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时，白浩正坐在玄关的矮凳上系鞋带，左手下意识地按住右肩 。那里昨天被蜘蛛怪人划到，虽然贴了创可贴，动作大了还是会扯得疼。
他刚系好一只鞋，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安格尔泰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杯沿还沾着细小的水珠。
“今天要去学校？” 她把水杯递到白浩面前，目光扫过他按在肩上的手，眼神没什么波动，像是在看一件普通的物品。
白浩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笑了笑：“嗯，上午有两节课，下午要去实验室。对了，昨天跟你提过的小雅，她那边还有因为昨天广场的事需要帮忙，我可能晚点回来，冰箱里有我昨天买的菜，你要是饿了就先做。”
他没刻意隐瞒小雅的存在。
毕竟昨天在出租屋楼下接小雅电话时，安格尔泰就站在旁边，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 “小雅” 这个名字、“广场有点事” 的只言片语，她肯定都记在了心里。
现在主动提起，反而比遮遮掩掩更自然，也能顺理成章地解释自己昨晚晚归、身上带伤的事。
安格尔泰 “哦” 了一声，视线从他的肩膀移到水杯上，没再追问。
在她看来，白浩帮熟人处理麻烦是理所当然，就像他每天早上会给她留早餐、会顺手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一样。
这些温柔和好意，她照单全收，心里没什么波澜，只当是暂时借住的 “附加福利”。
白浩喝完水，把杯子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拿起公文包时又顿了顿，特意叮嘱：“要是有人敲门，你别开，我没跟别人说过你在这儿。”
“知道了。” 安格尔泰靠在门框上，看着白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回了客厅。
她没立刻去做家务，而是先走到阳台，确认白浩的飞蝗号已经驶离小区，才从外套内袋里掏出那部旧安卓机。
屏幕亮着，阿凯凌晨发的加密信息还在：“螳螂女皇的基因样本初步分析，创生社加了新的‘共生序列’，具体作用还在查。”
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 “尽快”，然后把手机藏进沙发坐垫的夹层里。
这个位置白浩不会碰，也足够隐蔽。
做完这些，才慢悠悠地开始收拾客厅：把白浩昨晚没来得及叠的外套挂好，捡起他掉在茶几底下的假面骑士钥匙扣（是个小小的 1 号模型，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随手放在茶几上时，目光多停留了两秒。
这个世界有假面骑士动画，她之前在白浩的电脑里见过相关的文件夹，里面存着好几季的资源，连老版的 1 号都有。所以看到钥匙扣、看到飞蝗号上的贴纸，她只当是白浩喜欢动画里的角色，就像街上那些穿骑士 T 恤、戴骑士头盔的年轻人一样，没什么特别。至
于他偶尔提到的 “动物园”，她也隐约听过一次，只当是群凑在一起聊剧情、交换周边的动画同好会 —— 成员大概就是些学生、上班族，最大的能耐是周末约着去漫展，连创生社的 “边缘关注名单” 都挤不进去，根本不值得她多费心思，顶多看两眼白浩手机里聚会时拍的手办合照，心里嘀咕一句 “幼稚”。
收拾完客厅，安格尔泰又去了厨房。
冰箱里确实有新鲜的青菜和排骨，还有两个西红柿，是白浩昨天特意买的，说 “你上次说想喝番茄汤”。
她打开冰箱门，手指在排骨上碰了碰，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晚战斗后，阿凯用冰块给她敷伤口的场景 。
和白浩的温柔比起来，阿凯的关心带着 “任务需要” 的刻意，她反而更习惯白浩这种不掺目的的好。
不过也只是想想，她很快拿出青菜和西红柿，放在水槽里清洗。
水流哗哗地响，她的思绪却飘回了基因样本上 ：共生序列，创生社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让螳螂基因和人类融合，还是有更可怕的计划？
她正琢磨着，客厅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阿凯发来的新消息：“查到了，共生序列能让实验体吸收周围的能量，同时修复自身。”
安格尔泰的手顿了顿，西红柿从手里滑进水槽，发出 “咚” 的一声。吸收能量？
难怪昨天广场上的螳螂刀兵那么疯狂，原来是需要能量补给。
她快速回复 “有没有破解方法”，然后关掉手机，继续洗菜 。
现在想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拿到完整的基因图谱，找到共生序列能为她所用的地方。
下午三点多，安格尔泰把家里收拾干净，又用白浩的电脑查了会儿创生社的公开信息（当然，用的是自己的隐藏账号，查完就删了记录），才想起要给白浩准备晚餐。
