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吗?
「坏了！行李箱拿去托运了，零食还装在里面。」
「——温水君，你带零食了嘛?」
「只有一些充饥用的面包，你要吗?」
「面包也很好吃给我吧。」
八奈见从我手中抢过一袋条状餐包。
然后一口咬下去。
「忘了说了，这是辣味的。」
「水……水！」
我把宝特瓶递过去。
八奈见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递回来。
你这是怎样啦，要我喝你喝过的吗?
我又拿出餐包递给小鞠。
「检测到，危险。致死率，百分之百。」
被拒绝了。不过八奈见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既然没人要，那我就自己吃好了。
一口咬下去——
辣辣辣辣辣辣……
水……水！
我不假思索的拿起宝特瓶灌了一大口。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温水，可以过来一下吗?我在四楼。』
等等，刚刚算不算间接接吻?
◇
我在免税店找到天爱星同学时，她正对着货架发呆。
一般不都是在返程时再买东西的吗？
「天爱星同学，你在找什么?」
她微微侧头。
「只是随便看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一个猫耳发卡。
天爱星同学，你不会解锁什么奇怪的癖好了吧。
我指着发夹开口：
「你想要这个吗?」
天爱星同学的脸慢慢红到耳尖。
「这是温水同学的癖好才对吧！」
啊，我想起来了。
当时天爱星同学在家里戴上猫耳时，我说了『很喜欢』来着。
怎么办。
要是解释的话，不就说明上次是敷衍她的吗。
——况且天爱星同学戴着猫耳的样子的确超级可爱。
我试着诚实的开口：
「的确是……喜欢这种。」
天爱星同学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护住身体，然后面红耳赤的开口：
「虽然很羞耻，但是请温柔一点。」
这家伙怎么又误解了……
我该怎么说才好啊。
不管了。
「总之，你想要这个吧?」
我不顾她满脸的羞涩，从货架上取下发卡，走到收银台。
「结账。」
「600円。现金还是刷卡?」
——出乎意料的平价啊。
「现金。」
收银员边接过我的野口英世，边把发夹递给我。
然后娴熟的还给我四枚樱花。
我把发夹交给呆滞的天爱星同学。
「就当做是请我喝奶茶的回礼。」
「你还记得吗。不、不过，提前说好，我可不会戴的哦?」
「随便你了。」
我们并肩走出免税店。
走在路上，余光中能看到她紧盯着发夹。
「你想戴就戴啊。」
她似乎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迅速把拿着发夹的手背在身后。
「都说了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喵。」
你这家伙还真是固执。
等等，刚刚是不是有猫叫声?
算了，应该是错觉吧。
「那、那个，你跟别人约好一起坐了吗?」
「没有。」
天爱星同学的唇瓣微微发颤。
「那要不要……坐我旁边。」
『偶尔依靠别人』吗?
「好啊。」「你别误会了，一起坐只是为了商量事情——」
「——哈?」
为什么摆出天塌下来的表情?
「温水同学，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默默地把发夹拿起来，戴在头上。
「请和我一起坐喵～」
所以我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喵。
◇
靠在我肩膀上熟睡着的是我的妻子马剃天爱星。
她正戴着我喜欢的猫耳发饰。
这是我们结婚后的蜜月旅行。
「温水君……」
她在梦里似乎也挂念着我。
好幸福。
——不对。
不知不觉就带入了奇怪的设定了。
要说始作俑者，那一定是天爱星同学糟糕的梦呓。
「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呢……」
你到底在做什么梦啊?
要是学生会成员看到威严的会长像这样傻笑一定会大跌眼镜的。
还好天爱星同学坐在靠窗的位置。
我好几次眯上眼想睡，但是因为来的时候睡了一路，一点困意都没有。
看书吧。
我刚拿出文库本，肩上的重量忽然一轻，紧接着一个冰凉的触感覆上手背。
「温水，我好冷。喵。」
天爱星同学的脸有些苍白。
看来是被冷醒了。
飞机上的冷气的确有点强啦。不过猫也会怕冷吗?
