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我和苏汐瑶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额发，顺着下巴滴落。空气中还弥漫着那股影骸被紫外线灼烧后特有的焦臭气味，以及更浓烈的血腥味。刚才与那六足影骸的生死搏杀，像一场短暂而激烈的噩梦，每一帧画面都烙印在脑海里。
“没事吧？”我侧过头，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苏汐瑶。她的手臂上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在渗血。
“没事，小伤。”她摇摇头，从背包侧袋掏出消毒湿巾，咬着牙清理伤口，然后用绷带草草包扎了一下，“比腿上的伤轻多了。”她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眼神里的惊悸还未完全褪去。
短暂的休息后，我们不敢过多停留。天台的门已经被那怪物撞得濒临破碎，不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返回相对熟悉的室内走廊。
“接下来怎么办？”苏汐瑶看着我，眼神里既有后怕，也有一种被激发出的决绝，“还往下探索吗？”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依然存在，但经历过刚才的死里逃生，一种奇怪的勇气似乎也在滋生。退缩意味着坐以待毙，而主动出击，虽然危险，却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去！”我握紧了手中的斧头，感受着上面沾染的粘稠触感，“必须去！11楼有这种东西，楼下未必安全。我们不能留隐患在眼皮底下。而且……我们需要更多物资，尤其是水。”
清点了一下装备：两根紫外线灯棒电量消耗了近三分之一，手电筒电力充足，斧头和管钳依旧可靠。手腕上的计时器显示 02:15:08 。时间紧迫，但足够我们清理完这栋楼的下半部分了。
我们再次推开11楼通往楼梯间的防火门，这一次，警惕性提到了最高。走廊里，那摊六足影骸融化后留下的黑水尚未干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我们小心翼翼地绕开，开始检查11楼的另一户人家。
这一户的防盗门紧闭着。我们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里面一片死寂。尝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显然是从内部反锁了。
“可能没人，也可能……”苏汐瑶压低声音，没再说下去。我们都明白另一种可能——里面的人或许早已变异，或者……变成了其他东西。
“做个标记，暂时不管。”我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红色马克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和感叹号，表示“已检查，情况不明，危险”。
处理完11楼，我们开始向下探索。每一层楼都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孤岛，弥漫着死亡和寂静的气息。
10楼： 我们自己的“旧领地”，相对熟悉。再次快速检查了公共区域，确认无异常。那扇被我们标记过的邻居家的门依旧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我们默默走过，不愿多想。
9楼： 刚推开防火门，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就扑面而来，比楼道里惯常的霉味要浓烈数倍。走廊右侧那户人家的门虚掩着，门框上有明显的撞击痕迹和干涸的黑色污渍。
“小心。”我示意苏汐瑶准备好灯棒。我用斧头尖端轻轻顶开虚掩的房门。
门内的景象令人胃部翻涌。客厅一片狼藉，家具碎裂，墙壁和地面上溅满了早已发黑的血迹和某种粘稠的残留物。一具已经无法辨认原本形态的、高度腐烂的残骸倒在沙发旁，上面爬满了肥硕的、在黑暗中蠕动的蛆虫。几只体型明显比普通老鼠大上一圈、眼睛泛着红光的变异生物正在啃食着残骸，听到动静，它们猛地抬起头，发出威胁性的“吱吱”尖叫，但并不急于进攻，而是警惕地盯着我们手中的光源。
“是食腐鼠……别管它们，我们目标不是这个。”我强忍着恶心，迅速扫视了一下厨房和敞开的卧室门。厨房的水槽里堆满了发霉的碗碟，冰箱门开着，里面空无一物，显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资。卧室里同样混乱，但没有活物或影骸的迹象。
“撤，这户废了。”我们迅速退出，紧紧关上门，仿佛要将那地狱般的景象隔绝开来。在门外，我们再次做了标记，这次画了一个骷髅头。
8楼： 相比9楼，8楼安静得出奇。两户人家的门都紧闭着，门上没有暴力痕迹。我们照例贴门倾听，左边一户毫无声息。但当我们靠近右边那户时，一种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抓挠声，从门后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轻，像是用指甲在木头上刮擦，又像是某种小动物在挣扎。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门后很近的地方。
我和苏汐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是什么？被困的宠物？幸存者？还是……？
