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光晕为发光海之眼披上了一层更加静谧的面纱。永恒旋转的七彩光带流速似乎放缓了些许,颜色也沉淀得更加浓郁深邃,如同融化的宝石流淌在天幕与海面之间。涡眼中心的白金光源恒定如昔,为这片梦幻领域提供着永不枯竭的温柔照明。
甲板上,持续了一下午的、富有韵律的“铛铛”声终于停歇。空气中仍残留着金属灼热后的特有气息,与光海的清甜花香、星尘冷冽混合成一种奇异的、充满“劳作”成果的味道。
芙宁娜放下了那柄陪伴了她一整天的沉重锻造锤。锤头微微发烫,被她随意搁在特制的架子上。她直起身,优雅地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背和手臂,晨袍的袖子早已放下,但挽起的痕迹和沾染的些许金属辉光依旧可见。她的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在光晕下闪烁如碎钻,几缕银白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精致的脸颊旁,为她平日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增添了几分真实的、属于“劳动者”的生动气息。
她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成果——经过一下午的专注锻打,除了上午完成的胸甲与背甲,一对结构精巧复杂的肩甲、左右臂甲(包括上臂护甲、肘甲与前臂护甲)的雏形也已赫然在列,整齐地排列在冷却架上。暗银色的金属表面流淌着她亲手敲击出的、细密如波浪又隐含星芒的锻纹,在光海柔和的光线下,反射出内敛而坚实的光泽。每一个部件都线条流畅,弧面精准,既符合典籍中记载的防护要点,又隐约透出一种超越寻常盔甲的、浑然天成的美感。
“呼……”芙宁娜轻轻吁了口气,指尖拂过一块刚刚完成初步塑形、尚带余温的臂甲,感受着金属的质感与内部初步稳定的结构。尽管对于她的权柄和体力而言,这种程度的劳作算不得什么,但精神的高度集中与对全新技艺的沉浸式学习,依然带来了一丝令人愉悦的疲惫感。“比预想的要顺手一些。看来这具身体的协调性和控制力,用在‘打铁’上也还不错。”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转身开始收拾略显凌乱的“工坊”。魔法熔炉的火焰已被她调至最低维持状态,赫克托早就趁机溜到一边打盹去了,鼻孔里偶尔喷出几点带着满足意味的小火星。用过的模具、边角料、工具都被她以水流仔细清理、归类放好。很快,甲板恢复了整洁,只剩下那些崭新的盔甲部件,无声地诉说着下午的成果。
“看来我时间算得刚好?”希雅翠绿的眼眸弯成月牙,目光先是被甲板上那几件熠熠生辉的盔甲部件吸引,闪过一丝惊叹,随即落到芙宁娜身上,看到她额角的汗湿和略显随意的发丝,眼中立刻漾开心疼与温柔的笑意。“辛苦啦,我们的大锻造师。快来吃饭吧,我特意用了点本地找到的、看起来能吃的‘光苔’和几种会发光的贝类做了汤,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芙宁娜眼睛一亮,疲惫感似乎一扫而空。她优雅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早已被水元素清洁干净),走向希雅。“光苔和发光贝?我的小精灵开始尝试本地食材了?勇气可嘉。”她接过托盘,深吸一口气,“嗯……闻起来很鲜,有海的味道,还有一股……很干净的甜味。”两人回到光之居所内。墨蓝的水幕重新降下,将外界永恒的光晕过滤成舒适的幽蓝。几颗“星子”光球被调亮了些,照亮铺着软垫的矮几。希雅准备的晚餐比午餐丰盛许多:除了用发光海特产“莹光贝”的嫩肉与“星辉苔”慢炖出的、汤汁呈现淡金色、散发着纯净海鲜与草木清香的浓汤,还有煎得恰到好处、表面微焦内里多汁的鱼排(用的是她们储物空间中最后一点来自泣母河的储备),搭配清炒的脆嫩蔬菜(同样来自储物空间),以及两小碗用光海边缘采集到的、类似糯米的发光谷物蒸成的饭,颗粒饱满,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
“这些……真的都能吃?”芙宁娜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碗淡金色的汤。汤汁清澈,里面沉浮着半透明的贝肉和细碎的、如同融化星光般的苔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我用自然魔力仔细感知过,能量非常温和纯净,没有任何毒性或混乱波动。”希雅有些小得意地舀起一勺汤,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随即满足地眯起眼睛,“而且味道真的很特别!贝肉鲜甜弹牙,苔藓入口即化,带着一种……嗯,像是阳光晒过后的干净岩石和清晨露珠混合的味道。你尝尝看。”
芙宁娜也尝了一口,细细品味。的确如希雅所说,味道清新而富有层次,与大陆或深海的食物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极为“本源”的鲜甜,仿佛直接品尝到了光与生命凝结的精华。“很棒,我的小精灵。”她由衷地赞美,“看来我们在发光海的食物问题,算是找到了一条有趣的解决路径。至少,汤和主食有着落了。”
“确实,照着书做,反而有种别样的乐趣。”芙宁娜优雅地放下汤勺,指尖轻轻拂过希雅为她添饭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看着粗糙的材料在手中逐渐变成兼具防护与美感的造物,这个过程本身,就很有‘戏剧性’。不过……”她湛蓝的眼眸望向光之居所外朦胧流转的七彩光影,“比起直接用权柄‘捏’出来,这样‘锻造’出的盔甲,才更像是一位实力强大但依然遵循此世规则的‘旅人’应有的装备。至少,那些帝国边境的检查官和潜在的眼睛,会更愿意相信这套说辞。”
希雅点点头,翠绿的眼眸中流露出理解与一丝隐忧。“极北之地……真的会那么危险吗?即使我们伪装得很好?”
“确实,那边的世界城邦中是绝对秩序井然但是我们游者的身份必然不可能一直在城里呆我了那边手上粘上几条人命是必然不可能避免的了。”芙宁娜切开一块鲜嫩的鱼排希雅捧着温热的茶杯,蜷在芙宁娜身边,淡金色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她翠绿的眼眸望着墙壁上水幕滤过的、外界缓慢流转的七彩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