「我拿衣服给你当被子盖吧。」
我拿出我的衬衫递给天爱星同学让她盖在腿上。
不过为什么手还在衣服被子下牵着……
有种在偷情的感觉。
不过说到孩子。
儿子总会有叛逆期，女儿养着才有成就感。
「我觉得要个女儿更好。」
啊，糟了，一不小心又带入先前的设定了。
「啊?温水同学……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生孩子吗?」
听我解释——
「温水同学，那种事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不过你硬来的话我也会配合的……」
天爱星同学原来是M吗?
不，好像一直都是。
等等，你怎么接受这个设定了?！
之后我和天爱星同学都睡不着，于是提议打扑克来消磨时间。
离家前佳树边说着『兄长大人一定会用上的』边把一副扑克塞进我包里，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因为我们都是新手，所以选了最简单的『战争』。
就是不断下注—抽牌—比大小—胜者拿走筹码。
最后筹码少的一方接受惩罚。
不过为了好玩，加入了一些新规则。
我和天爱星同学同时翻开手中的牌。
「我抽到的是A。」
「我是6喵。」
这时候就会进入『战争』状态。
是赌上双倍底注再次抽牌来争取一次胜利还是给出一半底注及时止损?
天爱星同学犹豫片刻，抽出了第二张牌。
「是2哦?温水同学，你输了。喵。」
52张中比A大的只有四张诶……
她笑着拿走我的筹码，猫耳朵都竖起来了。
打了几个回合，我有输有赢，不过总体是胜多于负。
「输掉的惩罚是什么喵?」
败北的天爱星同学眼睛湿润地看着我。
「那就『真相或挑战』吧?」
「……我选『真相』。」
「天爱星同学，你喜欢猫耳吗?」
「喵?！」
她眼神怨恨的瞪着我，猫耳朵一晃一晃。
「……有一点啦，只有一点！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只是因为温水喜欢而已！」
我们又打了一把，这次我输得很惨。
「『真相』吧。」
「温水同学喜欢八奈见同学吗?」
怎么问这种问题。
「当然不喜欢了。八奈见太能吃了。」
感觉到天爱星同学稍微松了口气，紧接着又追问道：
「不要用玩笑一笔带过，我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她脸上的认真神色把我压倒了。
问题来到敏感区了。
「我和她当朋友很开心，但是想不出和她交往的理由。」
天爱星同学似乎又想问什么，我打断她。
「只能问一个问题的。」
之后的四把『战争』里，我和她各赢了2把，都默契的没有再选『真相』。
然而『挑战』名副其实地并不简单，要在一套游戏牌里抽任务。
——这当然也是佳树放的了。
我先抽。
「『抚摸对方的头发。』」
为什么这么离谱啊？佳树，是你搞的鬼吗?
天爱星同学红着脸把头侧过来，闭上眼睛。
这样不是不摸都不行了吗?
「那我开始了哦?」
我伸出手放到天爱星同学头上。
她的发丝相当柔顺，摸起来很舒服。和摸佳树头的感觉不太一样。
「嗯～」
看起来天爱星同学也享受其中。
这不是我的惩罚游戏吗?
