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两个小家伙，”江星澈斜倚在我们集装箱小屋的门框上，红色的长发在营地中央那盏大功率LED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醒目，她嘴里依旧叼着那根仿佛永不消失的牙签，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是不是很好奇，那天晚上，姐姐我为什么能徒手……嗯，是徒‘指虎’把那只追得你们屁滚尿流的暗夜猎手给撕了？”
我和苏汐瑶正坐在小桌子前，笨拙地尝试用营地分发的旧抹布擦拭保养各自的武器——我的格洛克17和她那把寒光闪闪的开山刀。听到这话，我们俩几乎同时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堪比探照灯的光芒！
“想！超级想！”苏汐瑶第一个跳了起来，粉色马尾辫激动地一甩，差点把桌上的水杯扫倒，“江姐姐！你那一下太帅了！简直像动画里的必杀技！是怎么做到的？是有什么秘密功法吗？还是说……”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其实是改造人？”
我被她的脑补逗得想笑，但内心同样充满了巨大的好奇。那天晚上江星澈如同战神降临般的画面，至今还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那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和速度。
“改造你个头啊，”江星澈没好气地用指节敲了一下苏汐瑶的额头，力道不轻不重，引得她“哎哟”一声抱头蹲防，“这年头，靠的是装备和脑子，懂不懂？”
她说着，摘下了一直戴在右手上的那只的指虎，随意地抛给我们。“喏，自己看，小心点，别划着手。”
我小心翼翼地接住。指虎入手的感觉比想象中要轻，但质感极其特殊。主体是冰冷的金属，泛着哑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每个指关节凸起前方镶嵌的、微微弯曲的弧形刃口。那刃口颜色暗沉，却隐隐流动着一种类似黑曜石的光泽，边缘薄得惊人，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这……这不是普通的金属吧？”我用手指（避开刃口）轻轻触摸，感受到一种类似陶瓷又带着点生物质感的诡异温润。
“眼力不错嘛，條久。”江星澈赞许地点点头，重新把指虎戴回手上，活动了一下手指，“这玩意儿，我管它叫 ‘狼牙’ 。主体是钛合金，轻便结实。关键是这刃口——”她伸出食指，点了点那暗沉的弧线，“是用六级影骸的爪子，一点点打磨出来的。”
“六……六级影骸的爪子？！”苏汐瑶倒吸一口凉气，看“狼牙”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惊恐，仿佛那是什么剧毒之物。“就是……就是那种需要一个小队才能对付的……”
“没错，就是那种大块头。”江星澈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晚饭吃了什么一样，“这玩意儿锋利得很，切普通影骸跟切豆腐似的。而且，指虎关节连接和受力最强的这几个点，”她指了指指虎背部几个关键部位，“里面掺了从同一种影骸身上剥下来的鳞片粉末，用特殊工艺和乌钢融合锻造的，硬得要命，不然也扛不住那种级别的力量对撞。”
我听得目瞪口呆。用六级影骸的身体材料打造武器……这思路也太狂野了！但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对付同类怪物的利器。
“当然啦，”江星澈话锋一转，伸出左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那个和我们一样款式的光照计时器，但她的计时器下方，还紧贴皮肤固定着一个更小巧、更精密的黑色金属装置，上面有一个微小的蓝色指示灯在缓慢闪烁，“光有‘狼牙’还不够。真正的关键，是这个小玩意儿。”
我们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那个装置看起来科技感十足，和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叫什么？”苏汐瑶问。
“缪拉尔核心。”江星澈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军方的最新黑科技，产量低得可怜。我也是因为……嗯，一些原因，才分到这么一个。”
“缪拉尔……核心？”我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想起了那块从强大影骸身上得到的、同样被称为“缪拉尔”的黑色晶体，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
“对，就是跟你们捡到的那种黑色晶体同源的东西，不过这是高度提纯和加工后的完成品。”江星澈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这玩意儿厉害是厉害，能瞬间大幅度强化使用者的身体素质——力量、速度、反应神经，甚至连皮肤硬度都会暂时提升。我那天能手撕暗夜猎手，就是靠它短时间内爆种。”
