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呼。”
江岛翎感觉快要死了，明明不到一小时前刚刚死过一次，现在却又要死一次。
而这一次死的原因，可能并非是被魔法少女杀死。
他有预感，在自己被魔法少女杀死之前，就会被累死。
江岛翎在前面跑，魔法少女钴蓝在后面追，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保持着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
江岛翎减速，钴蓝加速，在即将追上的时候，江岛翎加速，钴蓝相对减速。
唯一的区别就是，魔法少女钴蓝是用飞的，而江岛翎则是用跑的。
而跑则要比飞累得多，江岛翎的衣服都要被汗水给浸透了，而钴蓝才只是喘着粗气。
现在时间为下午一点左右，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除了这一前一后两个人以外，居民区的街道上再无别人。
“我说，你能不能停一下。”魔法少女钴蓝率先开口。
“你先……停下来……我就停。”江岛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现在的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跑了怎么办。”
钴蓝作为一名资深魔法少女，又怎么可能会相信一名怪人讲的话。
“你……你看……我现在还能……跑得动嘛。”
钴蓝从背后看不到江岛翎的一副死人脸，但他左右摇摆摇摇欲坠的身形，钴蓝可是全部都收入眼中。
对方的体力即将透支，可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钴蓝自身的魔力，也只剩下四分之一不到。
按照钴蓝的想法，她本打算爆发一波迅速解决战斗，这也是她最擅长的，然而谁能想到，江岛翎简直就是玖秋市有史以来最灵活的怪人。
抓不住，根本抓不住，这小子不进攻的，只是一昧逃跑。
更离谱的是，他跑得贼快，他的爆发速度完全快过自己的飞行速度。
钴蓝并不擅长移动战斗，她最为拿手的是阵地战。
通过数量庞大的弯刀封住对手走位，最后等到时机成熟将对方一举拿下。
不行了，不能再飞下去了。
钴蓝感受到自己所剩余的魔力只剩下五分之一，再消耗下去就危险了。
她当然可以最后加速一手追上前方摇摇欲坠的猫科怪人，然而她有自己的顾虑，直觉告诉他，是时候该停止这场追逐战了。
这并非是因为追累了而产生的自我洗脑，而是来自她猎杀过上百只怪人所带来的经验之谈——怪人并非只有一个形态。
视角来到江岛翎。
此刻的江岛翎早已经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灰蒙蒙的。
太阳很高很亮，自己的世界却在一点点发灰。
为什么会有人在家里面养大象，井盖何被挂在路口电线杆上，倒长的树木，逆飞的鼠鼠，整个世界都变得诡异起来了。
我……一定是累坏了，江岛翎如此想着。
真是的，这个魔法少女到底要追我追到什么时候。
江岛翎回首看去，他想知道那魔法少女距离他到底有多远，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而此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背后空无一人。
“我……甩掉她了？”
一想要自己死里逃生，江岛翎心底的喜悦之情瞬间溢于言表。
“我成功啦！哈哈哈！我成功活下来啦！”
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稍作休息，然后在手机上买一张去乡下的车票，江岛翎瞬间在脑海中规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前面正好有个小公园，就在那里休息吧。”
江岛翎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慢走进面前这个公园，走进后他才发现，这绝对是有史以来设计得最不合理的一个公园。
这里没有任何可供人休息的座椅，只有最中间一个巨大的滑滑梯。
江岛翎对滑滑梯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并不感兴趣，可架不住在滑梯的顶端放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渴了，想喝水，命运女神恰好就在这里放了一瓶水。
上一个滑梯对江岛翎来说何其容易，仅仅几个动作，他便成功登顶，一手抓向那瓶矿泉水。
矿泉水瓶身软软的，看来材料比较劣质，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些矿泉水瓶，有的甚至可以拧成一团，然后变成塑料大炮，砰地一下瓶盖就能弹出去老远。
