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园晨雾里的异样

作者:88884024 更新时间:2025/10/21 12:00:01 字数:8178

清晨六点的城南工业园,晨雾像被揉软的棉花,裹着三号区的机械厂房,连锈迹斑斑的钢筋支架都晕成了淡灰色的剪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机油味,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吸进肺里带着点凉意。

老周提着帆布包走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胶鞋踩过零星散落的铜制螺栓和铁屑,发出 “咔嗒咔嗒” 的轻响 —— 帆布包里装着妻子李娟早上烙的葱花饼,用饭盒包得严实,油香透过饭盒隐隐渗出来,外侧口袋揣着个屏幕裂了道缝的旧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 “动物园” 假面骑士同好群的界面。

他今年 35 岁,是工业园国营机械厂的技术员,日常就是修机床、换齿轮、校准轴承。深蓝色工装外套的袖口沾着块洗不掉的机油印,那是上周修三号车间的老旧车床时蹭上的;指节处磨出的淡褐色茧子,是五年学徒加八年技术员生涯的印记,左手虎口处还有道浅疤,去年换铣刀时不小心划的,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凸起的疤痕。

昨晚睡前他还刷到群里的消息,群友 “骑士迷阿凯” 晒了刚拼好的假面骑士 W 手办,配文 “终于搞定獠牙王牌形态!”,下面还有人回复 “求教程!我的腰都快拼断了”。老周当时还顺手点了个赞,想着周末有空也把家里那盒没拼完的 OOO 拿出来弄弄。

本来他打算直接去厂区,先到工具箱拿工具,再把昨天没修好的磨床调调,却被巷口传来的动静截住了脚步。

那是装卸区旁边的窄巷,水泥地面上堆着几摞废弃的纸箱,这会儿却传来布料撕扯的 “刺啦” 声,还混着几句粗鄙的叫嚣。

“把包给老子!不然揍到你爹妈都不认识!” 一个黄毛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蛮横的嚣张。

“我…… 我包里没值钱的…… 就几件换洗衣……” 另一个声音又哑又轻,像被捏住喉咙的蚊子,满是恐惧。

老周皱了皱眉,工业园清晨人少,总有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盯着早到的工人或流浪汉下手。

他放慢脚步,悄悄绕到巷口,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 果然,三个染着黄毛的年轻人正围着个瘦小的身影。被围的人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个洗得发白的旧布包,布包的带子已经被扯得变形。

其中一个黄毛穿着件破洞牛仔外套,正使劲拽着布包带,另一个穿黑色卫衣的则抬脚踹在那人膝盖上,动作又狠又重。那人踉跄着跪倒在地,怀里掉出个金属物件,在水泥地上滚了两圈,发出 “叮铃” 的清脆碰撞声,最后停在黄毛的脚边。

“住手。” 老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在车间里跟机床打交道练出的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他没有武器,只是挺直了结实的身板,往前走了两步,沉声道:“我是旁边机械厂的技术员,这工业园的保安室离这儿不到两百米,我现在拨保安的电话,你们觉得能跑掉?”

三个黄毛回头看到老周,先是愣了愣,大概没料到会有人多管闲事。穿牛仔外套的黄毛上下打量了老周一番,看到他身上沾着机油的工装和结实的身板,又瞥了眼巷口通往保安室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你少管闲事!” 他嘴上硬气,手却松了布包带。

“闲事?” 老周冷笑一声,指了指地上蜷缩的人,“在工业园里抢东西、打人,这叫破坏公共秩序,警察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掏出旧手机,假装要拨号,屏幕亮着的界面正好是工业园区警察的电话。

这是他平时上班记熟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穿黑色卫衣的黄毛见状,拉了拉牛仔外套黄毛的袖子,小声说:“算了,别惹麻烦。”

牛仔外套黄毛狠狠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啐了口唾沫:“算你运气好!” 说完,带着另外两个黄毛悻悻地钻进了另一条小巷,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老周这才松了口气,收起手机,蹲下来看着地上的人慢慢起身。

那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乱得像结块的铁丝,沾着灰尘和草屑,几缕油腻的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削尖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他穿着件黑色夹克,肘部破了个大洞,露出里面起球的灰色秋衣,秋衣下摆被扯得变形,边缘还挂着撕裂的线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扯烂的。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白,沾着几块深色污渍,分不清是机油还是泥土,裤脚卷着,露出脚踝上的擦伤。脚上的运动鞋断了鞋带,用根绳子随便系了下,鞋尖磨得露出橡胶底,脚趾从破洞里若隐若现,沾着泥垢,看起来比老周工具箱里最旧的零件还狼狈。

