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台，为室内镀上一层浅金。江璃站在厨房流理台前，微微俯身观察烤箱内的变化。暖光勾勒出她清晰的侧脸轮廓，一缕黑发垂落颊边，她随手将其别至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白秋辞端着咖啡杯，在厨房门口驻足。她注意到江璃气色的变化，肌肤不再苍白得透明，而是泛着健康的润泽。
原本过宽的领口，现在恰好露出纤秀的锁骨线条。最明显的是她的姿态，不再是开始的畏畏缩缩，而是自然的站立，肩背舒展，像一株终于获得充足光照的植物。
“蛋糕应该快好了。”江璃直起身，转向白秋辞。她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晴空。
白秋辞走近，闻到空气中甜香愈发浓郁：“看来你完全掌握了烤箱的用法。”
“失败三次之后的总结晶。”江璃唇角微弯。这个笑容自然了许多。
当烤箱计时器响起，江璃戴上防烫手套取出烤盘。六个完美的蛋糕金黄饱满，顶端点缀着蓝莓，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江璃一边将蛋糕装盘，一边问道。她的声音平稳，带着晨起的慵懒。
白秋辞斟酌着用词：“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去商场逛逛。天气转凉了，该添置些新衣。”
江璃摆放蛋糕的动作顿了一下，这是白秋辞第一次提出外出购物的建议。过去的几个月里，她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公寓和附近公园。
“好。”片刻沉默后，她轻声应道。
早餐后，江璃站在衣帽间里，对着寥寥几件衣物出神，这些大多是她从旧住处带来的，或是白秋辞为她购置的基本款。她手指抚过一件米色针织衫的袖口，那里有个不起眼的起球。
“不合适吗？”白秋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江璃转身，摇了摇头：“只是在想该穿什么。”
最终她选择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深色长裤，衣着朴素，却意外地衬出她清隽的气质。白秋辞注意到她将长发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平添几分生动。
去商场的路上，江璃一直望着窗外，秋日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膝头，指甲修剪得整洁圆润，透出健康的粉色。
“紧张吗？”等红灯时，白秋辞问道。
江璃沉吟片刻：“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好奇。”
商场里人流如织。江璃下意识地靠近白秋辞半步，目光掠过琳琅满目的店铺橱窗。她的步伐起初有些犹豫，但随着前行，渐渐变得从容。
“想去哪家店看看？”白秋辞问道，将选择权交到她手中。
江璃环视四周，指向一家设计简约的店铺：“那家吧。”
店内灯光柔和，衣物按色系整齐陈列。导购员热情地迎上来，白秋辞微微摇头，示意她们需要自主挑选的空间。
江璃漫步在衣架间，手指轻抚过不同面料的衣物。她在一条橄榄绿色的连衣裙前停下，取下衣架，在身前比了比。
“很适合你。”白秋辞真诚地说。
江璃却轻轻摇头，将连衣裙挂回原处：“太像从前的风格了。”
这句话让白秋辞微微一怔，她看着江璃继续向前走，在一个挂满宽松针织衫的区域停下。这次她取下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质地柔软，款式简单。
“我想试试这件。”江璃说。
试衣间的灯光比外面明亮许多。江璃站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毛衣的宽松剪裁衬得她更加清瘦，灰色调让她的肤色显得愈发干净。她微微侧身，打量着自己的轮廓。
“如何？”白秋辞在门外问道。
江璃打开试衣间的门：“你觉得呢？”
白秋辞仔细端详着。这件毛衣的确适合江璃，但似乎缺少了什么。
“转一圈看看。”白秋辞建议。
江璃依言转身，在动作间，毛衣柔软的材质随着她的身形流动，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肩背的轮廓。朴素的设计反而凸显了她清冷的气质。
“很好。”白秋辞说，“但或许可以试试其他颜色？”
江璃点点头，回到试衣间换下毛衣，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尝试了不同风格的衣物：修身的连衣裙，利落的裤装，休闲的卫衣。
每试一件，她都会在镜前静静站立，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日渐陌生的身影。
在一件浅蓝色衬衫裙前，她犹豫了许久，裙子的颜色接近她瞳仁的色泽，剪裁既正式又不失柔美。
