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发会发光的海这就是咱们接下来的航行目标我们先回海洋神殿拿船。”芙宁娜牵着希雅的手，平稳地悬浮在海水中。她并未立刻动身前往神殿取船，而是微微侧身，银发在海水中如云絮般飘散，湛蓝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身旁的伴侣。
希雅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与最后的回望中，翠绿的眼眸有些失焦，望着前方流动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翠绿之心”温润的边缘。她的神情并不悲伤，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思绪，仿佛目睹了一场盛大而寂静的日落，余晖在心湖中久久荡漾。
“我的小精灵，”芙宁娜的声音通过水波传来，轻柔得像一尾游鱼拂过耳畔，“在想什么？艾欧诺斯最后的选择，让你感到……难过？还是困惑？”
希雅闻声抬起头，对上芙宁娜沉静的目光。她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显得有些矛盾。“不是难过……亲爱的。只是……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声音透过水流显得有些朦胧，“艾欧诺斯陛下，为了‘存在’，为了祂的眷属和海域，选择让最后的人性消散，彻底成为规则的化身。这听起来……很伟大，也很……孤独。而且，似乎是没有回头路的必然选择。”
她顿了顿，翠绿的眼眸映着芙宁娜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更深切的依恋。“这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你的路是多么不同。你保留了完整的人性，甚至让它高于神性，还有了我……”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但眼神依旧认真，“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路，比艾欧诺斯陛下那样的‘正途’，要更艰难，更……危险？毕竟，你拒绝了成为纯粹规则的‘安全’。”
芙宁娜静静地听着，唇角慢慢弯起一个极温柔的弧度。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抬起希雅的下巴，让她更清晰地看见自己眼中的倒影——那里没有对“危险”的畏惧，只有一片深邃而坚定的蔚蓝。
“危险？或许吧。但我的小精灵，你要明白，‘安全’从来不是衡量道路价值的唯一标准，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存在而言。”她的指尖抚过希雅的脸颊，带来微凉的触感，“艾欧诺斯选择了守护的责任与永恒的‘正确’，为此付出了情感的代价。而我……并不需要去选择”
芙宁娜的话语如同深海中最温柔的潜流，悄无声息地漫过希雅心头的波澜。她指尖的微凉与目光中的坚定，在这片静谧的水域中构筑起一道无声却无比坚实的壁垒，隔开了那些因艾欧诺斯的选择而生的、关于“代价”与“危险”的忧虑。“好了，不聊这个话题了。”
无尽之海的深蓝静谧包裹着她们。返回“静澜庭园”的通道在芙宁娜的意志下平稳延伸，两侧流动的星光映照着希雅沉思的侧脸。芙宁娜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细微的力道——希雅握得很紧，仿佛想从那片逐渐远去的、属于艾欧诺斯的孤独中，抓住某些更确定的东西。
“亲爱的，”希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透过水流传来，比刚才清晰了些，却仍带着思绪沉淀后的柔软，“你说……艾欧诺斯陛下，在最后消散掉那点人性时，会觉得……遗憾吗？还是说，连‘遗憾’这种感觉本身，也会随着人性一起被冲刷干净？”
这是个很“希雅式”的问题。不去评判选择的对错，而是去感受那个做出选择的存在，在关键时刻可能拥有的、最细微的情绪。芙宁娜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抚过。
“我想，在消散前的最后一瞬，‘遗憾’或许是存在的。”芙宁娜的声音很平静，像在描述深海某个角落缓慢发生的地质变迁，“就像你看见沙滩上最后一枚属于自己的足迹被潮水淹没，明知不可逆转，也无力改变，但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在那里多停留一刹那。那一刹那，或许就是‘遗憾’。但很快，潮水覆盖一切，视线所及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永恒律动的海面——属于‘艾欧诺斯’神性的、完整的海面。之后，便连‘遗憾’这个概念，也会失去意义。”
希雅轻轻“嗯”了一声，低下头，淡金色的发丝在水中飘拂。“所以，那是一场……安静的告别。对曾经的自己，对可能拥有的另一种未来。”她顿了顿，抬起翠绿的眼眸，看向芙宁娜，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对方的身影，“幸好……你不是那样。”
“我当然不是。”芙宁娜笑了，那笑容在此刻的深蓝背景中格外明亮。她停下悬浮的身形，转身正对希雅，双手捧起她的脸，额头轻轻抵了上去。冰凉的神性与温热的生命气息透过相贴的肌肤无声交流。“我的未来，从在星坠森林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就被彻底改写了。‘可能性’没有消失，反而因为你的存在，变得比整片星空更加繁复有趣。我不需要成为纯粹的规则去守护什么，因为我要守护的，从一开始，就是这份和你共同创造的、充满了‘不确定’和‘悸动’的旅程本身。”
她的语气轻松下来，带着一丝狡黠：“而且，你不觉得，保留着‘人性’——比如，喜欢看你因为我的戏弄而脸红，喜欢享受你亲手准备的食物，喜欢在风暴夜里搂着你入睡——这些‘琐事’，比当一个冷冰冰的、只能回应祈祷和维持海域平衡的‘根源化身’，要有趣得多吗？”
希雅的脸果然又微微泛红了，但这次，她没再躲闪，反而就着这个亲昵的姿势，往前凑了凑，在芙宁娜的下唇上飞快地轻啄了一下。
“是，我的芙宁娜大人最‘有趣’了。”她小声说，眼中闪着光，“不仅‘有趣’，还……特别让人安心。”她环住芙宁娜的腰，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刚才有一瞬间，我其实有点害怕……不是害怕艾欧诺斯陛下，是害怕……‘成神’这件事本身。好像那是一条越往前走，就越会丢掉珍贵之物的单行道。但现在我明白了，路怎么走，从来都是自己选的。而你选的路，有我在旁边。”
芙宁娜的心仿佛被最柔软的海藻轻轻缠绕。她收拢手臂，将希雅完全拥入怀中，下巴搁在她发顶。“你说得对，我的小精灵。路是自己选的。而我的选择里，永远有你。这比任何权柄的‘完整’都更重要。”她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和心跳，过了片刻，才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补充道，“况且，要是真成了艾欧诺斯那样，昨晚谁帮你处理掉那几十头不长眼的海兽‘陪练’？难道指望‘小红’那只旱鸭子吗？它连渊径都撑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