那就多摸一会吧——
揉揉揉。好像在逗猫。
然后是天爱星同学。
她睁开眼睛，也抽了张牌。
「『帮对方整理领带。』」
看上去还挺正常的。
直到天爱星同学温热的手险些碰到我的锁骨，我才发现不对劲。
——这简直是情侣间增进情趣的小游戏吧。
好、好痒。
天爱星同学，笨手笨脚的，捏住我的领带。
好近。
吐息刺激着我的皮肤，脖子上的痣清晰可见。
「这样，就好了吧?」
天爱星同学的脸红成了西红柿。
——而且领带似乎比刚刚更乱了。
这个游戏太危险了。
安全起见，我和她于是一致决定取消剩下的两条惩罚。
这时正好是晚上9点整，2小时的机程已经过了大半。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即将降落的北海道之行会给我的人生带来巨大影响。
◇
飞机在著名的新千岁机场降落。
「大家拿好随身物品，待会我们要乘坐巴士前往酒店哦~」
领队的老师挥动着手臂喊着。
这人怎么这么有精神……
我和天爱星同学各自取下行李箱，看着她有些吃力的样子，我自然的伸出手。
「哈？温水同学，你这是要我牵着你吗？」
——为什么会误解成那样啊？
「行李。」
天爱星同学双手捂住脸。
「欸？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谢，谢谢。」
我接过行李箱，和天爱星同学一前一后走下飞机。
学生们排着队走进机场。
新千岁机场被称作室内主题乐园和购物美食天堂。
果不其然。哆啦某梦，Hello Kitty，巧克力工厂，3楼还有电影院和温泉浴场。
可惜的是，我们要赶巴士，这些景点只能匆匆而过。
八奈见恐怕会很失望吧。不能看到精品巧克力加工的全过程。
「巧克力是条状好吃还是块状好吃呢？好难选啊。」
——等下，那个把脸挤在玻璃上的蓝发女生该不会是？
「温水，这是在，约会？」
还有小鞠。
「部长又在施展魅力了吗？好羡慕马剃学姐哦~」
白玉同学……
文艺部少女大集结。
我和天爱星同学向她们一一点头问好。
「还真是左拥右抱呢。」
巡同学淡淡的声音从白玉同学身后传来。
是说原来你也在吗。
我们六人刚好把大巴上最后一排坐满，一路颠簸。
我像三明治里的夹层培根，被八奈见吐司和天爱星吐司夹在中间，几乎压成纸片。
大巴最终在我内心的哀嚎中停在了一栋高大建筑的前面。
「『xx酒店』？学校发财了吗？」
学生里爆发出讨论。
跟修学旅行的一般标准比，这家酒店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价格自然也翻了好几倍。
天爱星同学似乎知道些什么，凑在我耳边说：
「听说赞助方指定了这种档次的酒店并几乎承担了八成的费用呢。」
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莫非是想以成全他人的方式，弥补自己年轻时修学旅行的遗憾？
无论如何，谢谢你，陌生的好心人。
「1305号……嗯，就是这间。」
我刷卡进门，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和室。
四个懒人沙发堆在角落——这个时候大部分学生正享受着酒店提供的温泉浴场服务。所以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另外三位室友，我大概都不认识吧。
我简单冲了个澡，之后便躺着刷手机培养困意。
佳树在我手机关机的时候发来过一条消息。内容是让我拍几张神威岬的照片传给她。
行程里的确有这个地点。
奇怪，我跟佳树提过吗？
报完平安，我刷着手机，突然感觉好渴。
翻了翻书包，唯一的一瓶水已经喝完。
迷你吧里摆放的矿泉水标着『500円』的字样。
好贵。我想起大堂的免费饮品。下楼接瓶水吧。
电梯里不认识的学生们正交谈着。
「这个浴场好舒服，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
「要是像漫画里一样混浴就好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喂喂，电梯里还有女同学呢。
大堂里，来时空荡的免费饮品区此时已经排满了石蕗学生。
出去买水吧。
酒店附近刚好有一台自动贩卖机。
我投进1枚百元硬币，一瓶宝特瓶装的水掉出来。
我拧开瓶盖，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你必须要主动。」
巡同学站在酒店门口，语气决绝。
这个角度我看不到她在跟谁说话，当然我也不关心就是了。
正当我走进大门时。
「我有在努力……」
这个声音——
我下意识看过去。
天爱星同学?你们俩不是只有一面之缘吗?
她震惊地瞪着我，巡同学则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了我。
「我走了，加油。」
巡同学与天爱星道别，走进了酒店。
——只剩下我和天爱星同学。
「温水同学，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事实上只有『已经在努力了』。」
天爱星松了口气，话说你还戴着那个吗?