“你没事吧?” 老周递过一只手,想拉他一把。那人却猛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老周,双手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金属物件,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缝里露出点黄铜色的光泽。他的肩膀微微发抖,像受惊的兔子,眼睛里满是防备。

“别过来。” 他的声音又哑又轻,像砂纸蹭过生锈的齿轮,每说一个字都要顿一下,喉咙里还带着点沙哑的咳嗽,“我…… 我没东西可以抢,包里就几件换洗衣物,还有…… 还有半块干硬的馒头。”

老周愣了下,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他收回手,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慢慢递过去:“我不是来抢东西的,就路过。”

他指了指巷口亮着灯的早餐店,那是张记豆浆店,开了快十年,老周经常去吃,“那有家豆浆店,刚煮好的豆浆,还热着,暖和。你要是没地方去,能去里面歇会儿,避避雾。”

那人盯着油纸包看了半天,喉咙明显动了动,大概是闻到了葱花饼的香味。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接过油纸包,指尖碰到老周的手时,老周能感觉到他的手又凉又抖。

那人没立刻打开,只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像是怕被人抢走。然后他蹲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手里的金属物件 。

那是个巴掌大的方形徽章,边缘氧化得发黑,上面刻着一头咆哮的雄狮,狮子的鬃毛纹路还能看清,下面有行模糊的小字,迎着晨雾仔细看,勉强能认出 “雄狮计划” 四个字。

老周的瞳孔愣了一下,这徽章…… 好像在哪见过。

他皱着眉想了半天,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过各种画面:车间的机床、家里的骑士手办、群里的消息…… 终于记起来了,是两年前!群里的白浩发过类似的图片,还附了张女孩的照片,问有没有人知道 “雄狮计划” 的线索,说要帮学生找失踪的姐姐。当时群里没人回应,大家都在聊新出的骑士剧,老周也就扫了一眼,没太放心上,现在看到实物,才又把这事翻了出来。

“你这徽章…… 是‘雄狮计划’的?” 老周随口问了句,语气没什么波澜,就是单纯想起有这回事,手上还无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上的油渍。

那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像被冻住的零件,他抬起头,露出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白里还带着红点点,大概是很久没睡好了。眼里闪过一丝期待,像黑暗里突然亮起的小火苗,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像是怕那点希望又破灭。

“你认识?” 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算了…… 没人会知道的,那地方早就没了,跟消失了一样。”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老周挠了挠头,头发里还沾着点昨晚修自行车时掉的灰,“两年前我群友白浩在‘动物园’里发过类似的图,就是我刚才看的那个骑士群。”

他指了指巷口的张记豆浆店,玻璃门上还贴着 “豆浆油条” 的红色贴纸,“白浩今天约了跟我碰面吃早餐,就在那儿。他在城南大学上班,当时说要帮学生找姐姐,他姐姐好像就在‘雄狮计划’干活。你要是想聊,等他来了再说,不想聊也没事,就当认识个朋友。”

那人沉默了很久,手指反复摩挲着徽章边缘的锈迹,把原本就发黑的边缘蹭得更亮了些。晨雾慢慢淡了点,能看到他脸上的胡茬,密密麻麻的,大概有好几天没刮了。他终于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好。”

两人并肩往豆浆店走,水泥路面被晨雾打湿,走起来有点滑。

老周偶尔踢踢地上的小石子,那人则紧紧抱着怀里的油纸包,脚步放得很慢,像是怕走快了会摔倒。

走到店门口时,老板张叔正站在柜台后擦杯子,看到老周,笑着打招呼:“周师傅早啊!今天来得挺早,还是老样子,两碗豆浆两根油条?”

张叔今年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总是挂着笑,店里的豆浆都是他凌晨三点起来磨的,香得能飘半条街。老周经常来,有时候加班晚了,还会来买碗热豆浆当夜宵。

“张叔早!” 老周笑着回应,指了指身边的人,“再加一笼肉包子,多放双筷子,我朋友跟我一起。”

“好嘞!” 张叔应了声,熟练地拿起两个粗瓷碗,从保温桶里舀出热气腾腾的豆浆,乳白色的豆浆冒着热气,撒上点白糖,甜香瞬间飘满了小店。

老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帆布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店门就被推开,一阵冷风裹着晨雾钻进来,紧接着一个背着黑色双肩包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件浅灰色衬衫,外面套着件普通的深蓝色休闲外套,拉链没拉到底,露出里面的白色 T 恤,上面印着个小小的假面骑士图标 。 那是去年 “动物园” 群线下聚会时一起买的,群里每个人都有一件。

“周哥,早!” 白浩笑着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刚买的茶叶蛋,看到老周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这位是?”

