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铁皮棚顶的闷响，混着手机提示音的嗡鸣，在林乐意识里炸开。
他本能去摸装零钱的帆布包，指尖却触到一片黏腻——不是沾着糖水的塑料布，是...血？
剧痛比清醒来得更快。
林乐倒抽冷气，后颈撞在冰冷的石墙上。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出的是头顶霉斑斑驳的砖缝，接着是手腕上勒进皮肉的铁链，再往下，大腿外侧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往外渗血，混着地牢的潮气，寒得他直打哆嗦。
“这是...哪？”他哑着嗓子呢喃，喉间像塞了团烧过的棉絮。
记忆碎片突然涌来：雨夜收完煎饼摊，跨上电动车时被垂落的电线缠住手腕；蓝白色电弧窜过的瞬间，他听见骨头发出的“噼啪”声；再睁眼，就成了被吊在刑架上的“影七”——靖王府最底层的影级暗卫，因刺杀太子失败被判死刑，半个时辰后问斩。
“操。”林乐倒吸口凉气，铁链跟着哗啦作响。
原主残存的记忆里，靖王萧无绝最恨办事不力的暗卫，上个月有个影五任务出错，被剥了皮挂在王府门口晒了三天。
而他现在的处境更糟：不仅任务失败，体内还被太子暗卫下了寒毒，原主最后那点意识里全是“冷”，冷到骨髓都在结冰。
“影七，醒了？”
阴恻恻的声音从地牢门口传来。
林乐抬头，见一个穿玄色劲装的男人抱臂而立，眉骨有道刀疤，正是靖王府影卫统领谢九章。
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影卫，腰间短刀泛着冷光。
“王爷亲至，即刻行刑。”谢九章踢了脚地上的血盆，里面泡着带倒刺的铁鞭，“你该谢王爷恩典，没让你受活剐。”
周围影卫低笑起来。
林乐盯着谢九章腰间晃动的令牌，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这人的狠戾——上回有暗卫替影七求情，被他当场割了舌头。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一道黑影突然闪到刑架旁。
“喝。”
药童青鸢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林乐还没反应过来，半盏温褐色药汁已经被塞进他唇间。
少女指尖冰凉，却带着股淡淡的艾草香，“撑住。”她迅速退开，融入阴影里，只余下袖口一点月白。
药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林乐打了个寒颤——寒毒带来的刺痛竟缓和了些。
他低头看自己发乌的指甲，突然明白青鸢的意思：这药只能暂时压毒，若七日无续，还是得死。
可现在他连明日都未必能见到——谢九章已经抽出了铁鞭。
“且慢。”
林乐喊得急了，牵动伤口，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谢九章的铁鞭停在半空，刀疤随挑眉动作扭曲：“你还想讨饶？”
“讨饶？”林乐舔了舔干裂的唇，原主记忆里萧无绝最恨软骨头，“我是想问王爷，您连个替死鬼都懒得换新的吗？”
地牢里突然静得能听见烛火的噼啪声。
谢九章的铁鞭“当啷”落地。
林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盯着地牢尽头的廊道，那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神经上。
玄色蟒纹靴最先进入视线，接着是绣着金线的广袖，最后是那张被阴影半掩的脸——萧无绝。
靖王的眉眼生得极利，眼尾挑得像把刀，此时正垂眸盯着林乐，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林乐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却硬撑着扯出个笑：“上个月影五被挂在门口时，奴才听见百姓说‘靖王连杀个暗卫都要学太子’。今儿奴才要是死了...他们怕是要传‘靖王连杀法都跟太子学’。”
萧无绝的瞳孔微缩。
林乐赌对了——原主记忆里，萧无绝最恨被人说“学太子”。
他看见靖王的手指在袖中蜷起，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发火，却突然低笑一声：“有意思。”
“押下去，关七日。”萧无绝转身时广袖带起风，吹得烛火摇晃，“谢统领，你可知为何？”
谢九章单膝跪地：“属下愚钝。”
“因为他让本王想起件趣事。”萧无绝的声音裹着寒意，“太子上个月新得了块和田玉，说要雕个‘仁’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乐发乌的指尖，“七日后，本王要看着他活着，去给太子送贺礼。”
林乐被拖下刑架时，铁链在石地上擦出火星。
他望着萧无绝离去的背影，后颈被冷汗浸透——刚才那番话，他赌上了全部。
可当靖王说出“关七日”时，他突然闻到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混着青鸢留下的艾草味，像根细针扎进他心里。
“走快点！”押他的影卫踹了他小腿一脚。
林乐踉跄着被推进更偏僻的囚室，铁链哐当砸在地上。
他靠着墙坐下，望着头顶漏进的雨丝，突然笑了——至少，他活过了这半个时辰。
而七日后，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