“哇！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无敌了？”苏汐瑶眼睛闪闪发光，仿佛看到了通往人生巅峰的捷径。
“想得美。”江星澈直接给她泼了盆冷水，“代价大着呢。首先，这玩意耗能惊人，用的是一次性的特殊电池，一块电池满能量最多支撑激活四次，每次极限持续时间也就15分钟。而且，电池用完就废了，没法充能，用一块少一块，金贵得很。”
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光照计时器，语气带着点无奈：“其次，也是最要命的副作用。每次激活核心，都会急剧消耗你的‘光照时间’。可能你爽了15分钟，代价是计时器上直接掉了一个小时甚至更多！像是在透支未来的生命一样。”
“最后，用完之后的虚弱感可不是开玩笑的。”江星澈耸耸肩，“浑身酸软，像被抽空了力气，严重的时候可能连站都站不稳。不过嘛，”她突然又得意起来，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胳膊，“对我这种基础好的人来说，恢复起来快一点，影响没那么要命。嘿嘿。”
“所以，條久你看到我生龙活虎的样子，那是因为我本来底子就不错，核心只是放大器和催化剂，可不能本末倒置了。”她特意对我强调道。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这就像游戏里的爆发技能，强大，但有着严格的限制和巨大的代价，不能作为常规手段。
“因为我能相对熟练地使用这玩意儿，再加上平时表现也还凑合，”江星澈用一种“也就一般厉害吧”的欠揍语气继续说道，“军方那帮人给了我个外号，叫 ‘夜行者’ 。意思是能在黑月之下相对自由行动的家伙。像我这样的‘夜行者’，据说还有几个，不过我没见过，也不关心他们叫什么长啥样，说不定哪天就死在哪个角落了，关注了也是白搭。”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淡漠，让人心里有些发堵。
“江姐姐……”苏汐瑶小声问，“那……你用这个核心的时候，害怕吗？透支时间什么的……”
江星澈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怕？当然怕啊，谁不怕死？但有时候，你不用，可能当场就没了，连透支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怕归怕，该用的时候，眼睛都不能眨一下。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小姑娘们。”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江星澈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我们心上。力量从来都不是免费的，尤其是在这个末世。
“对了，”江星澈似乎是为了打破略显沉重的气氛，换了个话题，“之前不是说咱们13区暗夜猎手多么？这帮家伙跑得贼快，还能在高楼大厦之间飞檐走壁，灵活得跟猴子似的。光有蛮力可不行，得会跑会躲。”
她看着我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所以，我跟老赵商量好了。等你们休息两天，缓过劲来，就让他开始系统地教你们跑酷。”
“跑酷？！”我和苏汐瑶异口同声，表情各异。我是有点懵，苏汐瑶则是满脸兴奋。
“对，跑酷。”江星澈肯定道，“不是让你们耍帅，是保命的技能。学习怎么高效移动、快速穿越复杂地形、利用环境规避危险。这在城市废墟里，有时候比一把好枪还管用。”
她走到苏汐瑶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瑶瑶，你运动神经好，体力也不错，学这个有天赋。”然后又看向我，“條久，你可能体力差一点，但观察力和冷静是你的优势，跑酷不只是拼体力，更拼判断和路线选择。你们俩都得给我认真学，听见没？”
我们赶紧点头。虽然对跑酷的印象还停留在各种酷炫的视频上，但既然是为了活下去，再难也得学。
“千万要学会啊，”江星澈的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嘱托的意味，“我可是指望你们俩，以后能独当一面，甚至……当上这里的领头人呢。总不能一直靠我一个人东奔西跑吧？我也得偶尔偷偷懒，睡个安稳觉不是？”她说着，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哎？！我们？领头人？”苏汐瑶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
我也觉得这担子太重了：“江姐姐，这……我们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江星澈打断我们，眼神锐利起来，“谁天生就会？老赵以前还是个天天泡实验室的书呆子呢，现在不也把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我看人很准的，你们俩小子……呃，是俩姑娘，有潜力。别妄自菲薄。”
她的话像是一颗种子，悄悄落在了我们心里。领头人……这个距离我们无比遥远的词，第一次被赋予了具体的重量和……一丝微小的可能性。
“好了好了，这些远大理想以后再说。”江星澈挥挥手，仿佛刚才那个提出惊人期望的人不是她一样，“现在，先带你们好好逛逛咱们这‘曙光’营地，认认路，认认人。别以后自己家都摸不清方向，那才丢人呢。”
