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地狱式特训，让我们三个都脱了一层皮。每一天都在挑战体能极限、打磨战斗技巧、以及学习如何与缪拉尔核心那潜在的力量共鸣中度过。江星澈的训练方法简单粗暴——逼近极限，然后突破它。效果是显著的，苏汐瑶的出拳更加凌厉，我的防守反击愈发流畅，而青璃，则在保持她超凡敏捷的同时，开始学习如何将木匕首刺向目标的要害，眼神里怯懦渐少，多了几分决绝。
训练结束后，我们常常累得连饭都吃不下，倒头就睡。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身体里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被唤醒，对武器、对环境的掌控力与日俱增。
第七天的傍晚，训练结束后，江星澈没有立刻宣布解散。她把我们三个叫到跟前，红色的马尾在灯光下像一团跳动的火焰。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逐一扫过我们汗涔涔的脸，最后目光落在青璃身上。
“青璃，”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还记得那两个人吗？”
青璃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
“一周了，你练得不错。”江星澈继续说道，“现在，带我们去找他们。是时候，把以前的账算清楚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我和苏汐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一丝兴奋。该来的，终于来了。青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压抑已久的情绪，她看着江星澈，又看了看我和苏汐瑶，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路。”
我们没有惊动营地里的其他人。江星澈只跟赵清欢简单交代了一句“带她们出去夜巡，练练实战”，赵清欢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没多问。
永恒的夜色成了我们最好的掩护。在青璃的带领下，我们离开了营地，再次潜入那片危机四伏的废墟。青璃对这条路显然熟悉得令人心疼，她像一只识途的精灵，在倒塌的墙体、扭曲的钢筋和黑暗的巷弄间穿梭，动作比一周前更加轻盈、自信。我和苏汐瑶一左一右紧跟其后，江星澈则在最后，看似随意，但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四周，确保我们的安全。
大约行进了四十多分钟，我们来到了一片相对偏僻的工业区边缘。这里的建筑破损严重，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机油和铁锈味。青璃在一个半塌的仓库前停了下来，指了指仓库侧面一个用破烂帆布和铁皮勉强遮挡的入口，声音压得极低：“就……就在这里面。他们平时……把这里当据点。”
仓库里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亮，还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江星澈打了个手势，我们立刻分散隐蔽。她悄无声息地摸到入口旁，侧耳倾听片刻，然后对我们做了个“两个目标，放松状态”的手势。
“听着，”江星澈把我们召集到身边，声音低得只有我们能听见，“我们的目的，是教训，是拿回本该属于青璃的公道，不是屠杀。进去后，聽我指挥。瑤瑶，你负责堵住另一个出口，防止他们逃跑。條久，你策应，注意周围动静。青璃，你跟我进去。看清楚，我们是怎样对待人渣的。”
我们屏住呼吸，点了点头。江星澈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帆布，如同鬼魅般闪了进去！我和苏汐瑶立刻跟上，青璃犹豫了一瞬，也咬牙跟了进来。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但堆满了废弃的机器和杂物，显得十分拥挤。中央空地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应急灯，两个男人正围坐在一个破箱子旁，就着灯光分食一罐看不出内容的糊状物。他们看起来邋遢而疲惫，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长期不洗澡的酸臭味儿。
突然出现的我们，让他们吓了一跳！其中一个高个子猛地站起来，抓起靠在箱子边的铁棍，色厉内荏地吼道：“谁？！干什么的？！”
另一个矮胖些的也慌忙起身，手里抓着一把生锈的扳手。
江星澈根本没理会他们的叫嚣，她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角落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那里，赫然放着几个空的食品罐头包装，还有……半瓶干净的水！这些都是营地标准的配给物资！看来青璃之前偷滤芯，换来的就是这种“施舍”！
“找你们聊聊。”江星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那两个男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聊什么聊！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高个子挥舞着铁棍，试图壮胆。
“不客气？”江星澈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她甚至没有动用“狼牙”指虎，只是身影一晃，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高个子面前！在高个子惊恐的目光中，她单手精准地扣住了他挥舞铁棍的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响起！铁棍“哐当”落地。高个子捂着手腕瘫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矮胖子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仓库深处跑！但苏汐瑶早已按照计划，敏捷地堵住了他的去路，手中的开山刀虽然没出鞘，但冰冷的刀鞘已经点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不敢动弹。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到十秒钟，两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一个倒地哀嚎，一个面如土色，僵在原地。
我和青璃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我紧紧握着枪，手心出汗。青璃则死死地盯着那两个人，身体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解气。
江星澈像没事人一样，踢了踢地上惨叫的高个子，语气平淡：“欺负小孩子，很爽是吧？让人家去偷东西，自己在这里坐享其成？”
