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的掌心之下,墨蓝色的海面无声地回应着她的意志。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没有璀璨夺目的神光,只有一种源自世界根基的、温和而无可抗拒的顺从。
以“海风号”的船首为起点,前方的海水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向两侧分开,并非粗暴地劈开海浪,而是海水本身“主动”让出了通路。一条宽阔、平静、水面低于周围海平面数米的“水道”迅速向前延伸,笔直地指向东南方那片淡蓝色的辉光。水道两侧,海水壁立千仞,却平滑如镜,映照着铅灰色的天空,形成一条奇异的、被水之墙壁包围的静谧走廊。更神奇的是,水道内部的水流开始自行向后流动,产生一股柔和却沛然的推力,稳稳地托举着“海风号”,让它无需风帆,无需桨橹,便以远超之前的速度,朝着目的地滑行而去。
这是最纯粹的水之权柄的展现,是元素之主在自身领域内最自然的行走方式。远比任何魔法驱动或科技动力都要优雅、高效,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希雅站在芙宁娜身边,望着这条凭空出现的“海中坦途”,翠绿的眼眸中满是惊叹。她能感觉到,周围海水中那些原本活跃(即使之前被震慑)的庞大生命气息,此刻全都销声匿迹,仿佛在这条水道延伸的路径上,一切生灵都本能地退避、俯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面对根源性力量的“敬畏”。
“这样过去,会不会太……显眼了?”希雅轻声问道。这条静谧而威严的水道,在这片广阔无垠、通常只有狂暴或压抑的海域中,简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芙宁娜收回手,姿态慵懒地倚在船头栏杆上,银发在平稳航行带来的微风中轻轻飘动。“显眼?或许吧。不过没什么大问题这里与大陆是绝对的封闭几乎每一块接壤的地方都因为冲突建立起了凡人不可逾越之墙我们的旅行大部分都是在大陆上不用太担心,这边的影响况且我这属于是到自己家了还能受委屈了不成?”
水道平稳地向前延伸,如同墨蓝丝绒上划开的一道银色刻痕。“海风号”在其上滑行,速度快得悄无声息,只有船尾拖出长长的、逐渐消散的白色尾迹。两侧壁立的海水墙高达数十米,平滑如镜,倒映着铅灰色天空与船上两人一“鸟”的身影,形成一种奇异而静谧的对称美。
希雅扶着船舷,望向水道深处。随着不断前行,前方那片淡蓝色的辉光愈发清晰明亮。它并非刺眼的光源,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从海水中自然透出的莹润光泽,带着水特有的纯净与生机,与无尽之海主调的那种古老、压抑的墨蓝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的咸腥气息里,也开始掺杂进一丝清冽的、类似深海泉眼或某种神圣香料的味道。
“那就是海洋神殿辐射出的领域光辉。”芙宁娜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那片愈发接近的淡蓝,“依托神殿本身的净化与守护结界,加上历代信徒与眷族的经营,硬生生在这片混乱狂暴的无尽之海上开辟出了一处相对稳定、平和的‘绿洲’。也算不易。”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更像是一种客观陈述。但希雅能感觉到,芙宁娜对那片区域并无恶感,甚至有一丝淡淡的……类似于回到某种熟悉环境下的放松?尽管这个世界的“水”与提瓦特并非同源,但同为执掌水之权柄者,对于这种将水之力量用于“庇护”与“秩序”的场所,天然会有一份审视与兴趣。
水道尽头,淡蓝色的光辉已如同实质的帷幕。当“海风号”即将触及那光幕时,周围壁立的海水墙无声地向两侧展开、回落,与前方正常海域平缓衔接。船只平稳地驶出了水道,进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水域。
外界墨蓝压抑的海水在这里呈现出清透的琉璃色泽,阳光穿透上方异常澄净的海水,在水下投下摇曳的金色光斑。空气中那股无处不在的、属于无尽之海的沉重咸腥气,被一种清冽、微带甜意的水汽取代,仿佛置身于雪山融汇的泉眼之畔。水流也变得异常温顺,轻柔地簇拥着船身,带来一种被欢迎、被接纳的舒适感。
视线所及,这片水域广袤而充满秩序。远处,依稀有连绵的、如同蓝水晶雕琢而成的建筑群轮廓,在粼粼波光中若隐若现,风格奇异而和谐,既有人类建筑的几何美感,又融合了珊瑚、贝壳等海洋元素,浑然天成。更近一些的海面上,可见形态优美的船只穿梭往来。那些船只并非大陆常见的木质帆船,而是由某种半透明的、如同琉璃或固化海水般的材料制成,船体线条流畅,行驶时悄无声息,只在后方留下淡淡的、如同星光碎屑般的尾迹。船上的身影也并非全然人类,希雅看到了许多上半身近似人形、下半身却是鱼尾或柔软触须的眷族,他们衣着飘逸,举止间带着一种与海洋韵律相合的优雅。
“这里……就是海洋神殿的领域?”希雅轻声问道,翠绿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这梦幻般的景象。与她想象中庄严肃穆、戒备森严的神殿外围不同,这里更像一个繁荣而和平的海洋城邦。
“外围的‘浅海区’,算是神殿影响下的聚居地与贸易区。”芙宁娜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那些来往的船只与眷族,有些注意到了这艘风格迥异、以如此平静却不容忽视方式驶入的“海风号”,尤其是在看到船头两位气质非凡的旅者时,纷纷投来好奇与探寻的目光,但并未表现出敌意或过多打扰,只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偶尔有低阶的巡逻小船远远跟随,似乎在进行例行的身份确认。
“看来这里的秩序维持得不错。”芙宁娜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情绪,“没有因为我们的‘特殊’进入方式而立刻紧张。要么是他们对自身实力足够自信,要么……就是真的习惯了接纳各方来客。不过,真正的神殿核心,应该还在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