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那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被放大了无数倍，刺得我心头一紧。几乎是同时，从楼下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哒……”
我瞬间汗毛倒竖，右手猛地握紧了别在背包带上的短柄斧，身体紧绷，死死盯向楼梯拐角的黑暗处。是谁？还是……什么东西？
一束光柱率先从下方扫了上来，晃了晃，然后稳稳地照向侧面墙壁，避免直射我的眼睛。一个清脆又带着些许紧张的女声传来：“别害怕啊！我……我也是幸存者！”
光柱后，一个身影慢慢走了上来。是个女孩，看着和我年纪相仿，身上穿着略显脏污但依旧能看出原本是亮色的运动服，背后也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她手里握着一支强光手电，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和惊魂未定，但眼神里却有一种我早已丧失的活力。
她打量了我一下，目光在我肩头的手电和手中的斧头上停留片刻，语气变得轻快了些：“看你的样子……是不是也要去那个检查站？”
“……嗯。”我喉咙有些发干，多年宅家养成的社交障碍让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字。
“太好了！我也是！我叫苏汐瑶！”她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尽管在这环境下显得有点不合时宜，“我们一起行动吧？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嘛！这鬼地方太吓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独来独往是我的舒适区，但她说得对，在这种环境下，独自一人确实风险太大。“行。”我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你……跟在后面，保持距离，注意警戒身后。”
“明白！队长！”苏汐瑶俏皮地应了一声，迅速走到了我侧后方一步远的位置。“你叫什么呀？”
“條久。”
“條久？我记住啦！”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似乎完全没被这末日景象压垮。
（内心：好有活力的少女…明明看着差不多大…她是怎么保持这种心态的？）
“你怎么啦？有心事？”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沉默。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头，深吸一口气，“赶紧出发吧，天……一直黑着，不安全。”
我们两人同时将手电光调到最亮，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单元楼的铁门。一股混合着铁锈、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空，那轮黑月依旧高悬，边缘的微光仿佛一只巨眼的瞳孔，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死寂的大地，令人不寒而栗。
踏入街道的瞬间，真正的恐惧才如同潮水般涌来。世界失去了所有熟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们的手电光是这片混沌中唯一脆弱的光明，光线所及之处，尽是撞毁的汽车、散落的杂物和干涸的、颜色深暗的污渍。远处的黑暗中，不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有时是玻璃被撞碎的哗啦声，有时是某种重物拖行的摩擦声，更远处，还隐约夹杂着自动武器短促的点射声和怪物那非人的、充满暴戾的咆哮。每一次声响都让我们的心脏骤停，不得不立刻停下脚步，屏息凝神，确认声音的来源和距离。
2小时后…
“还有一公里！看到前面那个路口右转就是！再加把劲！”苏汐瑶压低声音，指着手机屏幕上缓存的地图，她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颤抖。这一路走来，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状态，体力消耗巨大。
就在我们准备快速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意外发生了。我腰间的荧光棒光芒边缘，一道黑影猛地从一辆侧翻的公交车后窜出！
那东西速度极快，四肢着地，形态依稀能看出犬类的轮廓，但通体漆黑，仿佛由凝固的影子构成，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它的大小堪比一头牛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小心！”我大喊一声，本能地将手电光对准它。光束照在它身上，立刻冒起了淡淡的青烟，怪物发出一声吃痛的嘶叫，动作明显一滞，畏惧地后退了半步，但并未像低级影蜕那样仓皇逃窜。它围绕着我们开始徘徊，寻找攻击的时机。
“光束对它有效，但不够！”苏汐瑶反应极快，她也举着手电，我们背靠背，用光柱交叉封锁它的进攻路线。“这东西这么厚实！怎么办？”
“找机会攻击它的腿！或者眼睛！”我紧握着斧头，手心全是汗。我知道，光靠我们手里这玩意儿，很难真正杀死这种体型的怪物，必须近身搏斗，但那无疑风险极高。
怪物似乎被我们的僵持激怒了，它猛地一个假动作，作势要扑向苏汐瑶，在我分神的瞬间，却以惊人的速度转向，直冲我而来！那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取我的咽喉！
“條久！”苏汐瑶惊叫。
生死关头，我几乎凭借本能向侧后方滑步，同时将肩头的手电光死死锁定在怪物头部。强光让它动作再次变形，我趁机挥出斧头！但怪物的速度太快了，斧刃只是堪堪擦过它的肩胛部位，带起一溜黑烟和刺耳的刮擦声，并未造成致命伤。
“吼！”怪物吃痛，更加狂躁。它不再徘徊，开始发动连续的扑击。我们只能狼狈地躲闪，用手电光不断干扰它。苏汐瑶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钢筋，试图抽打，但效果甚微。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体力在飞速消耗，手电电量也在下降。必须想办法！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旁边有一栋商铺，卷帘门半开着，里面似乎堆满了货架。“把它引到里面去！”我冲苏汐瑶喊道，“利用狭窄空间！”
苏汐瑶瞬间明白了我的意图。我们一边用手电光逼迫怪物，一边缓缓向商铺门口移动。怪物果然被激怒，紧追不舍。就在它冲进商铺门口的瞬间，我猛地将旁边一个倾倒的广告牌用力推倒，正好卡住了半开的卷帘门，限制了它的活动空间！
“就是现在！”苏汐瑶大叫一声，将手电光死死照在因空间受限而动作僵硬的怪物头上。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双手握紧斧柄，用尽全力，朝着它因咆哮而张开的、闪烁着红光的眼睛猛劈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斧头深深嵌入！怪物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伤口喷溅而出。它疯狂地挣扎，将货架撞得东倒西歪。我们不敢靠近，只是紧张地用手电光锁定它。
过了十几秒，它的动作渐渐微弱下去，最终瘫倒在地，身体开始像之前的断掌一样，迅速融化、蒸发，最后在地上留下一小滩粘稠的黑水，以及……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不甚起眼的黑色晶体。
我们两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番搏命，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结……结束了？”苏汐瑶的声音还在发抖。
我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地上那枚晶体，我小心地用布将其包起，塞进背包内侧。
“我们得快走，”我挣扎着站起来，“刚才的动静太大了。”
苏汐瑶也勉强起身。我们互相搀扶着，走出这间临时的屠场，重新踏入更加深邃的黑暗。远处，检查站的灯光似乎更近了一些，但这段最后的路程，仿佛比之前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还要漫长和艰难。而天空中那轮黑月，依旧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