「天爱星同学，你跟巡同学很熟吗?」
「不算是啦……只是她有点事情拜托我。」
我们俩边走边聊着。
「那、那个，你有带毛巾吗?」
「带了几块压缩毛巾，但是得去房间拿。」
「请借我一块。」
手表时针指向十一，大部分学生已经回房，电梯里只有我和她。
气氛有些尴尬，找点什么话题吧。
「酒店温泉怎么样?」
「很舒服。只不过是公共澡堂，有点不好意思。」
原来是坦诚相见吗。
她又转头问我。
「温水同学没有去泡吗?」
「太累了，只在房间冲了个澡。」
「还真是温水同学的风格呢。」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十三层。
走廊里很安静，脚步声清晰入耳。
天爱星同学静静的跟在我身后。
偶尔回头，总能对上她羞涩的脸。
「温水同学……在想……过夜什么的事嘛……」
哈?你在想什么啊。
不过要是我是坏男人可能还真会有这种念头。
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天爱星像只小猫一样可爱。
「1305，是这里。」
我走到门前，刚把卡贴上感应器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声音。
「反转反转反转！」
是女生的声音，走错房间了么。
我再三核对着门牌号，但是怎么看这也是1305。
而且我的卡能刷开，就是1305没错。
「温水同学你不会……」
天爱星同学震惊的看着我。
房间里有个脚步声慢慢向门口靠近。
刚刚的声音，有点熟悉。
门忽然向内拉开。
◇
天爱星同学接过毛巾后就红着脸回了房间，我正躺在榻榻米的角落。
为什么……你们会是我的室友啊……
说好严格遵循男女分寝的呢?
我看着八奈见、小鞠和白玉同学，心里吐槽着。
「花了不少时间才说服老师温水君其实是女孩子！」
原来是你这家伙……
「温水，混蛋。要是我们不在，你就邀、邀马剃同学上床了吧?」
小鞠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我。
我该怎么解释啊。
正当剑拔弩张之时，笑盈盈的声音传来。
「继续uno吧?现在部长也回来了，有四个人了。」
谢谢你，白玉同学。
于是我们在睡前进行了一番紧张的牌局。
结果是我最先走，其次是白玉，然后小鞠，八奈见在最后也没走掉。
——当然没有什么「真相」与「挑战」。
大家都打好地铺，我则是靠在角落。
这样和异性同房过夜，还是第一次。
——要是做梦那次也算的话，就是第二次了。
刚刚隐约还看到某人的那个了。
我把头朝着墙壁，这样就看不到了。
还是好近啊。
我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
我站在人群里，身上穿着华丽的白色连衣裙。
「现在开始，举行新郎温水先生、新娘马剃女士的结婚仪式。」
司仪庄重的宣布着。
「首先，请新郎入场。」
我踮起脚，看向他手臂的方向。
温水君穿着西装走过来，脸上一副强装镇定的表情，跟我找他商量事情时一模一样。
「接下来，请新娘入场。」
另一边，马剃天爱星拖着鲜奶油般洁白蓬松的婚纱，缓步走着，脸颊绯红。
一个慢悠悠，一个扭扭捏捏。
——连走路都如此相配的两人。
司仪继续引导着婚礼。
「新郎温水和彦先生，请您宣读誓言。」
「我在此宣誓：
从今往后，我将认您为我的妻子。
坚守贞节，互相敬爱。
并发誓此生此爱永不改变。」
「新娘温水天爱星女士，请您宣读誓言。」
「我在此宣誓……」
马剃同学——现在是温水天爱星了——的声音又清又亮，带着一点点幸福的颤抖。
两人注视着对方，世界只剩下彼此。
掌声如雷般响起，吵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也僵硬地拍着双手，却好像拍在棉花糖上，发不出声响。
温水君忽然抬起手，轻轻地托住对方的脸颊，轻柔的吻了上去。
啊……
他们二人的爱里容不下任何杂质了，一股无名的苦涩荡漾着。
「温水，不要这样……」
我猛地惊醒。
黑暗中我的心脏跳得急促，一旁温水君传来的呼吸声却依然平稳。
我把脸埋进被子里，强迫自己睡去。
◇
「起、起床了。」
一股重量压在身上，我缓缓睁开双眼。
窗外阳光明媚。
——小、小鞠?