“想试试吗？”白秋辞问。
江璃取下衣架：“我从来不敢穿这种颜色。”
但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时，连导购员都忍不住赞叹：“这个颜色太衬您了。”
镜中的江璃让白秋辞有一瞬的失神，浅蓝色柔和了她原本过于清冷的气质，衬衫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锁骨，腰带的系法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怎么样？”江璃转向白秋辞，眼中带着询问。
“很美。”白秋辞说，“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
江璃重新转向镜子，轻轻触摸裙子的面料：“像是另一个自己。”
最终她选择了那件浅蓝色衬衫裙，还有之前试穿的灰色毛衣，以及几条剪裁合身的裤子和几件基础款上衣。在配饰区，她停留在一排丝巾前，手指轻轻抚过一条印着抽象图案的丝巾。
“想试试系法吗？”导购员热情地拿起丝巾。
江璃却轻轻摇头：“谢谢，我想自己来。”
她接过丝巾，在颈间熟练地系了个简单的结。动作流畅自然，仿佛这个技能一直埋藏在记忆深处，只待合适的时机苏醒。
“您系得真好。”导购员由衷称赞。
江璃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来了。”
提着购物袋走出店铺时，江璃的步伐明显轻快了许多，她们路过一家眼镜店，江璃在橱窗前停下脚步。
“我想配一副新眼镜。”她说，“现在可能不太适配了”
验光的过程很顺利。江璃坐在验光仪前，配合着验光师的指示。当试戴新度数眼镜时，她轻轻吸了口气。
“这么清晰。”她喃喃道，环顾四周，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选择镜框时，她放弃了过去那种试图隐藏脸型的粗重款式，而是选择了一副纤细的金属镜架。镜框线条优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秀的面容。
“很适合你。”白秋辞说。这副眼镜让江璃看起来更加知性，也更加自信。
江璃推了推鼻梁上的新眼镜，唇角扬起：“感觉像是真正的自己。”
午餐时间，她们选择了一家安静的餐厅，江璃将购物袋小心地放在邻座，翻开菜单时，新眼镜偶尔会滑下鼻梁，她需要不时伸手推一下。这个小动作让她显得格外生动。
“以前总是选择最不起眼的款式。”江璃切着盘中的食物，突然说道，“衣服，眼镜，所有一切，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消失。”
白秋辞静静聆听。
“但现在，”江璃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清澈坚定，“我想做我自己。不是从前的我，也不是别人期望的我…就是现在的我。”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午后阳光斜照进餐厅，在江璃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晕。新眼镜的金属框偶尔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浅蓝色衬衫裙衬得她肤色如玉。
她说话时手势自然，表情生动，与几个月前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苍白身影判若两人。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江璃放下刀叉，“我甚至不记得从前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了，那些记忆像是蒙着一层雾。”
“或许这不是坏事。”白秋辞说，“你可以重新定义自己。”
江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像选择这些衣服，不是在找回过去的品味，而是在创造新的。”
回程的路上，江璃抱着购物袋，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袋中衣物的面料，神情平静。
到家后，她将新买的衣物一件件挂进衣橱，原本空荡的衣橱渐渐被填满，色彩也比从前丰富了许多。她将那条抽象图案的丝巾系在衣帽架的横杆上，为空间增添了一抹亮色。
“谢谢。”整理完毕後，江璃突然说道。
白秋辞有些意外：“为什么道谢？”
“为了一切。”江璃转过身，目光扫过整洁的衣橱，最终落在白秋辞身上，“为了今天的购物，为了这几个月的陪伴，也为了……让我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
白秋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