接着江岛翎将另外一只手放到瓶盖上面，正当他想要拧开瓶盖之时，一把锋利的弯刀从侧方飞来，对准了他拧瓶盖这只手。
江岛翎为了躲避，被迫松手，矿泉水掉到自己脚边，咕噜噜滚了两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江岛翎顺着弯刀飞来的方向看去，魔法少女钴蓝赫然站出现在那里。
见状，江岛翎瞬间就明白了。
他一个健步来到早已滚圆的矿泉水瓶边，将其抓起，自上而下将矿泉水瓶对着钴蓝笑道：“这瓶矿泉水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钴蓝没有说话，她对江岛翎摇摇头，眸底满是惋惜。
在钴蓝的眼中，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矿泉水，而是一位活生生的中年妇女。
魔法少女钴蓝猜对了，她最担心的状况发生了，怪人的第二阶段“狂化”，已经在这位怪人的身上开始了。
在这一阶段中，怪人会逐步丧失人性，其症状包括但不限于认知混乱、言语逻辑有误、心智退化、幻视幻听，情绪失控等等，最终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兽，彻底丧失作为人类的尊严。
而虹膜发光，则是这一阶段开始的前兆。
当她与这位少年见面时，就已经猜测到了现在这种结果，因此才会选择速战速决的战术，让他有尊严地死去。
“少年，让我来终结你的痛苦。”
江岛翎不解钴蓝为什么会这样说，自己有什么痛苦需要被终结，他就想喝瓶水罢了，但它伸去拧瓶盖的手却再次被突如其来的飞刀给拦下。
飞刀接二连三，江岛翎被迫闪躲。
而滑梯顶上的空间受限，直到某一个瞬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钴蓝夺下了他的矿泉水，将其占为己有。
钴蓝的行为看得江岛翎一愣，这还是他印象中的魔法少女嘛。
魔法少女会连一瓶水都不愿意让给别人吗？
“你们真的算是魔法少女吗？”这句话江岛翎破口而出。
他有些怒了，为什么自己喝一瓶水都要被阻止，就是因为他是怪人吗？
他寻思自己到现在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上午他就只是出现在亚银商业区，就被莫名其妙胖揍一顿，而中午仅仅是想逃离城市，却又被魔法少女逼至绝路。
甚至连一口水都不让他喝！
在江岛翎看来，自己并未做过什么实质危害社会的事情，可又为什么会遭受到这种待遇？
这一世的自己确实想过要去报复社会，去报复这个令他失去父母、放弃学业、逼着他加班加到一身绝症的瀛洲国。
可是他没去做不是嘛，他只是去当了个怪人……
在实施犯罪之前就被剥夺生命，这种正义，真的是正义吗？
江岛翎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够了。
如果在成为怪人前就能觉醒前世的记忆，他一定不会选择成为怪人，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可他的后悔却是无比真实的。
他讨厌被这样对待，讨厌自己的生命不被别人尊重。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在逐渐失控，可他已经不想再忍耐了。
江岛翎受够了忍耐，他现在想要做的只是去宣泄自己这一腔怒火。
于是他再一次对魔法少女伸出了自己的利爪。
而迎接他的并非是先前的弯刀，而是一把双管猎枪。
在魔法少女钴蓝的注视下，江岛翎，哑火了……
咔。
扳机被扣下，江岛翎不惜失去平衡也拼尽全力扭转身形回避伤害，然而弹丸并未如他所想象地那般被射出。
是空包弹！
魔法少女钴蓝露丝狡黠的微笑，胜利将再次属于魔法少女。
“可算等到你的破绽了。”
钴蓝说着，一脚将失去重心倾倒的江岛翎踹下“滑梯”。
在空中江岛翎没有任何可以施力的支点，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一对黑黢黢的枪口对准自己。
砰——
黑暗降临，“狂化”江岛翎，战败。
……
“熟悉的天花板……”
江岛翎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他放弃了思考。
过了许久，他喃喃道：“怪人，好无聊。”
清醒过来的他回顾了刚才的记忆，原来压根就没有什么公园、滑梯、矿泉水。
那只是一户民宅罢了，魔法少女是对的，自己才是发疯的那一个。
“逃吗？”
即便自己逃走也只是给社会徒增麻烦罢了，那还不如留在家里面把自己饿死。
不不，饿死有点太痛苦了，可能上吊会轻松一点？
他抬眸看了眼屋顶，这里没有房梁。
连紫砂都不能如愿嘛，那还真是倒霉呢。
嗡——嗡——
江岛翎掏出口袋中反复震动的手机，上面现实的是一则来电通知，而上面的备注只有四个字：
邪恶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