“饶……饶命啊！女侠！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矮胖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不敢？”江星澈走到那堆物资旁，用脚尖拨了拨空罐头，“这些东西，是你们骗青璃用命换来的。这笔账，怎么算？”
“我们还！我们还！东西都给你们！放过我们吧！”矮胖子哭喊着。
“东西？”江星澈嗤笑一声，“你们觉得，我是来要这点破烂的？”
她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的青璃，招了招手：“青璃，过来。”
青璃犹豫了一下，在我的眼神鼓励下，慢慢走了过去。
江星澈指着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两个人，对青璃说：“看清楚了，这就是以前欺负你、把你当工具使唤的人。没了那点可怜的暴力，他们什么都不是。现在，他们为过去做的事，付出了代价。”
青璃看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高个子，又看了看跪地求饶的矮胖子，眼神复杂。有恐惧，有怨恨，似乎还有一丝……迷茫。
这时，江星澈做了一个出乎我们意料的举动。她看向我，平静地说：“條久，把你的枪给我。”
我一愣，但还是依言将腰间的格洛克17递了过去。江星澈接过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械状态，然后，调转枪口，将握把递向了青璃！
“拿着。”江星澈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苏汐瑶吃惊地捂住了嘴。我也瞪大了眼睛。地上那两个男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哀求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青璃看着递到面前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手枪，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缩了一下，拼命摇头，声音带着哭腔：“不……我不要……”
“拿着。”江星澈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这是力量。你有权利用它来决定一些事情。比如，是否要终结曾经带给你无尽恐惧和痛苦的人的生命。这是你的‘正义’。”
青璃的呼吸变得急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枪，又看着地上那两个瑟瑟发抖、毫无尊严可言的男人，身体颤抖得厉害。她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复仇的诱惑与对剥夺生命的恐惧在她心中疯狂拉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仓库里只剩下两个男人压抑的啜泣和青璃粗重的呼吸声。我和苏汐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青璃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看着江星澈，眼泪终于滑落，但她却用力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要……”她哽咽着说，“我……我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
江星澈看着青璃，那冰冷的、如同坚冰般的眼神，在这一刻，悄然融化了一丝。她嘴角微微上扬。她没有收回枪，而是继续问道：“想清楚了？也许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杀了他们，过去的痛苦就一笔勾销了。”
青璃用力抹了把眼泪，虽然声音还在发抖，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痛苦……不会因为杀了他们就消失……但如果我开了枪……我就……再也回不去了……我不要这样……”
江星澈静静地看了青璃几秒，然后，缓缓收回了递出的枪。她将格洛克17递还给我，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青璃颤抖的肩膀。
“这就对了嘛。”她的声音变得异常温和，带着一种我们从未听过的、近乎欣慰的语调，“生命是无比珍贵之物，无论是你的，还是他们的。以暴制暴，以仇恨喂养仇恨，只会诞生更多的怪物。谁都没有资格轻易审判、剥夺另一条生命，即使对方是十恶不赦的混蛋。真正的强大，不是能夺走什么，而是能克制什么，能选择放下什么。 青璃，你今天的选择，比用子弹打爆他们的头，需要更大的勇气。这，才是真正的‘正义’。”
江星澈的话，像一道光，穿透了仓库里弥漫的暴力和恐惧阴影，照亮了青璃的脸，也深深地刻在了我和苏汐瑶的心上。我们看着那个哭泣却挺直了脊梁的青璃，仿佛看到了一种更加耀眼的力量在诞生。
江星澈最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如蒙大赦、连滚爬爬道谢的两个男人，丢下一句话：“滚吧。别再让我们看见你们。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便宜了。”
那两个男人如同丧家之犬，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出了仓库，消失在夜色中。
我们没有阻拦。因为我们都明白，经此一役，那两个人已经彻底废了，他们的内心将永远活在今天的恐惧阴影下。而青璃，她亲手选择了宽恕，也亲手斩断了过去的枷锁。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但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温暖笼罩着我们。青璃依旧跟在江星澈身边，但她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偶尔，她会偷偷看一眼前面江星澈挺拔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激和崇敬。
“江姐姐，”我忍不住轻声问，“你刚才……是真的想让青璃开枪吗？”
江星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是把选择权交给她。让她看清自己的力量，也看清自己的内心。很高兴，她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力量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审判的。尤其是在这个秩序崩塌的世界，守住内心的底线，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点了点头，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
那一晚，在仓库里，我们没有执行以牙还牙的“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