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骑着飞蝗号冲出教职工宿舍区时,晚风卷着梧桐叶打在车把上,贴满假面骑士贴纸的车把微微震动。最旧的那张 “假面骑士 1 号” 贴纸边角卷着毛边,是他小学五年级省下半个月早餐钱买的,当时攥在手里怕折了,现在跟着他跑了十几年晨跑路线,贴纸边缘的红色装甲图案都磨淡了,却还是他最宝贝的东西。
车把缠的黑色防滑胶带也磨出了纹路,掌心常年握力训练磨出的茧子贴在上面,有种熟悉的踏实感。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小雅的电话。
他单手接起,耳机里传来她急促的声音,背景里隐约能听到人群的骚动:“白浩,城南广场…… 有三个螳螂怪人,伤了两个人,我躲在奶茶店柜子后面,不敢出去……”
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上次在服装店帮他找衣服时的从容判若两人 —— 她只是个卖女装的普通店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你别出声,躲好,我五分钟到。”
白浩的声音压得稳,手指却下意识攥紧车把,指节泛出青白。
他没多问细节,小雅没说更多,也说不出更多 —— 动物园就是群喜欢骑士的普通人,没有检测怪人的设备,没有对抗怪物的武器,连遇到危险都只能躲在柜子后面,他不能指望她做什么,保护好自己,已经够了。
挂了电话,飞蝗号刚拐进通往广场的暗巷,后颈突然泛起针扎似的紧绷感。
不是风,是蛛丝破空的 “咻” 声,像极了去年晨跑时被工地铁丝刮到耳边的声音。
他来不及多想,右手本能地拍向车座下的应急开关。那是老周帮他装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按钮,按下后后轮会弹出两根五厘米长的金属刺。
“扎” 的一声,金属刺戳进地面的水泥缝,飞蝗号瞬间减速,白浩借着惯性侧身跃起,右手狠狠抓住暗巷顶垂落的生锈铁皮管。
铁皮边缘的毛刺像小刀,瞬间刮破掌心,血珠滴在满是油污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落地时膝盖微屈,这是模仿 1 号格斗姿势练了五年的卸力动作,高中时每次晨跑后都对着操场的镜子练,膝盖内侧的旧伤就是当时磕在台阶上留下的,现在肌肉早形成记忆,不用过脑子就能做出。
蜘蛛怪人从暗巷深处走出来,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散落的废弃零件,发出 “哗啦” 的冷响。他抬起右手,五根覆着墨绿甲壳的手指张开,指尖蛛丝像银色的细线,在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黏在指尖的黑色液体还在慢慢滴落,落在地上 “滋滋” 作响,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白浩盯着他肩膀上的旧疤 —— 那道被安琪划开的裂痕还没完全愈合,黑色血液在甲壳下隐隐流动。
他松开流血的右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摆出 1 号经典的格斗起手式:左手护胸,右手前伸,手肘微屈。
掌心的血混着汗黏在指缝里,很不舒服,却让他更清醒 :这不是练习,不是看骑士剧里的特效,是真的要和怪物拼命。
蜘蛛怪人没说话,左臂猛地甩出,蛛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直扑白浩的面门。
白浩侧身翻滚,后背撞在一个半人高的生锈铁皮柜上,“哐当” 一声闷响,柜里的废弃螺栓哗啦啦滚出来,砸在脚踝上生疼。他顺手抓起一把螺栓,借着起身的力道朝蜘蛛怪人甩过去 。
螺栓虽小,却带着他常年练投掷的准头,是老周教他的 “应急招式”,去年线下聚会时老周还笑着说 “普通人没武器,就用身边的东西,别小看螺栓,打准了也能疼死人”。
