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王爷,您今天哭得不够伤心啊

作者:圆喜 更新时间:2025/10/24 19:15:46 字数:2288

西院密室的烛火跳了跳,谢九章掀开门帘进来时,腰间的影卫腰牌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脆响。

“医案找到了。”他把个包着油纸的檀木匣放在案上,目光扫过坐在软榻上的林乐,“赵嬷嬷说,张院判当年锁进库房的,正是这一本。”

林乐伸手去揭匣盖,指尖却被萧无绝截住。

靖王屈指弹了弹匣身,冷笑道:“太医院的锁簧机关倒没换,九章费了半柱香才撬开。”

“王爷这是怪属下手笨?”谢九章扯了扯嘴角,竟露出几分笑意——自林乐帮他解了影卫营的毒酒局后,这位冷面统领看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像看偷鱼的猫。

林乐没接话,注意力全在匣中泛黄的纸页上。

他翻到最后一页,突然顿住——张院判的批注墨迹未干,分明是新补的:“陈妃胎中儿脉现雪蟾纹,与本宫三月前诊得的皇后送子汤毒理吻合。”

“好个‘与本宫三月前诊得的皇后送子汤毒理吻合’。”萧无绝捏着那页纸,指节泛白,“原来皇后当年不仅要母妃的命,连我这未出世的胎子都不肯放过。”

林乐望着他发颤的睫毛,突然伸手覆住他手背:“明日是陈妃忌日,凤仪宫的人定会来‘探病’。王爷,咱们要在灵堂里唱这出戏。”

萧无绝抬眼,烛火在他眼底晃成碎金:“怎么唱?”

“您得哭。”林乐摸出块帕子,沾了水往他脸上抹,“要哭到让皇帝想起陈妃从前的好,要哭到满宫的人都替您委屈——您瞧,当年宠冠六宫的陈美人,连个血脉都护不住,反被最信任的姐妹下了毒。”

谢九章在旁咳了一声:“影七,王爷的眼泪金贵,哪是说掉就掉的?”

“九章统领这就不懂了。”林乐歪头笑,“咱们王爷心里的苦,够装满十口棺材。”他伸手抚过萧无绝眉骨的旧疤,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小时候在冷宫,您偷喝过母妃的骨灰泡水;去年腊月寒毒发作,您咬着枕头忍了整夜——这些疼,哪一桩不能哭?”

萧无绝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腹碾过他手背上煎药的薄茧:“你倒把我剖得透。”

“谁让我是您的‘天机顾问’呢?”林乐抽回手,把医案重新收进匣里,“明日巳时三刻,孙掌灯会把这匣子送到灵堂供桌下。等凤仪宫的人到了……”

“等她们到了,我便跪在母妃灵前,把这些年的委屈哭给全宫听。”萧无绝替他说完,指尖摩挲着匣上的云纹,“倒要看看,皇后的眼泪,能不能比我的真。”

陈妃灵堂的檀香熏得人发闷。

林乐缩在廊下的朱漆柱后,望着萧无绝跪在蒲团上的背影——玄色丧服垂在青砖上,像团化不开的墨。

“靖王这是何苦?”凤仪宫的周女官扭着帕子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锦盒的小宫女,“皇后娘娘念着陈妃旧情,特送了二十匹素绢,望靖王节哀。”

萧无绝没抬头,指尖攥着灵前的线香,火星子烫得他掌心发红:“有劳娘娘记挂。母妃在时,最疼的便是皇后姐姐。”

林乐在柱后掐了把自己——这声“姐姐”咬得极轻,像根细针,扎得周女官的笑都僵了。

“靖王还是莫要伤了身子。”周女官上前要扶,却被萧无绝挥开手。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掩着嘴,指缝里渗出点血丝——林乐知道,那是他今早用银针刺破舌尖含的。

“母妃……母妃走的那晚,也是这样咳血。”萧无绝抬起头,眼尾泛红,“她拉着我的手说,‘绝儿别怕,皇后姨母会疼你’。可后来呢?”他抓起供桌上的医案匣,“后来太医院的张院判发现,母妃的安胎药里,掺着雪蟾粉!”

周女官的脸瞬间煞白:“靖王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萧无绝掀开匣盖,把张院判的批注拍在供桌上,“这是张院判十年前的手书,说皇后送的‘送子汤’里,雪蟾粉的毒理与母妃胎中儿的寒毒吻合!”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原来皇后姐姐疼我,是想把我疼成个死胎!”

灵堂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林乐望去,见皇帝带着几个太监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脸色铁青的皇后。

“逆子!”皇帝指着萧无绝,“你闹什么?”

萧无绝“砰”地磕了个头,额角撞在青砖上,血珠子顺着鼻梁往下淌:“儿臣闹的,是母妃的冤!”他抓起医案举过头顶,“求父皇看一眼,看一眼这十年前的毒!”

皇帝的手颤了颤,接过医案的手背上青筋直跳。

林乐盯着皇后的脚尖——她绣着金凤的鞋尖在抖,抖得连裙角的珍珠都跟着晃。

“陛下,这定是靖王找人伪造的!”皇后扑过来要抢医案,却被皇帝甩脱了手。

“伪造?”萧无绝突然哭出声,哭得浑身发颤,“儿臣从小到大,哪回不是被人说成伪造?冷宫的馊饭是伪造的,身上的寒毒是伪造的,连母妃临终前的话,都成了伪造的!”他踉跄着爬到皇帝脚边,“父皇,您摸摸儿臣后颈的寒斑——这寒毒,是从母妃肚子里带出来的,是真的疼啊!”

林乐在柱后攥紧了帕子。

萧无绝的哭声像把刀,割开了二十年的宫闱谎言。

他望着皇帝逐渐软化的眼神,知道这出戏成了——哪个父亲,能受得了亲生儿子跪在灵前,哭着说“我疼了二十年”?

“传太医院王院判!”皇帝突然拔高声音,“让他来认认这医案!”

周女官“扑通”跪了,眼泪混着脂粉往下淌:“陛下,皇后娘娘也是被人蒙骗的!当年是张院判说陈妃胎像不稳,娘娘才送了补药……”

“住口!”皇后尖叫着扇了她一巴掌,“你知道什么?”

林乐望着这出闹剧,突然注意到萧无绝悄悄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摸出怀里的小瓷瓶,往袖中一藏——那是赵嬷嬷给的,陈妃当年贴身丫鬟的证词,等王院判来了,正好堵上最后一道漏洞。

灵堂外的日头越升越高,照得萧无绝脸上的血珠发亮。

林乐望着他颤抖的肩膀,突然想起昨夜在东院,这人还压着他的手腕说“哭戏太假”。

可如今,他哭得分明比谁都真——那些藏在骨头里的疼,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委屈,全顺着眼泪淌出来了。

“王爷,您今天哭得够伤心了。”林乐轻声说,藏在柱后的手,悄悄朝他比了个“好”的手势。

萧无绝侧头看他,眼尾的泪还挂着,嘴角却勾了勾。

这出“夜火焚心”的戏,到底是唱成了。

而林乐知道,等戏幕落下,他们要唱的,将是更热闹的——夺嫡之戏。

毕竟,那个总把“小命第一”挂在嘴边的暗卫,早就在这一场场局里,把自己的命,和靖王的命,缠成了同一条线。

就像东院那株老梅树,根须盘结,再难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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