她系上白浩给她买的粉色围裙（上面印着小草莓，和她的气质格格不入），开始炖排骨番茄汤。
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响，香气飘满了厨房。她靠在灶台边，看着锅里翻滚的番茄，突然想起白浩早上的肩膀 。
创可贴没遮住的地方，能看到一道浅红色的疤痕，不像刀伤，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到。
他说是帮小雅处理广场后续时不小心碰的，可广场上除了螳螂刀兵，还有什么能造成这种伤口？
这个疑问在她心里转了一圈，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白浩的伤势确实让她有点兴趣 ：普通人被那种怪物伤到，按理说不会这么快就能正常上班，可他看起来除了动作有点僵硬，没什么大碍。
但兴趣归兴趣，她没打算追问 ， 白浩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大家只是暂时同住一个屋檐下，没必要刨根问底。
傍晚六点多，门锁传来 “咔嗒” 一声，白浩回来了。
他脱下公文包，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看到茶几上的钥匙扣，笑着拿起：“哟，你帮我找回来了？我还以为丢了呢。”
“在茶几底下。” 安格尔泰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了点番茄汁，“汤快好了，你先洗手。”
白浩 “好” 了一声，走进卫生间。他洗手时，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肩膀 。
创可贴已经有点松了，疤痕比早上更明显。
他知道安格尔泰肯定注意到了，不过她没问，他也没打算多说。
有些事，暂时不能让她知道，比如蜘蛛怪人，比如他其实没去帮小雅处理后续，而是去了老周的修车铺，让老周帮忙把飞蝗号上被蛛丝划坏的护板补一补。
洗完手，白浩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安格尔泰盛汤。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把她的头发染成了浅金色，看起来少了点平时的冷感，多了点烟火气。
他突然想起昨天在暗巷里的战斗，想起蜘蛛怪人说的 “王”，心里有点发紧。
他不知道这个 “王” 是什么，也不知道创生社接下来会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包括安格尔泰。
“想什么呢？” 安格尔泰把汤碗放在餐桌上，看到白浩盯着她发呆，皱了皱眉。
“没什么。” 白浩回过神，笑着走过去，“闻着挺香，没想到你还会炖汤。”
“网上学的。” 安格尔泰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番茄放进嘴里。
番茄炖得很软，酸甜可口，是她第一次做，没想到还挺成功。
白浩也拿起筷子，喝了一口汤，眼睛亮了：“好喝！比我妈炖的还香。”
安格尔泰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又夹了一块排骨。白浩的夸奖让她心里没什么波动，就像早上他给她递温水一样，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有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白浩偶尔会说两句学校的事，比如哪个学生上课睡着了，哪个老师又被校长批评了，安格尔泰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 “嗯” 一声。
吃到一半，白浩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周打来的。他看了安格尔泰一眼，接起：“喂，老周？…… 护板补好了？行，我明天过去拿…… 嗯，谢了啊，对了，广场那事你别瞎琢磨了，新闻不都说没痕迹吗？”
挂了电话，安格尔泰才开口：“你车坏了？”
“嗯，昨天路过广场附近，不小心蹭到栏杆了。” 白浩说得轻描淡写，没提蜘蛛怪人的事。
安格尔泰 “哦” 了一声，没再问。她低头喝着汤，心里却在想：飞蝗号上的金属护板虽厚，蹭到栏杆也确实可能刮花，但白浩说 “路过广场”，倒和她昨晚的行动地点对上了。
不过也只是巧合，他一个普通老师，又能和创生社的事扯上什么关系？至于老周，听声音像是个中年人，大概就是动物园里那个会修点东西的成员，最多帮同好补补机车模型、修修玩具，连真正的机械原理都未必懂，更别说察觉护板上蛛丝腐蚀的痕迹了。
吃完饭，白浩主动收拾碗筷，安格尔泰则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假装看电视，其实是在等阿凯的消息。手机藏在坐垫下，偶尔震动一下，她都会不动声色地摸出来看一眼。
白浩洗完碗，走出来看到安格尔泰盯着电视，屏幕上正在放假面骑士的动画，是最新的一季。他笑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你也看这个？”