视野里，小鞠正跨坐在我身上，脸撇向一旁。
「醒、醒了，就快、快起来。」
你压着我我怎么起得来。
一旁的八奈见和白玉同学正偷笑着看着这边，扑克牌摊了一地。
所以是惩罚游戏吗?
「小鞠，你得先起来。」
「哦、噢。」
小鞠红着脸站起来。
「温水君，你就是这点不行啊。」
八奈见在一旁吐槽着我。
所以到底是哪点啊?
准备好后我们在大巴上和天爱星、巡同学会合。
半个小时车程的目的地是北海道大学。
「怎么又是研学～」
「再怎么参观我也考不上啦。」
人群中传出抱怨般的玩笑声。
学生们以四人小组为单位参观校园。
顺便一提，我是和天爱星，八奈见和小鞠一起。
校园相当大，只是走了走拍了拍照，一上午的时间就悄然过去。
走着走着走到了中央食堂前。
「好饿啊～」
你路上明明吃了三个面包来着。
「听说北大食堂又便宜又好吃。进去吗？」
「附、附议。」
一致决定下，我们踏入食堂。
「窗口好多……有时候选择多也是一种烦恼啊～」
八奈见正站在窗口前发呆。
我走到一家乌冬面窗口前。
「一份咖喱乌冬。」
「500円。」
我拿着一大碗金黄色汤底的乌冬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不愧是久负盛名的咖喱乌冬，光是闻着就很有胃口。
「我开动了。」
我夹起几根粗乌冬，放在勺子里配着汤咽下。
乌冬有嚼劲的口感配着浓厚的汤汁在嘴里荡漾。
真的有淡淡的奶香味啊。
北海道乳业闻名，没想到连乌冬都融入了牛奶。
我夹起几块天妇罗碎，她们也陆续在附近坐下。
——坐在我旁边的天爱星同学居然也拿的是咖喱乌冬，正对面的八奈见则是烤肉拌饭。
「温、温水君，腻几道吗?这可系『陈吉细汗烤漏』哦。唔姆唔姆……」
八奈见咽下一大块肉，拜托不要在咀嚼时说话。
我盯着她碗里的肉，看着颗粒分明，油脂四溢，的确和一般烧肉不一样。
「这是牛肉吗?」
看起来很像。
「是羊肉哦，不过根本吃不出膻味。温水君，要来一块吗?」
她示意我可以夹一块。
八奈见居然罕见地分享食物了，不过我不喜欢吃别人吃过的，摇摇头拒绝了。
「温水君真是的。那我夹一块天妇罗?」
原来目的是这个吗?
我都来不及给出回答，碗里最大的一块就消失无踪。
八奈见，你看见它去哪里了吗?
「唔姆唔姆……好吃。」
姗姗来迟的小鞠端着一碗汤咖喱落座。
然后举着手机，似乎在找角度。
「小鞠，你不吃吗?」
「要、要给，小不点拍。」
——做姐姐还真是辛苦啊。
我突然想起来佳树也有让我拍食物过去。
不过眼前的咖喱乌冬只剩下汤底了，就算了吧。
「太好吃了～北大真的是名校呢～」
——原来八奈见你衡量学校的标准是这个吗?