“他手里有你两年前在群里问的‘雄狮计划’徽章。” 老周指了指那人手里紧紧攥着的金属牌,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 一样,“你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当时你不是帮学生找姐姐嘛,叫…… 叫陈梅是吧?”

老周记性不算好,还是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个女孩的名字。

白浩听到 “雄狮计划” 和 “陈梅”,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过来,凑到那人面前仔细看了看徽章。

这一看,他的瞳孔瞬间放大,手指都有点发颤 —— 徽章上的雄狮纹路、方形轮廓,甚至边缘氧化的痕迹,都和他两年前在群里发的照片一模一样!那照片是他从学生陈阳手里拿的,陈阳说那是姐姐陈梅留在家里的唯一和 “雄狮计划” 有关的东西,其他的都被人拿走了。

“你好,我叫白浩。” 白浩赶紧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语气里难掩激动,却还是尽量放轻声音,怕吓到对方,“两年前在‘动物园’群里发过徽章图片的就是我,当时是想帮我学生陈阳找他失踪的姐姐陈梅。你能说说这徽章的来历吗?还有‘雄狮计划’,你知道陈梅吗?她是行政岗,负责整理文件,说不定你见过她 —— 她个子大概一米六,扎着低马尾,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小梨涡。”

白浩没提自己在大学具体做什么,就是单纯帮学生找线索,语气里满是对失踪女孩的在意。

他还从背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准备记点有用的信息,本子封面印着假面骑士kunnga的图案,是群友送的。

那人攥紧徽章,指尖微微发抖,指节都泛白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声音还是又哑又轻,却比刚才清晰了点:“我叫陈默……‘雄狮计划’是家公司,在工业园北边的写字楼,两年前突然没了,写字楼都空了,现在改成了物流公司。” 他顿了顿,喝了口老周推过来的豆浆,热豆浆滑过喉咙,似乎让他稍微放松了点,“陈梅…… 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当时在行政部,坐在靠窗的位置,经常看到她抱着一堆文件跑上跑下。我就是个后勤,负责采购办公用品,像打印纸、墨盒、文件夹这些,偶尔也帮行政部送点东西,跟她没怎么说过话。”

“那你知道陈梅经常去什么地方整理文件吗?比如仓库、档案室之类的?” 白浩追问,他记得陈阳之前跟他说过,姐姐失联前一个月,总跟他说 “最近要去整理旧资料,天天加班”,还抱怨 “仓库里好冷,空调都坏了”。

陈默喝了口豆浆,喉结动了动,眼神飘向窗外的晨雾,像是在回忆两年前的场景:“最后一次见陈梅,是两年前的一个下午,大概三点多吧,我去行政部送打印纸 —— 那天他们要的 A4 纸特别多,说是要打印什么报告。我走到行政部门口,就看到陈梅抱着一摞牛皮纸档案袋往三楼走,档案袋上还贴着‘机密’的标签。” 他的声音低了点,“三楼平时不让我们后勤进,说是放重要文件和设备的,门口还有个保安守着,姓刘,总爱跟我们抽烟。我当时还纳闷,问了句‘陈姐,这档案要送三楼啊?’,她就笑了笑,说‘领导安排的,整理旧档案’,没再多说,抱着档案袋就上楼梯了,我还看到她的鞋带松了,想提醒她,结果她走得太快,没来得及。”

“后来呢?你送完打印纸就直接去采购了吗?” 白浩追问,手心都攥出了汗,他能感觉到,这可能是目前最关键的线索了。

“嗯,送完我就去市区采购了。” 陈默的眼神暗了下来,手指用力掐着豆浆杯的边缘,杯子壁都被捏得有点变形,“那天供应商那边出了点问题,说我们要的那种厚款打印纸缺货,让我去另一个仓库拿。我在市区绕了好几个地方,还堵了会儿车,耽误到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到公司写字楼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灯都亮了,可写字楼里却一片漆黑,连门口的保安亭都没人。”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点恐惧:“我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却还是推了推门,发现大门虚掩着,没锁。我走进去,一楼的前台一片狼藉,电脑被砸了,键盘扔在地上,文件撒得满地都是,连盆栽都被推倒了,土洒了一地。我当时心里有点慌,想赶紧去后勤室拿我的包,结果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走廊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像接触不良,地上还有黑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什么,闻着有点像消毒水。”

“然后你去后勤室了吗?看到陈梅了吗?” 白浩追问,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陈默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恐惧,嘴唇都在发抖:“没看到…… 我走到后勤室门口,就看到我的储物柜上贴了张白色的纸条,上面就写了‘清理’两个字,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的,字写得特别用力,纸都快划破了。我当时一下子就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想着赶紧跑,连放在储物柜里的身份证和钱包都没敢拿,顺着楼梯跑下一楼,从后门就跑了。”

“清理?”