螺栓擦着蜘蛛怪人的甲壳飞过,打在暗巷墙壁上溅起火星。蜘蛛怪人终于有了反应,喉咙里发出类似昆虫振翅的 “嗡嗡” 声,右手五指张开,蛛丝突然像暴雨般射来,密密麻麻的,根本没地方躲。
白浩急中生智,抓起旁边的废弃自行车 。这是他练力量时常用的 “负重”,平时能扛着走几公里,现在他弯腰屈膝,双臂发力,把自行车朝蛛丝扔过去。
“砰” 的一声闷响,自行车被蛛丝切成碎片,铁管、橡胶胎飞得到处都是。
碎片飞溅的瞬间,白浩已经冲了上去,右拳带着风声砸向蜘蛛怪人的胸口。
这一拳用了他七成力,是大学时每天两百次卧推、三百次打沙袋练出来的力气—— 李姐还总说他 “练太狠了,手上的茧子能磨破白大褂”,她是市医院的医生,上次线上会议还分享说 “夜班扛病人挪床,现在胳膊都能举着护士走十分钟”,当时大家还笑她 “快赶上骑士的力气了”。
拳头砸在甲壳上的瞬间,白浩只觉得手腕像撞在铁块上,麻意顺着手臂蔓延到肩膀,疼得他差点叫出声。可蜘蛛怪人竟踉跄着后退了三步,胸口的甲壳裂开一道细缝,黑色血液从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的血珠还在冒着黑烟。
蜘蛛怪人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不是不屑,是震惊。
他抬起手,蛛丝在指尖颤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 一个没经过任何改造的普通人,居然能打破他的甲壳。
白浩喘着气,甩了甩发麻的右手,掌心的伤口被刚才的发力扯得更疼。
他想起老周帮他改飞蝗号时说的话:“小白,我改的电机只能快一点,护板只能挡一点,真正能保护你的,是你自己练出来的力气,是你不想输的劲。”
当时他还笑着点头,现在才懂这话的意思 —— 没有超能力,没有改造体,只有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才能在怪物面前站着。
蜘蛛怪人突然发起疯来,左臂猛地甩出,蛛丝缠住刚才被撞过的铁皮柜把手,硬生生将半人高的柜子拽得平移过来。
柜子带着风声砸向白浩,他却没退,反而往前冲了半步,左手撑住柜顶,右腿蹬住柜身,借着反作用力纵身跃起,膝盖狠狠顶向蜘蛛怪人的下巴。
这招他练了三年,周末总去老周介绍的武道馆借软垫练。老周还特意帮他做了个护膝,说 “你这年纪要好好呵护膝盖”,现在护膝还在口袋里,没来得及戴。
膝盖顶在甲壳上的瞬间,白浩听到 “咔嚓” 一声脆响,蜘蛛怪人的下巴脱臼了,黑色血液从嘴角流出来,溅在他的裤子上,“滋滋” 地腐蚀着布料。
蜘蛛怪人踉跄着后退,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嘶吼,后背突然 “咔嗒” 响了两声,两对漆黑的蜘蛛腿从风衣里伸出来,每根腿尖都像淬了毒的匕首,划开地面的水泥时发出 “嗤啦” 的声响。
他盯着白浩,眼里满是疯狂,像是要把这个打破他骄傲的普通人撕碎。
白浩的心脏跳得快,掌心的血还在流。
他想起开书店的老吴,上次线下聚会时老吴抱来一摞旧骑士漫画,翻到 1 号对抗修卡的那一页说:“你们看,本乡猛每次打架都带伤,可他从来没退过,因为他知道,他身后有要保护的人。” 当时他还觉得老吴矫情,现在才明白,那种 “不能退” 的感觉,是真的会刻进骨头里 —— 小雅还在广场的柜子后面躲着,还有两个受伤的普通人等着救援,他退了,他们怎么办?
蜘蛛怪人的蜘蛛腿突然横扫过来,带着破风的 “呼呼” 声。白浩侧身躲开,后背却被扫到的铁皮柜边角刮到,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没停,转身冲向飞蝗号,左手抓住车把,右手猛地将车座下的薄钢板拽下来。
这是老周用 1.5 毫米厚的冷轧钢焊的,当时老周敲着钢板说 “防不住子弹,但能挡挡这种黏糊糊的东西”,现在它成了唯一的盾牌。
蛛丝射在钢板上,“嗤啦” 一声,瞬间腐蚀出几个小孔,黑烟顺着孔眼冒出来,刺鼻的味道呛得白浩咳嗽了两声。
他把钢板朝蜘蛛怪人扔过去,趁着对方躲闪的间隙,拧动车把,飞蝗号的电机发出最后一声 “嗡” 的怒吼 !