吃饱后，一行人走在林荫道上。
小鞠突然接过话题。
「大家，想考、考什么学校?」
突然变得沉重了呢。
「大学?我还没有打算呢。」
毕竟还有两年。
「马剃同学呢?」
「我打算去名大（名古屋大学）读法律系。」
天爱星同学柔声开口。
很远大的志向呢，难怪之前一直找我帮她学习。
不过就连我努力也未必能考上名大。
但是天爱星同学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会开玩笑。
加油啊。
我在心里默念着。
「温水君呢?」
我……我吗?
说实话我不清楚自己要去哪。
不过为了离家近一点，我恐怕也会以名大为志向吧。
「名古屋大学。」
八奈见的脸唰的一黑。
「所以你们俩要上一所大学吗……」
活像个怨灵。
天爱星同学脸上一片红晕。
小鞠瞪着我，许久才开口：
「温、温水，见色忘友。」
◇
下午参观薰衣草农场。
展览册上大片粉紫色花海，到的时候才发现花季未到，只有零零星星几片开放。
引导员是一位茶色短发的年轻女性。
碰到突发情况的她只是兴奋地开口：
「那就品尝薰衣草冰淇淋吧！」
最后薰衣草之行虽然没有薰衣草，却荡漾着薰衣草冰淇淋里薰衣草精油的清香。
晚上回到酒店时已经11点了。
「好困啊……」
「我也是。」
「好累……走了一天了。」
学生们迈着疲惫步伐下车。
我们也一样，连去温泉都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房间里洗洗吧。」
「好累……」
「附、附议……」
不知为什么，天爱星和巡同学也跟着我们在13楼下了电梯。
直到走到门前她们还跟在身后。
察觉到我的目光，巡同学说道：
「我们来串寝。」
为什么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啊。
所有人进来后，我把门反锁上。
——至少宿管来的时候有时间藏起来。
否则我的形象可能会一落千丈。
坐在榻榻米的角落，尽力让自己平息。
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与异性共处一室，直到第一个人进入浴室才意识到不对劲。
第一晚八奈见她们都是泡了汤才回来，可现在是要在同一个房间里洗浴啊。
哗啦啦的水声传到房间的每个角落。
——房间的浴室前的帘子只挡到脚踝处。
如果现在往里瞟的话，可能会看到一双洁白如玉的……
不能想这些！
我喝止自己，把头死死的朝着墙壁。
「和彦君，帮我拿一下我的洗发水。」
巡同学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原来现在是你在洗啊。
可为什么叫的是我啊?
况且我哪知道你洗发水在哪啊？
正打算装作没听到，巡同学的声音又传来。
「就在你包里。」
我包里只有我自己的。
「我和你用的是同一款。Botanist的简约款。」
——还真是同一款啊。
有这么巧的事吗?
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自己洗发水的种类啊?
其他人都瞪着我了诶。
我只好快速抓起我的洗发水走到浴室前。
「我闭着眼睛在，快拿进去。」
黑暗中，一双纤细的手门缝里伸出，几番摸索后才拿走我手中的洗发水。
转身的念头被厚实的敲门声打断。
「查寝，开门！」
宿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愤怒。
糟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也不敢睁开眼睛时，那双手用力地把我拉进浴室。
我踉跄着跌进浴室，后背撞上墙壁。
「呃……」
一声闷哼被手堵在了喉咙尖。
巡同学，你现在，没穿衣服吧?
外头传来宿管进门的声音。
这样会被发现的！
巡同学没有说话，只是把我带到凳子上坐下。
她的手抖得厉害。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她的样子，也才意识到这个状况有多么令人窒息。
她确实用一条浴巾匆忙地裹住了身体。
但发梢仍滴着水珠，裸露的肩头和锁骨泛着被热气蒸腾出的粉色。
——这状况简直糟糕到无可复加。
但奇怪的是，我心中翻涌的不是坏念头，而是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不要……盯着看……」
巡同学颤抖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游刃有余。
我尴尬的撇过头。
混乱中，她似乎凑过来了些。
「气味和小时候一样……」
她的声音细若纹丝，紧绷的身体有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我曾认识她吗?