白浩心里一沉。

这两个字,陈阳之前跟他提过不止一次。

去年冬天,陈阳在他办公室里,红着眼眶说:“白哥,我姐失联前的最后一个晚上,给我发过一条 10 秒的语音,我反复听了好多遍,里面除了急促的脚步声,好像还有‘清理’两个字,特别模糊,我一开始还以为我听错了……” 当时白浩还安慰他,说可能是环境太吵,听错了,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错觉。

“你在写字楼里还听到什么动静了吗?比如说话声、脚步声之类的?” 白浩抱着最后一丝期待追问。

陈默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哽咽:“没有…… 我当时太怕了,满脑子都是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想着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后来我在工地打零工,跟一个以前也在工业园上班的工友聊天,他说雄狮计划是被一家外地的大公司收购了,新公司来了之后,就开始‘清理’旧员工和旧资料,说是怕泄露‘公司机密’。我听了之后更怕了,就赶紧换了个工地,之后又换了好几个地方,不敢用身份证找工作,只能打黑工,住桥洞或者废弃的厂房,就怕被他们找到。”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两个葱花饼,还带着点温度。他拿起一个,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很久没吃过热乎东西了。“前阵子听工地的工头说,城南工业园这边有不少以前雄狮计划的旧员工在找活干,我就想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陈梅的消息 —— 我总觉得她可能没走,就是藏起来了。结果昨天刚到这儿,就遇到刚才那些混混,包被他们抢了,里面就几件衣服和几十块钱,幸好我把徽章揣在怀里,没被他们拿走。”

白浩看着陈默吃饼的样子,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这两年,陈阳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找他一次。第一次来的时候,陈阳还是个刚上大一的学生,穿着干净的校服,红着眼眶走进他的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张陈梅的照片,哽咽着说 “白哥,我姐不见了,派出所不管,公司也没人理我”。

后来,陈阳的衣服越来越旧,话也越来越少,眼里的光一点点变暗 。 他会把每次去派出所的记录、打听来的线索都记在一个旧笔记本里,连姐姐喜欢吃的糖、常去的便利店都写得清清楚楚,固执得让人心里发疼。上周陈阳来的时候,还坐在他办公室的椅子上,手指反复摩挲着笔记本上 “陈梅” 两个字,小声说 “白哥,我再找最后一次北 3 区,之前总有人说那边有旧厂房,要是还找不到……” 话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纸页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知道雄狮计划有没有旧仓库吗?就是专门放旧文件、旧资料的那种?” 白浩又问,语气里满是期待,“陈阳说他姐失联前总提‘去仓库整理旧资料’,还说仓库里特别冷。”

陈默停下吃饼的动作,皱着眉想了半天,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过了大概两分钟,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那是从旧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都卷了边,纸面上还有几块油渍,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张简易地图,还标着几个模糊的箭头,其中一个箭头指向 “旧仓库”,旁边还写着 “北 3 区”,地图角落似乎还画了个小小的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我当时记的,” 他指着地图上红圈的位置,“北 3 区的废弃厂房,以前改造成的仓库,里面空调坏了,堆了好多贴标签的箱子。” 他顿了顿,突然把手里的雄狮徽章塞给白浩,徽章背面朝上,能看到个浅浅的刻痕 —— 是个 “梅” 字,“这个你给陈阳,我之前看到陈梅在徽章上刻过,说怕跟别人的弄混。”

白浩捏着徽章,指腹蹭过那个 “梅” 字,心里一酸。他刚想追问仓库门的细节,陈默突然脸色煞白,猛地站起来,身体都在发抖,鼻子用力嗅了嗅:“他们来了!消毒水味,跟当年写字楼里的一样!”

老周和白浩也赶紧站起来,朝门口看去。晨雾里,几个穿黑色风衣的人影慢慢走近,手里提着黑色箱子,箱子侧面有个圆形标志,里面隐约是条盘着的蛇 —— 白浩心里咯噔一下,这标志他好像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快,走后门!” 白浩拉着陈默往后厨跑。张叔慌慌张张指了指铁门:“通货运通道!”

