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四節 夕陽前的默契時刻
午後的時間悄悄往後推移，陽光從窗邊慢慢移動，落在五人的桌面、肩膀與筆記本上。圖書館內依舊安靜，偶爾有人翻頁、有人步伐輕輕走過，但那種沉靜的氛圍，彷彿默許他們繼續這段無聲卻深刻的努力。
林芮安率先把筆放下，抬頭舒了口氣：「我覺得……今天的進度，好像比預期多耶。」
周言軒從資料上抬起頭：「因為我們很少有這麼完整的下午，一起卡關、一起解題、一起畫圖。」
江芊羽微微點頭：「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題目都變得比較看得懂。」
「那是因為你早上畫的流程圖真的很好用。」博宇笑著伸手比了個大拇指。
江芊羽臉頰微紅，小聲補一句：「那……你們願意之後一起用嗎？」
「當然！」四人的回答幾乎同步。
魏凱倫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輕笑：「所以你看嘛，有些時間不是為了趕，而是為了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林芮安聽著老師的話，忽然心裡一動：「魏凱倫老師……你以前倒數的時候，也會和朋友一起讀書嗎？」
他微微一愣，眼神柔和起來：「會啊，那時候也和你們差不多，大概三、四個好朋友在圖書館一坐就一整個下午。那感覺……大概就是像你們現在這樣吧。」
「也是一種青春？」周言軒問。
「嗯。」魏凱倫笑著點頭，「也是一種青春。」
窗外的光線開始偏暖，夕陽像緩緩降落的舞台燈，替整個圖書館披上一層金黃。
光從斜角落下，落在桌面鋪開的筆記本上，線條像被鍍上一層細薄的亮意。
博宇伸了伸懶腰，背後的椅子發出輕輕的「喀噠」聲。
「差不多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他揉著眼睛，語氣有點累，卻也帶著完成某個階段任務後的放鬆。
林芮安看了一眼手機時間，眉梢微微上挑：「我們再整理個五分鐘，把今天做的筆記各拍一份，晚上回去複習也會比較快。」
「好主意。」江芊羽點點頭，已經把書翻回重點頁。
接著，五人開始像早已習慣般，默契十足地進行，而這默契不是誰提出、誰指揮，而是一起累積出來的日常節奏。
周言軒調低了桌燈亮度，把大家的重點句匯在同一張紙上，寫字時的筆尖微微顫動，像是把每一個知識點都再梳理一次。
江芊羽則把課本翻到實驗步驟那一頁，拿出彩色筆開始繪圖：
紫色標示物質轉換、黃色標示流程方向，綠色畫出器材結構。
她畫得專心，頭髮滑落到臉側，還得用指背往耳後推。
林芮安細心拍照，把每一張筆記都整理成同樣的角度與光線，像在記錄一場無形的冒險。
拍完後，她還會迅速檢查：「字會不會太小？」「拍糊了嗎？」
沒有一次馬虎。
博宇則把課本與習作攤得更開，比對著大家的計算結果，確認沒有哪一題漏掉。
偶爾他會皺眉，但下一秒又露出「喔～原來如此」的表情。
魏凱倫不發一語，只用食指沿著公式邊緣滑過，檢查段落與段落間的邏輯是否自然。
他像一位安靜的導師，把整體結構穩穩抓住。
沒有任何人說出口，但每個人的動作、節奏都與對方同步，彷彿這不是倒數一百天裡的某一天，而是他們默默共享的同一段青春步調。
夕陽逐漸加深，把五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江芊羽抬頭，看著桌面上五疊筆記堆在一起：「欸，我們這樣真的很像某種……嗯……學霸團隊。」