可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一点印象。
幸运的是宿管并没有起疑，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
修学旅行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起来了。
坐在大巴上，沿途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听说是真的活火山哦?」
「它上次喷发不是2000年吗?」
「要在活火山旁边露营什么的……」
「好期待啊。」
今天一天都会在有珠山旁露营度过。
「部……部长，你说它……会不会碰巧今天又喷发了呢……」
坐我右边白玉同学挽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默默地把手抽出来。
左侧的天爱星同学眯着眼睛睡着了，小鞠则是看着窗外发呆。
火山的轮廓逐渐清晰，快到了。
大巴忽地颠簸，天爱星同学猛地倒向我。
我连忙把她扶正，偶然一瞥看见最左边的空位置。
……是八奈见的。
她早上说肚子疼就留在酒店了。
「部长，你都不愿意我碰，却这么好心扶会长哦?」
白玉同学歪着头问我，我没回答她。
一路平稳。
「拿好东西准备下车了！露营是四人一组，记得提前分好组哦！」
同学们在引导员的喊声下下了车，我们五人走在最后。
「我们，是五个人。」
小鞠伸出五根指头在眼前晃了晃。
很尴尬的人数啊。
无论是谁退出都不行。既然这样，那就由我……
「你们分组有点困难吗?」
看到徘徊不定的我们，辅导员凑了上来。
「那不如这样吧?」
最后我们被分到两个帐篷，加上辅导员一共六个人一起。
「别看我这样，我才20哦?是实习生哦。」
「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琉璃啦。叫我名字或者『小璃』都可以。」
反正我是不会对前辈这样称呼的。
她把我们领到湖边帐篷前，眼前各种各样的食材分门别类摆放在袋子里。
「这些可都是本地采摘的，在那边可绝对吃不到的北海道产品。」
「我去朋友那里借个东西。」
一转头巡同学已经消失了。
一旁的小鞠和白玉同学拿出面包垫肚子，天爱星同学和我则打算中午再吃个饱。
前辈走到湖边，弯下腰用湖水洗手。
附近的几个学生纷纷效仿她。
「这里的湖水很干净，所以洗手是没问题的哦！」
她怎么一直这么有精神啊。
所有人洗完手，食材处理就开始了。
「温、温水，给我土豆。」
我把一个还带着些新泥的土豆递过去。
在家的时候都是佳树做饭，我几乎没怎么进过厨房。
这次的修学旅行也许对我也是一种考验。
白玉同学和天爱星同学负责削皮，琉璃前辈则是一直看着手机，不时敲敲打打。
原来引导员只需要看着吗?
「这个好难切啊。」
循着声音望去，白玉同学面带严肃神情，正努力地削着皮。
果然新手用水果刀削皮还是太难了。
「来，有削皮器。」
琉璃前辈面带着笑容把不知从哪变出来的东西递给白玉同学。
有的话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啊……
「温水，给我芦笋。」
我在袋子里翻找着，芦笋芦笋芦笋……
找到了。原来这么嫩吗?
