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的话语在寂静的深海通道中轻轻落下,带着一丝唯有神祇方能理解的微妙考量。她牵起希雅的手,不再多言,径直向前走去。前方那由柔和神力隔开的通道尽头,赫然是“渊境圣所”的真正门户——并非想象中的宏伟殿门,而是一道由纯粹液态星光凝聚而成的、缓缓旋转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幽深宁静,如同通往另一重水之宇宙的入口,散发着令人灵魂安宁又本能敬畏的磅礴神性。
“跟紧我。”芙宁娜低语,步履未停,直直踏入那星光漩涡之中。
希雅紧随其后。刹那间,感知被柔和地重塑。并非通过,而是“融入”。仿佛一滴水汇入海洋,她们的存在被这片圣域本身自然地接纳。周遭景象彻底变幻。
没有殿堂的穹顶与立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界定上下四方的、绝对宁静的“水域”。这里的水不再是物质意义上的海水,更像是“水”这一概念的本源显化,清澈剔透到虚无,又深邃厚重如承载了世界的基石。无数细密的、蕴含着古老法则信息的淡金色光点如同尘埃般悬浮其中,缓缓沉浮,勾勒出难以言喻的韵律。远处,隐约可见庞大而优美的结构轮廓——那是由凝结的星光、液态水晶以及最纯净水元素构成的建筑群,其风格超越了任何凡俗文明的审美,每一道弧线都仿佛对应着潮汐的呼吸,每一处棱角都暗合着深海的律动。它们寂静地悬浮在这片本源水域中,宛如沉睡巨神梦境里的造物。
而这片圣域真正的核心,这片浩瀚水域的意志焦点,就在前方。
那是一座极其简约、却宏伟到令人失语的“座椅”。它并非实体雕琢,更像是这片本源水域自发凝聚出的、用以承托某种至高存在的“位置”。座椅通体由流转的深蓝色法则脉络与液态星光交织而成,静静地悬浮在虚无水域的中心。座椅之上,一道身影正安然沉睡。
祂——艾欧诺斯。
外表更接近人类印象中的完美形象,但任何目睹者都会瞬间明白,那只是权柄为了便于理解而呈现的“相”。祂的身形修长,着一袭仿佛由最深海的夜色与最璀璨的星辉共同编织的长袍,袍角无风自动,却带着亿万年来潮汐涨落的迟缓节奏。海蓝色的长发如同拥有生命的水流,披散在座椅与周围的水域中,丝丝缕缕都流淌着静谧的神光。祂的面容宁静,双目闭合,仿佛沉浸在永无止境的深梦之中,周身散发着浩瀚、古老、却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与滞涩感。那是权柄曾经受损、神格尚未完全稳固的痕迹,即便在这本源圣域中温养千年,依旧未能彻底弥合。
“好美”希雅的轻声赞叹如同投入绝对静水中的一粒微尘,并未激起半分涟漪。这片水域,这尊沉睡的神祇,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超越视觉的、直抵规则本质的“宏大”。
芙宁娜的声音在这片绝对静谧的本源水域中轻柔回荡,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仿佛她的话语本身便是水之法则的低语。她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沉睡的艾欧诺斯身上,但希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份专注中并无紧张或敌意,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审视与理解。
希雅小心地向前挪动了几步,停在芙宁娜身侧稍后的位置,既不愿打扰这份神圣的宁静,又难抑心中的好奇与震撼。她翠绿的眼眸映照着四周缓缓沉浮的淡金色法则光点,以及那位沉睡神明周身流淌的静谧神光。怀中的“翠绿之心”传来一阵平稳而温暖的搏动,仿佛在与这片古老水域和谐共鸣。
“祂……会醒来吗?”希雅的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
芙宁娜没有立刻回应希雅的感叹。她松开了牵着希雅的手,向前轻盈地踏出一步,并非行走于实质地面,而是如同融入水流般,优雅地悬浮着,更靠近那座法则凝聚的“座椅”。她的目光沉静地扫过艾欧诺斯宁静的面容、那身仿佛凝结了深海夜色与星辉的长袍,以及那隐隐流露出的、权柄未曾完全弥合的滞涩感。
“确实很美,”芙宁娜轻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学术性的欣赏,又混杂着只有同格者方能体察的淡淡慨叹,“这是将自身存在彻底融入权柄本源、以最纯净形态展现‘水’之概念的姿态。即便带着伤痕,依旧能维持这等规模与秩序的圣域,可见祂全盛时期对权柄的掌控力……非同一般。不过他现在已经是苏醒的状态,只不过现在呈现在我面前的是她睡着的样子。”
芙宁娜的话让希雅微微一怔,翠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她望向座椅上那安然闭合双目、呼吸(如果那悠长而微弱的能量脉动可以称之为呼吸)与周遭水域完全同步的神明,又看向芙宁娜沉静的侧脸。
“醒着的……样子?”希雅不太确定地重复,“可是,祂看起来……”
“看起来与这片水域的律动浑然一体,仿佛意识已彻底沉入权柄本源的最深处,对外界了无感知,对吗?”芙宁娜接过话头,唇角微扬,带着一丝洞察的淡然,“我的小精灵,对于将自身存在高度融入某一根源法则的神明而言,‘沉睡’与‘苏醒’的界限,往往并不像凡人想象的那样分明。尤其是当祂们的神格或权柄曾受损伤,需要漫长岁月温养修复时。”
她微微抬手,指尖轻柔地拂过身旁一缕缓慢流转的淡金色法则光点,那光点如同被惊动的萤火,绕着她的指尖盘旋一周,又安然回归原本的轨迹。
“艾欧诺斯确实‘醒’着。至少,祂的核心意志并未陷入彻底的沉寂或混乱。否则,这片圣域不会维持得如此秩序井然,外层那些依托神殿存在的‘静澜庭园’更不可能延续千年而不崩解。祂只是将绝大部分的‘注意’与‘力量’,都内收集中于一点——修补、稳固自身那受创的权柄与神格。外在表现,便是你所见的‘沉睡’之相。嗯,不过来找祂聊天的,还是得给祂吵醒的嗯,放心,这对现在的祂没多大影响现在虽然伤势还在,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祂现在已经是可以踏出神殿的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