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烛火

作者:Seateill 更新时间:2025/10/20 20:33:46 字数:3116

黑暗,不再是窗外的景象,它已经渗透进来,成了生活的底色。唯一的光源,是客厅中央那根散发着稳定幽紫色光芒的紫外线灯棒,它圈出了一小片可怜的安全区,像怒海狂涛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苏汐瑶靠在沙发上,脸色比昨天更苍白了几分,呼吸因为腿上的伤痛而显得有些急促和浅薄。我跪在她身边,面前摊开着从家里各个角落翻找出来的急救箱和一堆零零散散的药品。酒精、碘伏棉签、几卷不同宽度的绷带、一小瓶过期了半年的抗生素胶囊、还有几片独立包装的止痛药——这就是我们对抗感染和死亡的全部家当。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我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昨天临时包扎的、已经被血和渗出液浸透的绷带。当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时,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道被暗夜猎手触手刺穿的伤口周围,红肿的范围明显扩大了,边缘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红色,摸上去有些烫手。伤口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些可疑的、颜色发暗的组织。感染正在加剧,像无声的火焰,一点点蚕食着她的生命力。

“怎么样?”苏汐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想抬起头看清楚。

“没事,就是有点发炎。”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焦虑,拿起碘伏棉签,“清理一下,上点药就好了。”

棉签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她身体猛地绷紧,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甲深深掐进了沙发套里。但我能感觉到,她在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这种沉默的忍耐,比哭喊更让人心疼。

我动作尽可能轻柔地消毒,撒上碾成粉末的抗生素(我明知可能效果甚微,但这是唯一的选择),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和绷带重新将伤口包扎好。整个过程,我们都没再说话,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灯棒运行时微弱的电流声在寂静中回响。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冷光再次刺痛了我的眼睛。没有信号,但之前的一些关于“黑月”和“影骸”的资料还能打开。几条零星的信息跳了出来,标题赫然写着——“极端危险个体:暂命名‘暗夜猎手’”。描述简短却触目惊心:速度极快,对紫外线有显著抗性,攻击性极强,形态佝偻,疑似可使用体内生成的生物组织进行中远程攻击……生还记录:零。

“零……”我低声念出这个字,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们那天能活下来,真的只是侥幸,是那只怪物一时兴起的疏忽,或者说,我们根本不值得它全力追击。

“條久?”苏汐瑶察觉到了我的异样,轻声问道。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她,让她也能看到那几行字。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嘴唇抿得更紧了。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真的差点就死了,对不对?”

“嗯。”我点点头,无法说出更多安慰的话。在这赤裸裸的死亡数据面前,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气氛再次陷入沉重的静默。过了好一会儿,苏汐瑶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转过头,目光扫过我这个虽然杂乱但空间确实宽敞不少的客厅(120平方,因为我是个宅女,活动范围基本局限于卧室和客厅,其他房间都空置着,堆了些不常用的杂物),又对比了一下她自己那个位于十楼、只有80平方且窗户加固得没那么严实的小家。

“條久,”她再次开口,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我抬起头,看向她。

“你看,你家地方大,防御也做得比我那里好得多。我家……窗户不太结实,而且就我一个人,总觉得心里发毛。”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想……能不能把我家里所有还能用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搬到你这里来?然后……我就住你这儿,行吗?”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也有一丝怕被拒绝的忐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总比分开要安全些。互相也能有个照应。你觉得……怎么样?”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立刻点头:“好呀!当然可以!”

(内心os:这简直是求之不得!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这句话现在听起来是如此的正确。尤其是在见识过暗夜猎手的恐怖之后,孤独带来的恐惧感甚至超过了影骸本身。有她在,至少在我因为寻找物资不得不外出时,这个“家”还有人守着)

听到我爽快的回答,苏汐瑶苍白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连腿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太好了!谢谢你,條久!”

“谢什么,是我们一起活下去。”我也笑了笑,感觉压在胸口的巨石似乎轻了一点点,“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开始搬?趁现在天……呃,趁现在还算‘早’。”

行动派的苏汐瑶立刻就想站起来,但腿上的伤让她痛得龇牙咧嘴。我赶紧按住她:“你别动,指挥就行。告诉我什么东西在哪,轻重缓急,我来搬。你腿这样,上下楼太危险了。”

计划确定,我们立刻开始行动。苏汐瑶住在10楼,我家在7楼,垂直距离不算远,但在这黑暗寂静、危机四伏的楼道里,每一次上下都如同一次冒险。

我带上斧头、手电筒和一根紫外线灯棒,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家门。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我手中的光源能提供有限的光明。空气浑浊,带着一股灰尘和若有若无的霉味。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耳朵竖起来,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苏汐瑶的家门锁完好,打开后,一股长时间无人居住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家收拾得很整洁,但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末日的灰暗。按照她的指挥,我优先搬运最重要的物资:密封包装的米、面、罐头、瓶装水,还有她家药箱里一些我家没有的药品,比如几盒未拆封的消炎药和一瓶酒精。然后是各种有用的工具:更多的电池、一捆粗绳子、几个空水桶、甚至还有一个露营用的便携燃气炉和小燃气罐。

我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一趟一趟地在七楼和十楼之间往返。每一次出门和进门,都像是一次生死关卡。而就在这忙碌的搬运过程中,那种被强大猎食者窥视的感觉,始终如影随形。

“呜嗷——!”

一声凄厉、非人的嚎叫声,毫无征兆地从极近的地方响起,仿佛就在我们这栋楼的楼顶,或者旁边的楼宇。那声音尖锐得刺耳,带着一种纯粹的暴戾和杀戮欲望,穿透厚厚的墙壁,直刺人心。

我正抱着一箱罐头走在楼道里,闻声吓得差点脱手,心脏狂跳,立刻关掉手电,屏住呼吸,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动不敢动。

屋内的苏汐瑶也显然听到了,我透过门缝看到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嚎叫声之后,是另一种声音——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尖锐物体高速刮擦玻璃或金属的“吱嘎”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紧接着,是重物在楼顶天台或外墙快速移动、跳跃时发出的沉闷“咚咚”声,节奏快得惊人。

是暗夜猎手。而且不止一只。它们就在附近,在这片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进行着我们无法理解的狩猎或巡视。

每一次这些声音响起,我和苏汐瑶的动作都会停滞,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我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但我们没有停下。我们知道,停下来,就意味着坐以待毙。

三个小时在高度紧张和体力消耗中缓慢流逝。当我把最后一批物资——几本苏汐瑶认为可能有用的生存手册和一本厚厚的城市地图册——搬进家门,并用重物重新抵好门后,我们两人都几乎虚脱地瘫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客厅的一角,此刻堆满了我们共同努力的成果:食物和瓶装水像一座小山,虽然不算特别庞大,但看起来足以给人一些安慰;药品和工具也分门别类放好;还有我们从各自家里带来的所有紫外线灯棒和充电设备,整齐地排列在插座旁,闪烁着代表“充电中”的微小光芒。

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些食物和水,如果我们俩一天吃三顿……省着点,大概能支撑一周左右。药品的数量也还凑合,至少你的伤口暂时有药可用了。”

苏汐瑶看着那堆物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点成就感的笑容:“一周……太好了。至少我们有一周的时间,可以不用为吃的发愁,可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被木板钉死的窗户缝隙外那片永恒的黑暗。暗夜猎手的嚎叫和移动声似乎暂时远去了,但我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在高楼的阴影里,在看不见的角落中。这一周的缓冲期,是用汗水和对未知的恐惧换来的。它既是希望,也是一道新的、更加紧迫的倒计时。

我们暂时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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