我举起斧头，示意苏汐瑶戒备。她将紫外线灯棒的光束对准猫眼（虽然可能已被堵死），我则用斧背，极其轻微地敲了敲门板。
“咚、咚。”
敲击声响起的瞬间，门后的抓挠声戛然而止。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十几秒，然后，一种更低沉的、仿佛喉咙被堵住的呜咽声隐隐传来，紧接着，抓挠声再次响起，而且变得急促、狂躁起来！同时，门板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击！
“不是人！”苏汐瑶脸色一变。这种狂躁的反应，绝不是理智的幸存者会有的！
“退后！”我立刻拉着她向后撤了几步。门内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一种类似野兽啃咬木头的“咔嚓”声。看来，这扇门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怎么办？硬闯？”苏汐瑶握紧了管钳。
“不，”我摇摇头，看了一眼计时器，01:48:33，“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和体力。把它锁死在里面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我们迅速检查了这扇门的结构。是老式的防盗门，可以从外面用钥匙反锁。我尝试着拧动门外的把手，发现虽然门内撞击剧烈，但门锁似乎还没被破坏。我立刻从背包里找出一根之前搜集到的、相对结实的塑料扎带，穿过门把手和旁边的消防栓铁架，用力拉紧，打了个死结。这虽然不能完全阻止里面的东西破门而出，但至少能增加难度，为我们争取预警时间。
再次标记好“内有危险，门已加固”的符号后，我们离开了8楼。这次经历提醒我们，紧闭的门后未必是安全，反而可能隐藏着更直接的威胁。
7楼以下： 继续向下，气氛愈发压抑。
6楼： 左侧住户门大开，里面空荡荡，像是被洗劫过，没有血迹，也没有影骸，反而给人一种不安的空洞感。右侧住户门紧闭，无声。
5楼： 在楼梯拐角，我们遭遇了一只游荡的普通影骸。它似乎是由一个老人的残骸变异而成，动作迟缓，缺了一条胳膊。没等它完全反应过来，苏汐瑶的紫外线灯棒就照了过去，它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蜷缩着向后退去。我趁机上前，一斧头解决了它。过程干脆利落，与之前遭遇六足影骸的惊险形成鲜明对比，也让我们对自己的战斗能力多了几分信心。在这户人家里，我们找到了半箱瓶装水和几包未开封的挂面，算是小有收获。
4楼： 走廊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骨躺在地上，旁边散落着破碎的家具。我们谨慎地检查了两户，都是空的，但其中一家的卫生间里，我们发现了一个未拆封的家庭急救包，里面有止血带、缝合针线和一些我们急需的抗生素，这让我们如获至宝。
3楼： 接近底层，光线似乎更暗了，来自楼外的危险感也更强。我们检查得更加迅速。在一户人家的厨房里，我们幸运地找到了几大桶未开封的纯净水，这极大地缓解了我们的水源焦虑。但我们也发现，这户人家的阳台窗户破碎了，窗框上有明显的抓痕，提醒我们影骸可能从外部侵入。
2楼 & 1楼： 我们最终没有冒险进入一楼大堂。从楼梯间的缝隙望下去，大堂里一片狼藉，玻璃大门完全碎裂，外面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涌动着。我们甚至能看到一两个模糊的黑影在远处的街角一闪而过。二楼的两户人家，一户门被杂物堵死，我们无法进入；另一户门开着，里面同样被洗劫一空，但我们在卧室衣柜里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登山包，比我们的背包更结实，容量更大，立刻被我们征用了。
当我们将最后一批搜集到的物资——主要是水、一些耐储存的罐头、那个宝贵的急救包以及一些有用的工具搬回7楼的家中，并用重物重新死死抵住门后，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同时袭来。
我们瘫坐在“物资山”旁边，看着几乎堆满了半个客厅的战利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粗略估算，这次“清扫”行动，我们获得的食物和饮用水，如果极度节省，足够我们两人维持将近三周。药品的补充更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我们基本摸清了这栋楼的情况：7楼以上相对安全，7楼以下至3楼，存在零星影骸和潜在风险，但主要通道已被清理。1楼和2楼风险极高，暂时不宜深入。
“我们……好像真的能多活一段时间了。”苏汐瑶看着满地的物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欣慰。
“嗯，”我点点头，用毛巾擦着斧刃上的污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8楼那个东西，还有11楼那户没检查的，都是隐患。而且，暗夜猎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
“我知道，”苏汐瑶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更多的资本，也有了……一点经验。”
我们相视一笑，一种在绝境中相互扶持、共同挣扎求生的战友情谊，在无声中变得更加牢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