“首先，老赵，赵清欢，你们见过了。”她一边带着我们走出小屋，一边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别看他现在一副管事大叔的样儿，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军方科学家，搞材料还是生物的我给忘了，反正脑子好使。后来因为……嗯，一些原因，跟我一样，选择留在地面上。这营地里好多实用的改造，比如那些紫外线灯阵列的优化、集水系统，都是他捣鼓出来的。算是咱们营地的‘大脑’和技术保障。”
她带着我们在营地内穿梭。虽然是集装箱组成的“社区”，但布局井井有条，留有宽敞的通道。随处可见忙碌的人们，有的在修理工具，有的在晾晒衣物，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看到江星澈都会大声打招呼“江队好！”，江星澈也会随意地点头回应。
“那边，看见没？那个冒着热气、门口排着队的大集装箱，”江星澈指着一个方向，“就是食堂。一日两餐，定时供应，过时不候。伙食嘛，填饱肚子没问题，别指望山珍海味。负责人是王阿姨，以前是开饭馆的，手艺还行，就是有点抠门，你们打饭的时候嘴甜点，说不定能多捞块肉。”
我们路过食堂，果然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虽然简单，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那个棚子底下，是工具房和维修站。家伙事儿比较全，有什么东西坏了，或者想自己diy点啥，可以来这里找李师傅，他以前是八级钳工，手巧得很。不过材料得自备，或者用其他他感兴趣的东西换。”
“那边，角落那个带烟囱的集装箱，是医务室。刘医生负责，以前是社区医院的，医术不错，就是胆子小，千万别在他面前描述太血腥的伤口细节，容易把他吓晕。”江星澈说着自己都笑了。
“那边是公共水房，每天定时供水。那边是物资仓库，由老赵直接管，领取物资要登记。那边是瞭望塔，晚上有人值班……”
她就像一个熟练的导游，带着我们穿行在由钢铁和希望构筑的小小世界里。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她都能随口说出点来历或趣事。这个营地，不仅仅是幸存者的聚集地，更像是一个微缩的、顽强运转的社会。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营地边缘，这里有一小片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里面竟然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蔬菜！虽然长得蔫了吧唧的，但在这一片灰暗的末世中，这点绿色显得如此珍贵和充满生机。
“这是……菜园？”我惊讶地问。
“嗯，”江星澈看着那些蔬菜，眼神柔和了一些，“是几个以前搞农业的老人家在弄，用灯光照着，费老大劲了。算是……一点念想吧。”
逛了一大圈，我们对这个“曙光”营地总算有了个初步的印象。它简陋，却充满秩序；它身处绝境，却洋溢着一种不屈的生命力。
最后，江星澈把我们带回到我们的小屋附近，拍了拍手：“行了，大概就这些。以后慢慢就熟悉了。记住，在这里，守规矩，别惹事，但也不用怕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找老赵，或者直接找我。”
她看了看天色——虽然永远是黑的，但营地里的灯光调节模拟着昼夜节律——说道：“今天就这样，你们自由活动吧，熟悉一下环境，或者回去休息。记住，后天开始，跟着老赵学跑酷，别迟到。”
说完，她潇洒地转身，双手插在牛仔外套口袋里，叼着牙签，晃悠着朝营地中心走去，那抹红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忙碌的人群中。
我和苏汐瑶回到我们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久久没有说话。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江星澈的强大秘密、“夜行者”的存在、跑酷训练、还有那个“当领头人”的遥远期望……这一切都像潮水一样冲击着我们。
“條久，”苏汐瑶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不确定，“你说……我们真的能像江姐姐说的那样，变得很厉害吗？厉害到可以保护别人？”
我看着窗外营地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更远处无边无际的、令人心悸的黑暗，缓缓点了点头。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我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至少，我们不能辜负了这片‘曙光’，还有……相信我们的江姐姐。”
苏汐瑶也用力点头，粉色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嗯！那我们说好了！一起努力！先学好跑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