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真的看走眼了吗？
铃不由得自我怀疑，再次望向窗外院中刻苦修炼的林寻阳，她在心中叹息。
不如说，她一开始就没看正确过。
第一次看见这孩子时，明明那般懦弱，躲在林湘墨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来看她，让她误以为这家伙是那种内向而乖巧的性格。
结果却是相当的叛逆。
当铃好好嘱咐这孩子别进来的时候，他没有照做，看到了那一幕。
不过反正结果都一样，她不会手下留情，林寻阳还是会失去他的父母，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要责怪的话，只能怪这残酷的世界。
那样的话，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跟他解释，再好好安慰是否有不同的结果呢？
还是说也会如今天一样，想要固执地留在这里，留在这片无聊贫瘠的危险之地。
想到这里，铃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一开始铃确实探查了一番林寻阳的资质，从灵气的有效吸收量来说，也就是根骨方面，确实格外平庸。
但她却没预料到，这孩子的天赋点在吸收灵力的速率上，若要形容的话，其他普通修士吸收灵力就像用木桶去接天上的雨滴，而林寻阳则像是接上了一个水龙头，灵气不要钱般涌入他的身体。
因此就算林寻阳的吸收能力低，可架不住量大啊，所以他才能这般进步神速。
寒风呼啸着吹过，铃定定地望向灰白色的天空，能看到空间中飘散的雪花。
又是一年的冬天到来了，铃数不清这是第几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了。
她有些担忧看着院落中还在浑然不觉地修炼的林寻阳，可下一刻她又暗自笑笑。
都是踏入修仙之途的练气者了，哪会畏惧炎热或是寒冷。
不过还是为徒弟添置一身新衣吧，他正值长身体的时候，铃只感觉长高速度都比得上小菜园里的杂草，一不留神，感觉都快要追上她的肩头了。
念及于此，铃当即就拿出一面镜子并对其使用了传讯术，很快镜中浮现出程北风的脸。
“尊者，有何吩咐？”
既然是她的徒弟，自然就不能选择凡衣草草了事。
铃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一件法衣，要是防御性法宝，至少要能挡住渡劫期大修的攻击，而且还要有伸缩变换和调节温度的功能。
“能是能。”
程北风摸着胡子，似乎有些为难。
“不过炼制最少需要三个月。”
他只是在内心感叹，心说铃真是爱护自己的徒弟，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渡劫期的大修的攻击对铃来说也只不过是挠挠痒，所以自然只可能是给予她的徒弟了。
铃听了之后摇头，说。
“能快点吗？”
“如果能有更好的材料的话，能缩短到两个月，可是我没有。”
“你需要什么直说吧。”
铃心领神会地问。
“需要您的羽毛，尊者知道的，凤凰的羽毛本身就是最顶级的炼器材料。”
程北风的话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铃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暖茶，眼眸望向漫天风雪之下依旧盘坐于院中的林寻阳，只是一眼便重新看向镜中的程北风。
“我答应你，我给你两根，其中一个当作报酬。”
程北风听了之后连声拒绝。
“尊者，您能将凤凰之羽交予我来锻造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了，哪还能奢求。”
“收下吧，你为我已经做了很多了。”
铃认真地说着，那颗能增加灵力储存量的丹药究竟有多难得到她还不知道么，当今的天下恐怕只此一颗，他却那般轻松地送给自己。
“过两天我便把羽毛送过来。”
见铃的态度如此坚决，程北风便不再推辞。
“那还，尊者我定两个月之内交付给你。”
铃淡淡地点头，说：“如此便好。”
这才结束了与程北风的通信。
风雪愈加凛冽，整个栖凤台都快被染成了雪的纯白，而林寻阳依旧像一块巨石，在风与雪的交织中沉默。
又是一年快要过去，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炼气四层，但铃却并不担心。
因为修炼之途，越往后便越艰难，按这个进度，恐怕两年后他是达不到筑基了，他也就会愿赌服输地离开了。
但如果他成功了呢？他完成了约定了呢？
铃依旧不会让对方留在栖凤台，她并不觉的不妥，这个世界就是给予了强大的人反悔的权利。
因为她想不到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这里是与祟灾接触的第一线，不是繁华的玩乐之地。
只要她稍微一疏忽，这里就会毁于一旦，鲜活的生命也会因此逝去。
就连他的父亲和母亲不就是因此而被祟化的么？
铃忽然觉得有些后悔，她开始想是不是一开始对林寻阳太温柔了呢？
若是她一开始就显露冰冷，一开始就告诉他世界的残酷，他是不是就会忘怀以往的温存。
继承守门人的职责？
听到这句话时，铃是最想笑的。
她想如果告诉林寻阳，其实他们的血脉与普通人并无不同，而他们的先祖只是误入此地而被铃所救的车夫而已。
那个车夫活下来之后便在此地安定下来，并为子孙们立下了守护凤凰的誓言，代代相传至今。
而铃当时并不知情，等到知道的时候，他们一族已经有许多强大的修行者了。
铃向来不想过问麻烦事，所以便没有去管，却没想到这位车夫的家族竟延续了一代又一代，直到今天。
可如果问铃的意愿的话，答案是，她并不需要。
他们就算再厉害，可在祟灾面前又算得上什么？
一代一代的身死，一代一代的继承，这样往复循环的悲剧又有什么意义。
当林不败为她而死时她曾问过。
可她却说，值得。
铃尊重她的选择，但却并不认同。
此地留有她一个人就行了，反正她就是此方世界最高的个子，只要她顶着就行，所以不需要别人无意义的伤亡。
毕竟，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所以让林寻阳离开便是最好的决定，没有多余的答案。
铃失神地望向天空。
就让这场悲惨却没有意义的梦在如今停止吧，她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