这电机是老周用航模的旧零件改的,平时能跑一百多码,现在却像快散架一样,发出 “咯吱咯吱” 的响声。
后轮碾过地上的废弃螺栓,借着反作用力,飞蝗号朝蜘蛛怪人撞过去。蜘蛛怪人想躲,可已经来不及了,飞蝗号的前轮狠狠撞在他的腰侧,甲壳发出 “咔嚓” 的碎裂声。
白浩突然从车上跃起,双腿在车把上蹬了一下,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扑过去 —— 他的后腿蹬在飞蝗号上,前腿绷直,脚尖对着蜘蛛怪人的胸口,腰腹发力,将二十多年锻炼的力量、十多年的踢击练习、所有想保护人的信念,都灌进这一踢。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人:老周帮他改车时满手的油污,李姐线上会议时分享的锻炼心得,老吴抱着漫画说 “骑士精神就是坚持”,还有小雅在服装店帮他找衣服时的笑容。
他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超能力,没有改造体,却因为喜欢骑士,聚在一起,相信 “普通人也能保护别人”。
“砰” 的一声闷响,脚尖狠狠砸在蜘蛛怪人的胸口。甲壳彻底碎裂,黑色血液像喷泉般喷溅出来,溅在地上,又腥又臭。
蜘蛛怪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断线的风筝般撞在暗巷墙壁上,墙壁被撞出一道裂缝,碎石掉在他身上。他滑落在地时,后背的蜘蛛腿已经软塌塌地垂着,没了力气,眼里满是绝望。
白浩落在地上,膝盖砸在碎石上,疼得他差点跪下去。
他扶着飞蝗号站起来,车把上的 1 号贴纸被黑烟熏得发黑,却还牢牢贴在上面。
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膝盖的血已经染红了裤腿,手臂上的肌肉因为过度发力而发抖,连呼吸都带着胸口的闷痛 。
这就是普通人对抗怪物的代价,没有光鲜的特效,只有满身的伤痕和脱力的疲惫。
蜘蛛怪人张了张嘴,黑色血液从嘴角溢出,含糊地说着什么:“社长…… 王…… 你们…… 完了……” 话没说完,身体突然开始溶解,黑色的液体顺着地面的裂缝渗进去,只留下一滩冒着白烟的痕迹,空气中的焦糊味更浓了。
白浩掏出手机,屏幕已经在刚才的打斗中摔碎,裂纹像蜘蛛网般蔓延。
他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亮了一下,只看到小雅十分钟前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怪人好像又多了……” 后面的内容被裂纹挡住,再也看不到了。
他试着拨通小雅的电话,听筒里只有 “嘟嘟” 的忙音: 可能是信号不好,也可能是她不敢接,他不知道,也没法知道。
他扶着飞蝗号,一步一步朝巷口挪,每走一步,膝盖都像针扎一样疼。
暗巷的风更冷了,吹在伤口上,冻得人发麻。
他抬头看向广场的方向,只能看到远处闪烁的警灯,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知道,自己去不了了,浑身是伤,连站都站不稳,去了也是添麻烦。他想起老周说的 “量力而行”,想起李姐说的 “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别人”,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他明明答应了小雅,要去救她的。
就在这时,一辆滴滴车从暗巷口驶过,里面坐着的人裹着深灰色连帽衫,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安格尔泰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机 。
那是个旧款的安卓机,外壳磕了个坑,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不是白浩给的那串,是她三年前在创生社时就藏起来的备用号。
司机师傅随口聊了句:“前面广场好像封路了,听说有疯子拿刀砍人,姑娘你去那边干嘛?”
安格尔泰没说话,目光落在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思绪却飘回了三年前的创生社实验室。
那天也是这样的秋天,社长把她叫到办公室,手里拿着螳螂刀兵的原型设计图,指甲在图纸上划过 “基因序列” 几个字,声音冷得像冰:“安琪,这个项目交给你,三个月内必须出成果。”
她当时攥着图纸的手都激动的在抖。
实验室里的灯光永远是冷白色的,她熬了无数个通宵,在基因序列里悄悄留了个微小的缺陷 。
这不是为了背叛,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需要组织的人有求于他,因为他不觉他们可以短时间修复这个问题,他们会需要他来解决这些问题。
后来研发蝗皇腰带时,她更是把激活密码改成了自己的指纹,金属扣磨成了哑光色,藏在宽松的衣服里,谁也看不出来。她早就预感到,自己迟早会被创生社抛弃,这些备用的手机、号码、藏起来的腰带,都是她给自己留的生路。
“姑娘,到路口了,前面封路,只能停这了。” 司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安格尔泰付了钱,下车时把手机塞进外套内袋,手指碰到腰后的蝗皇腰带,金属扣贴着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顺着小巷绕到广场侧面,躲在垃圾桶后面,能看到远处有三个螳螂刀兵在追人,却没看到小雅的身影 。
她不是来救人的,是来清理痕迹的,不能让创生社的刀兵留下太多线索,更不能让人知道她和这些怪物有关。
暗巷里,白浩终于挪到了巷口,靠在飞蝗号上,看着广场方向的警灯,慢慢闭上眼。
掌心的血已经止住,结成了深色的痂,膝盖的疼还在继续,可他心里却莫名踏实了点 。 至少,他解决了一个怪物,至少,能让广场那边的危险少一点。
他想起 1 号在剧里说过的话:“就算是普通人,只要有想保护的东西,也能变成骑士。” 原来这句话不是骗人的,骑士不是有超能力的人,是明知自己是普通人,还敢站在怪物面前的人,是就算满身伤痕,也不会放弃的人。
飞蝗号的电机还在微微发烫,车把上的 1 号贴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