「學霸團隊？」博宇笑到手上的原子筆差點掉下來。「那我可以當氣氛組長嗎？」
林芮安忍不住捂嘴：「你？你頂多是……激勵大家的吉祥物？」
「喂！這是羞辱嗎？」博宇假裝心碎，整個人都垮在桌上。
周言軒淡淡補刀：「至少你有特點。很多人還沒有吉祥物資格。」
眾人一陣大笑。
魏凱倫抬起眼，看著這些鬧鬧的一幕，嘴角被夕光照出一個溫柔的弧度。
他沒有多說什麼，但心裡有一個小小的聲音：
這樣就好。
這樣就很好。
青春不需要某個偉大的理由。
一起努力，就是理由。
「好了，我傳到群組。」林芮安按下送出，發現五人的筆記像完成一個拼圖。
「我也把答案表整理好。」博宇舉起手機。
「圖例上傳完畢。」江芊羽伸展背部。
周言軒合上筆記本：「那今天就到這裡？」
魏凱倫掃了一眼桌面，把零散的筆、便利貼、紙屑整齊收在一起。「嗯。晚上各自複習吧。明天我們一樣下午實驗完，再來這裡。」
眾人互看一眼，輕輕點頭。
沒有宣誓，卻比宣誓更堅定。
那是五個人一起走向未來的默契。
他們一起從座位站起，收好書包。
椅子摩擦地面時發出的細響，在靜謐的圖書館裡被夕陽染得柔和，
像是今天的最後一個句點。安靜、樸實，卻意味深長。
走往門口的途中，魏凱倫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張陪伴他們一整個下午的桌子。
筆記還微微翹著角，像被翻閱得太用力；
彩色便利貼貼在桌邊，有一張還掉在地上；
博宇忘了蓋起來的筆蓋孤零零躺在頁面旁。
那不是凌亂，那是一種被努力浸泡過的痕跡，像青春最真實的呼吸。
夕陽緩緩落下，光線從窗邊傾斜而入，把五個人的背影染上一層金色。
那金色安靜卻耀眼，像把他們的堅持、笑聲、默契，一一刻進某個看不見的時刻本。
倒數的日子還長得讓人有點不敢想。但今天，他們又一起前進了一格。
五人回到桌邊，把最後拍好的筆記收進群組裡。
小小的結尾、小小的約定，在不需多言的默契裡成形。
當最後一張筆記被拍下後，每個人幾乎同一瞬間放下手中的筆。那是一種默契到不需要提示的同步，像五顆心同時呼吸。
他們互相看了一眼。
夕陽剛好照在臉上，把每一個笑容照得溫暖得不像話，暖得像整個季節都在替他們寫祝福。
林芮安握著手機，眼睛彎成月牙，笑意亮得像窗外的光：「今天……真的是很棒的一天。」
「是啊。」江芊羽輕聲附和，聲音裡有一種被充電後的輕鬆。
周言軒把書本抱在胸前，像是怕心裡那份感覺掉出去似的：「如果每一天都能這樣累積一點點……」
「那一百天後，我們一定會變得更強。」博宇接著，語氣笨拙卻真誠。
魏凱倫靜靜聽著，看著他們，看著夕陽下被拉長的影子，他終於開口，語氣輕但肯定：
「你們已經開始變強了。」
話落下時，五個人像被同一陣風吹過，
心裡有什麼變得更堅定，也變得更柔軟。
他們背起書包，並肩走向圖書館出口。
門外的光線比剛才更深一點，帶著夜晚將至的涼意。
走到門口時，時鐘的秒針又「嗒」地跳了一格。
小到不易察覺的一聲。
卻像替他們記錄：倒數100天，我們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踏出校門時，天空已染上一抹紫金色，街燈剛亮，閃爍了一下才穩定下來。五人習慣地走在一起，步伐輕鬆，比剛才在圖書館時更放鬆些。
博宇忽然拍了一下手：「欸！既然今天大家都這麼努力——要不要去雜貨店買個打氣點心？慶祝我們還活著！」語氣太誇張，卻意外讓大家笑出聲來。
林芮安被逗得彎起眼：「也沒那麼誇張啦，但買點心……我贊成。」
江芊羽提著書包，輕聲補充：「甜的可以補腦。」
周言軒點頭：「而且回家路上邊走邊吃，也挺舒壓的。」