“随便看看。” 安格尔泰的目光没离开屏幕，心里却在想：这种打打杀杀的动画，也就骗骗喜欢幻想的小孩子，白浩都三十多了还这么着迷，难怪会加入那种同好会。
白浩没在意她的冷淡，指着屏幕上的骑士：“这个骑士的变身器挺帅的，不过我还是觉得 1 号最经典。上次动物园聚会，老吴还带了个 1 号的手办过来，说是绝版的，大家围着看了半天。”
安格尔泰 “嗯” 了一声，没接话。她看着屏幕上的骑士和怪物战斗，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变身蝗骑的场景。对她来说，变身是为了活下去，是沾满血腥的自保，和动画里 “英雄救美” 的桥段，和动物园成员捧着的手办、聊的剧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事。
那些人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 “怪物” 是什么样，真正的 “战斗” 又有多残酷。
晚上九点多，安格尔泰准备回房间睡觉。
她路过白浩的房间时，看到门没关严，里面亮着灯。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透过门缝看进去 。
白浩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个聊天群的界面，头像都是些假面骑士的贴纸，应该就是动物园的群。
“新闻说广场现场连点血迹都没留，会不会是官方故意隐瞒啊？” 一个叫 “老吴书店” 的头像发了条消息，后面还跟着个疑惑的表情。
“别瞎猜了，官方隐瞒啥啊，说不定就是清洁工打扫得快。” 老周的头像很快回复，还加了个摊手的表情，“咱们就是个聊动画的，别管那些现实里的事，小心惹麻烦。”
白浩盯着屏幕，敲了一行字：“也是，大家最近别去广场附近了，安全第一。”
安格尔泰站在门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 果然，这群人就是些普通爱好者，连讨论都只敢围着新闻和猜测转，连去现场看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发现什么线索了。
创生社连实验体的边角料都不会让他们碰到，更别说把他们放在眼里。
大概在组织的数据库里，这种同好会连 “潜在威胁” 的边都挨不上，最多算 “无关人群”。
她没再听下去，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她从坐垫下拿出手机，阿凯终于发来了消息：“共生序列的破解方法找到了，需要蝗皇基因的反向序列，你那边有没有相关数据？”
安格尔泰的指尖顿了顿，回复：“有，明天发给你。”
关掉手机，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她想起白浩早上的肩膀，想起他厨房里的番茄汤，想起他刚才在群里说 “安全第一” 时认真的样子，心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
不是感激，也不是依赖，而是一种很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落在湖面的羽毛，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沉下去。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开始梳理创生社的线索：共生序列、螳螂女皇、“王”…… 还有白浩身上那点说不清的秘密。
她知道，这场逃亡还没结束，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能被暂时的日常迷惑 —— 更不能被白浩这种普通人的温柔，或者动物园那种无关紧要的小团体，分走哪怕一点注意力。
而客厅里，白浩刚关掉聊天群，他看着屏幕上老周发的 “别惹麻烦”，心里有点无奈 —— 他知道大家都是普通人，没能力去查广场的事，可一想到那些受伤的路人，想到蜘蛛怪人说的 “王”，他就没法完全放下。他拿起手机，给老周发了条消息：“我可能需要一辆功能更强的飞蝗号。”
发完消息，他关掉电脑，走到阳台。
夜色很浓，远处的路灯亮着，像星星一样。他想起安格尔泰今晚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的样子，心里有点暖暖的 。或许，这样的日常，能再维持久一点，久到足够他变得更强，久到不用再让身边的人担心。
只是他不知道，阳台的阴影里，安格尔泰房间的窗户，正悄悄开着一条缝，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却没有半分在意。
对她来说，白浩和他的动物园，就像窗外的路灯，能带来一点暂时的光亮，却永远照不进她身处的黑暗，也永远不会被她背后的组织，真正放在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