之前看佳树做菜时，商店卖的芦笋简直干瘪太多了。
「这可是半个小时前刚在附近摘了运过来的，洗干净了连生吃也没问题哦！」
琉璃前辈叉着腰一副自豪的样子。
「你是北海道人吗?」
「只是来这里读大学。不妨猜猜我老家是哪?」
她边问边拿走我手上另一株芦笋在湖水里冲了冲递给我。
我轻轻咬下一口，水分很足，口味清甜，像在吃水果。
「东京?」
遇事不决说东京就对了。
「不是哦，再猜。」
「奈、奈良?」
小鞠低着头加入对话。
「不对不对不对——公布答案——其实和你们是大米（老乡）哦?」
好冷的笑话……（国读kuni代指老乡，大米读kume。两者读音相似）
天爱星同学继续着手上娴熟的动作，忽地开口：
「为什么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
琉璃前辈顿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恢复光采。
「家里人不在乎我去哪喽～反正我也喜欢自由自在。」
「感觉你和父母关系不怎么样呢。」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她们比起我更喜欢妹妹就是了。」
这是踩到地雷了吧。
「……或许只是你误会了。」
别人家里的私事还是不要继续探寻下去了。
「你不懂啦。」
午饭用到的食材差不多都递出去了，我拍拍手起身。
「先把东西都切成块状吧，另外留几个完整的土豆。」
我接过水果刀，把去过皮的土豆放在砧板上。
左手按住，右手切下……
「啊。」
这一刀切歪了。
虽然就结果来看无伤大雅，但要是切到手指上就不是玩笑了。
在这方面我还是太笨拙了。
我正准备扶住继续切时，一双温热的手覆上我的手背。
「你这样会受伤的啦。」
天爱星同学站在我身后，几乎要贴上来。
很多人看着在呢，就连其他组的人也……
可天爱星同学不顾别人的眼光，依旧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切土豆。
——她的手虽然经常做饭却细腻光滑。
「左手要这样把握住别让土豆滑动，右手慢慢的顺着刀刃往下切——」
往下切……
——好平滑的切面。
天爱星同学相当厉害啊。
「你们关系还真好呢。」
巡同学的声音把我们俩拉回现实，天爱星同学连忙松开手。
「温温温水——只是想着教你怎么切土豆才这样……这可不是牵手的意思啊！」
比起一旁的，这个才更像西红柿吧。
「中午的菜色要用调料。所以我借了酱油和黄油。」
巡同学把手上的东西在地面上摆成一排。
都是没见过的英文牌子，看上去很高级。
「先烤个土豆吃吧。」
巡同学面无表情的提议道。
原来你肚子饿了吗。
「也快到饭点了，干脆都烤了吧。帮我把没削皮的完整土豆都串起来！」
六人忙活着，围着一摊树枝站成一个圆。
琉璃用打火机生好火，然后就和众人一起把土豆串放在外围旋转着烤。
「要是，有烧烤架，就好了。」
小鞠轻声嘀咕着。
听说八奈见后来还是买了一个带过来。
不过她来不了的话，也就白费了吧。
…………
算了不想这些。
「变黑了诶。」
「能闻到香气了！」
「站着，好累。」
「应该熟了吧，前辈?」
「再等五分钟！」
土豆的薄皮在火烤下变得焦脆发黑时，琉璃前辈才示意可以吃了。
「想知道什么是黄油土豆的正宗吃法吗?等变冷把土豆放在碗里，用刀划出一个小口然后放入一块黄油，等黄油化了，撒上盐，就可以开始享受啦！」
除了巡同学等冷了蘸着黄油就开始咬，其他人都跟着琉璃前辈照葫芦画瓢。
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吃土豆。
看着黄油在高温下慢慢融化。
等到稍微冷一些了，我一口咬下去。
味道不赖啊。
焦香的外皮发出咔嚓声，内里却是如云朵般绵软温润，融化的黄油顺流而下，裹挟着奶香满溢在唇齿间。
可惜某个热爱食物的家伙不在这里。
接下来做了芦笋天妇罗和罗宋汤，也都相当美味。
回去把这些加入佳树的菜谱吧。
吃饱喝足的我们躺在帐篷里，琉璃前辈举手提议道：
「去划船吧！」
刚刚来到时候确实看到湖里有几只船只来着。
「我想想，6个人三条船，AA制的话一个人只用出500円，还挺划算的！」
前辈算数为什么要掰手指啊……
「现在还有船吗?」
「问问不就知道了。」
琉璃前辈走到招待处抓住工作人员就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我和白玉一组。」
巡同学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白玉则是笑呵呵地抱住巡同学的腰。
原来山林里也有百合吗?
剩下的四人被分成我和天爱星同学、琉璃前辈和小鞠。
上船的时候，琉璃前辈向我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