魏凱倫不自覺彎起嘴角：「好吧，看來我被四票壓倒了。」
於是，五人就這樣邊聊邊笑，往校門口斜對面的那家小雜貨店走去。
小雜貨店門口掛著溫暖的黃色燈泡，亮得像是在迎接放學後的學生。玻璃門上貼著些許褪色的貼紙，寫著「今日特價」和「學生優惠」。
推門進去的瞬間，鐵門上方的小鈴鐺搖了兩下「叮噹。叮噹」那聲音乾淨又輕快，像每天放學後的固定迎接儀式。
老闆抬起頭，戴著老花眼鏡，看清來的人後，露出熟悉的笑容：
「嘿，今天又來當小小補給站啦？」
「今天累積很多知識需要補充！」博宇立刻自豪地比出大拇指，語氣認真得像宣布大事。
老闆被逗得哈哈大笑：「好好好！那你們自己挑吧，今天巧克力打折喔。想買什麼都行。」
雜貨店雖然不大，但貨架排列得整整齊齊。
窄窄的通道裡塞滿了青春裡最樸實、最真實的快樂：
餅乾、果凍、糖果、麵包、飲料，還有那些只在放學後才會想買的小零嘴。
幾個同班的學生正蹲在飲料櫃前挑選，看到他們來了還笑著招手：「你們也來啦？今天累喔？」
博宇得意地回：「我們是來補腦的！」
對方笑得更大聲：「那你們可能要整架都買下來。」
五人彼此交換一個好笑的眼神，開始像小儀式般分開挑選各自的放鬆點心。每個人挑點心的小瞬間：
林芮安站在麵包架前，盯著蜂蜜蛋糕的包裝看了好幾秒，像是確認今天也需要它的加持。她小聲說：「補精神的最佳夥伴，一定要買。」語氣帶著柔柔的堅定。
江芊羽在果凍區猶豫一下，但最後還是拿起草莓口味，因為顏色粉嫩，看起來就很療癒。「學習需要療癒感。」她小小聲地替自己找理由。
周言軒則站在餅乾架前，眼神快速掃過不同種類，最後選了最樸實的牛奶餅乾。「這個最耐吃，也不會太甜。」說得像在做學術報告。
博宇的動作就完全不同了。
他一踏進巧克力區，眼睛就亮起來，毫不猶豫地抓了兩條巧克力棒，抬手像戰利品一樣展示：「這叫能量條！讀書人必備。」
附近挑零食的小孩被他逗笑：「哥哥好奇怪喔。」
博宇擺出「學霸前輩」姿態：「奇怪是智慧的開始。」
魏凱倫則在堅果區停了一會兒，拿起一包小包裝核桃杏仁，語氣淡淡卻有些無奈：「還是健康一點的好。」其他四個人立刻湊過來，一起發出起鬨的哀號：「欸欸欸，你這個太大人了吧！」魏凱倫笑著搖頭：「有人要交換也可以。」
沒人敢交換。這讓大家笑得更大聲。
選完後，他們一起到櫃檯。老闆熟練地掃過條碼，邊結帳邊說：
「你們這群孩子真不錯，讀書讀得勤，感情又好。
以後想吃什麼、想放鬆，都來這裡，我算你們便宜一點。」
林芮安聽了暖暖一笑：「謝謝老闆，我們會常來的。」
結帳時，老闆還悄悄塞了一包小小的薄荷糖：「這個送你們，提神用。」
五人一起道謝，聲音整齊得像晨會念誓詞。
老闆把點心放進透明袋子裡，那袋子亮亮的，像是替他們包住了今天所有的小小成就與期待。
離開雜貨店後，晚風輕輕吹過街道。五人沿著人行道邊走邊拆開點心，像一場小小的慶祝會。
博宇高舉巧克力棒：「來！為了倒數一百天不爆炸，乾杯！」其他人忍不住笑：
「用巧克力乾杯也是第一次見。」
「博宇的創意永遠不會枯竭。」
「幸好只有我們五個有看到。」
點心湊在一起，發出一個輕輕的「碰」。
沒有壯觀，也沒有儀式感過度的浮誇，只是五個人單純的笑容與共享的小快樂。卻真實得像青春最柔軟的心跳。
晚風吹過他們的肩，夜色慢慢落下，城市的燈光像是替他們照亮接下來的路。
五人默默想著：
倒數一百天，不只是努力。也是一起撐、一起笑、一起走過的小小溫暖。
而今晚的這一包點心，是他們送給今天自己的最溫柔的獎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