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爷,我能演哭戏,但得有人配合

作者:圆喜 更新时间:2025/10/24 9:08:38 字数:2243

雨丝裹着冷风灌进先妃祠的窗棂,铜炉里的残灰被吹得四散,像极了那年冷宫里飘着的雪。

萧无绝跪在蒲团上,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那是后半夜寒毒发作时,他咬着帕子硬忍下的。

灵位前的长明灯早灭了,他却不肯挪半分,只盯着画像上母妃眼角的泪痣,仿佛这样就能透过岁月的尘埃,触到当年那个会摸着他头顶说“阿绝最乖”的温暖掌心。

“王爷。”

低唤声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紧绷的神经。

萧无绝没回头,只盯着供桌上那碗冷透的参汤——他知道是林乐,除了这个总爱闯他禁地的暗卫,再没人敢在子时三刻撞进先妃祠。

“您这副要把自己烧成灰的架势,倒让我想起城南戏园的老青衣。”林乐拎着个陶壶晃进来,靴底碾过地上的香灰,“那老东西唱《断情记》,非说要哭出‘血珠子落冰面’的效果,结果真把牙龈咬出了血——您现在这模样,比他还疯三分。”

萧无绝的手指在膝盖上蜷成拳。

他能听见林乐的脚步声近了,混着陶壶里热汤翻滚的“咕嘟”声。

“我让人煮了红糖姜茶。”林乐蹲到他身侧,陶壶嘴凑到他唇边,“寒毒最忌空腹受冻,您昨晚吐的那口血,够我把靖王府的医正骂三遍了。”

热汤顺着喉管滚进胃里,萧无绝这才觉出指尖的凉。

他侧过脸,看见林乐额发沾着雨珠,青灰色暗卫服的袖口湿了半截——显然是冒雨从偏殿跑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他声音发哑。

“孙掌灯说您没喝早药。”林乐伸手去碰他的手腕,被他条件反射地避开,却又被更快地攥住。

萧无绝的掌心像块冰,指腹摩挲着林乐手背上的薄茧——那是暗卫练刀留下的,可这双手偏生总爱往他心口探,往他发顶摸,像团烧不穿的文火。

“柳十八招了。”林乐没躲,由着他攥着,“五皇子的清客每月十五去西市杂耍班,怀里总揣着密信。更妙的是——”他忽然笑起来,“您猜那杂耍班的猴儿,脖子上挂的铜铃是谁家铸的?凤仪宫的私坊。”

萧无绝的瞳孔缩了缩。

“所以您看,您母妃的仇,柳十八的恨,五皇子的野心,皇后的手——”林乐屈指敲了敲他手背,“全在这团乱麻里拴着。我把医案抄本烧了一份给孤魂庙,又塞了一份进五皇子的茶盒——您说,要是五皇子发现皇后拿他当枪使,会不会急着咬回去?”

雨势渐大,祠外的青瓦被砸得噼啪响。

萧无绝望着林乐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昨夜在暖阁里,这个总爱装傻的暗卫站在阴影里,袖中抄本的边角被攥得发皱——他早把局布好了,从诱柳十八开口,到借五皇子的手掀翻皇后,每一步都算得精准,偏要装成只是“看不得旧友委屈”。

“你图什么?”他突然问,声音比雨声还轻。

林乐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他抽回手,从怀里摸出块糖——是孙掌灯常揣的桂花糖,糖纸都被体温焐软了。

“我图王爷能睡个安稳觉。”他把糖塞进萧无绝掌心,“图您寒毒发作时,不用再咬着帕子躲在床底;图有朝一日您站在金銮殿上,能指着凤仪宫说‘烧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伸手碰了碰萧无绝眼下的青痕,“把恨熬成毒,往自己肚子里咽。”

萧无绝的喉结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翻涌,比寒毒更烫,更锐。

他想起三天前在暖阁,林乐站在门外听他和柳十八对话,袖中抄本窸窣作响;想起林乐蹲在牢门前,用炭画勾出他早已模糊的童年;想起这个总爱说“小命第一”的暗卫,偏要往他的刀刃上撞,撞得浑身是伤,却总能撞出一线天光。

“影七。”他低唤,声音发涩,“你总说自己是为了活命……”

“那是骗您的。”林乐接口,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眉峰,“我要是真怕死,早把柳十八的密信卖给五皇子换赏钱了。可我偏想看看——”他退后两步,张开双臂转了个圈,雨丝顺着他的发梢滴在青砖上,“您这样的疯王爷,要是真成了天下之主,能把这破世道改成什么样。”

萧无绝望着他湿漉漉的衣摆,忽然笑了。

那笑极淡,却像春冰初融,裂出一线暖光。

他伸手拽住林乐的手腕,用力一拉——林乐没防备,踉跄着栽进他怀里,头顶撞上他下巴,疼得直吸气。

“王爷!”

“闭嘴。”萧无绝把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哑,“让我靠会儿。”

林乐僵了一瞬,到底没动。

他能听见萧无绝的心跳,一下下撞在他心口,混着外面的雨声,像面擂在春夜里的鼓。

这个总把自己裹成冰雕的男人,此刻身上还带着寒毒的冷,可怀里却烫得惊人,烫得林乐眼眶发酸。

“王爷,我能演哭戏。”他突然说,伸手环住萧无绝的背,“但得有人配合。等您要审皇后那天,我扮成苦主哭晕在殿下,您就拉着我的手说‘别怕’——保准满朝文武都掉眼泪。”

萧无绝低笑出声,震得林乐脖子发痒。

他伸手抹了把林乐脸上的雨水,指腹蹭过他泛红的眼尾:“好。”

“那说定了。”林乐吸了吸鼻子,“您得先把寒毒养好,不然到时候咳血了,哭戏就成血戏了。”

雨不知何时停了。

晨光透过祠门漏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萧无绝望着灵位前重新点起的长明灯,忽然想起昨夜烧医案时,那团火星子炸响的瞬间,他分明听见林乐在偏殿哼的调子——

“小阿绝,莫要哭,等你长大做凤凰,烧了那座凤仪宫……”

原来这只总爱装成猫的暗卫,早把他的伤口扒开,撒了把糖,又用自己的血糊了个新的疤。

“影七。”他轻声道,“等烧了凤仪宫那天……”

“怎么?”

“带你去看御花园的桃花。”

林乐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他抬头望着萧无绝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个总把“疯批”二字写在脸上的王爷,其实藏着全天下最笨的浪漫——他说要烧凤仪宫,要登金銮殿,要带他看桃花,每一句都像当年柳十八在墙上刻的竖线,一笔一画,攒着数,等着兑现。

“好啊。”他说,“但得等您先把药喝了。孙掌灯的药单都被雨泡烂了,我重新抄了份——”他从袖中摸出张纸,在萧无绝面前晃了晃,“上面加了冰糖。”

萧无绝接过药方,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

晨光里,两个影子叠成了一团。

远处传来影卫巡夜的梆子声,混着御花园方向飘来的桃花香——虽还早,但林乐知道,离开花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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