陈默钻出门前,又回头把地图往白浩手里塞了塞,声音发颤:“仓库门朝西开,有个生锈的挂锁,钥匙孔在左边……” 话没说完,就消失在巷子里。

老周和白浩绕回前厅时,黑衣人已经走了。张叔擦着汗说:“那些人问有没有穿黑夹克的,我没敢说。对了,上周有个穿西装的也来问北 3 区厂房,说要收购,箱子上就有这蛇形标志!”

白浩心里一沉,把地图和徽章小心收好。老周摸了摸口袋,想起所有维修工具都在厂区工具箱里,只能从帆布包侧袋掏出个备用的小手电筒 —— 是之前厂区发的应急灯,又跟张叔借了把水果刀,用纸巾仔细包好,递给白浩:“手电筒能照路,这刀你让陈阳拿着防身,仓库挂锁要是锈了,北 3 区门口就有五金店,能借把钳子。”

走出豆浆店时,阳光已经驱散了晨雾,水泥路面被晒得微微发热。白浩掏出手机给陈阳打电话,铃声刚响,就被接起 —— 陈阳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像是在跑:“白哥?是不是有线索了?”

“北 3 区废弃厂房,仓库朝西开,有挂锁,还有枚刻着‘梅’字的雄狮徽章,是你姐的。” 白浩的声音比刚才沉了些,刻意压下急切,“但你别着急,先别自己去。”

电话那头的喘息声突然停了,陈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又掺着点慌:“为什么啊白哥?好不容易有线索了……”

“你听我说,” 白浩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捏紧手机,“第一,刚才陈默说,有带蛇形标志的黑衣人在找他,张叔也说上周有人问过北 3 区的厂房,指不定现在仓库周围就有盯梢的,你单独去太危险;第二,仓库挂锁锈了,需要撬锁工具,咱们得提前准备,总不能到了那儿进不去;第三,‘动物园’群里的人都能搭把手,老周懂机械,能帮着看仓库里的旧设备安不安全,阿凯周末有空,还能提前去踩踩点,确认周围有没有异常。”

他顿了顿,放缓语气:“我知道你急,但找你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得稳妥点。等周末,人齐了,工具也备齐了,再一起去北 3 区,这样既能找到线索,也能保证安全,你说对不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传来陈阳吸鼻子的声音,接着是他带着点哽咽却很坚定的回应:“…… 我听白哥的。周末什么时候?我提前把笔记整理好,里面记了我姐以前提过的仓库细节,说不定能用上。”

“周六早上八点,还在张记豆浆店集合,” 白浩松了口气,“我跟老周说一声,让他周末把厂区的撬锁工具带来,再喊上阿凯,咱们四个一起去,人多有照应。”

“好。” 陈阳的声音里还有点红,却多了几分安心,“白哥,那徽章…… 能先给我吗?我想看看。”

“我现在在去学校的路上,你要是方便,来我办公室拿,顺便把你的笔记带来,咱们一起对对仓库的细节。” 白浩说。

“我马上来!” 陈阳的声音瞬间亮了些,挂电话前还补了句,“白哥,谢谢你,没让我瞎闯。”

半小时后,城南大学行政楼三楼的办公室里。陈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背包侧面的狮子钥匙扣晃得厉害,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快磨破封面的旧笔记本。

看到白浩递过来的雄狮徽章时,他的脚步突然慢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徽章背面的 “梅” 字,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是我姐的…… 她以前总在钥匙扣上刻小记号,说怕丢了。” 陈阳把徽章贴在胸口,又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泛黄的纸,“你看,这里记着我姐说的‘仓库西角有个破纸箱,装着她的备用伞’,跟陈默说的‘仓库门朝西开’能对上。”

白浩凑过去看,纸上的字迹娟秀,旁边还有陈阳用铅笔补的小备注:“姐的伞是蓝色格子的,怕她忘拿。” 他心里一暖,拍了拍陈阳的肩膀:“周末咱们一起去找,肯定能有发现。”

陈阳用力点头,把徽章小心地放进笔记本夹着,又掏出那支刻着 “阳” 字的旧钢笔:“这是我姐送我的高考礼物,周末我带上它,说不定能帮上忙。”

白浩看着陈阳小心翼翼收东西的样子,想起刚才黑衣人箱子上的蛇形标志,又看了眼地图角落的 “水” 字,心里的疑虑没散 —— 但至少现在,他让陈阳冷静了下来,避免了单独冒险,还能借着周末的时间,让 “动物园” 的同好们一起做准备,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校园里的桂花香,吹散了办公室里的沉闷。陈阳捧着笔记本,坐在椅子上小声念着姐姐的笔记,心里仿佛下定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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