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的指尖在帆布背包的夹层里飞快摸索，拉链摩擦的声响混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在安静里格外清晰。不过片刻，一张折得整齐的合同被她攥了出来，指腹反复碾过纸页边缘的褶皱，将翘起的边角一点点捋得服帖。
她抬手递过去时，手腕绷得有些直，合同的一角先碰到宁彻的指尖。她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每个字都落得很实，“签了，就不能反悔了，宁彻。”
话音落下的瞬间，宁彻伸手接了过来。指腹捏着合同边缘，目光从标题开始，一行行往下扫，指节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纸面，没立刻说话。
宁彻的指尖刚把合同掀开半页，眉峰就猛地拧了起来，嘴角往下撇着，连带着眼尾都扯出几分不耐。指节无意识地捏着纸边，把那页纸角揉出几道浅痕。
“这……你认真的？”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从“共同居住”那行字上挪开，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荒唐.“洗衣服做饭也就算了，我们要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指尖在纸页上敲了敲，像是在强调这个荒唐的条款，“我可没你们这样身边多个人还能自由自在，我反正浑身都不自在，哪能像你们“现实人类“似的，凑一块儿还能舒坦。”
这话听着硬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别说“凑一块儿不自在”，他的做饭技术简直就是灾难级别，喉结轻轻滚了滚，他错开林奈的目光，声音不自觉地弱了半分：“况且……真要我做饭，能不能吃，我可没把握。”
对于宁彻来说，社交真的很难以掌握，有的时候甚至能让他呼吸困难，这也就导致了，到了关键时刻就想临阵脱逃的性格，此刻的他心中翻涌起来，逃跑的欲望在层层递增。
宁彻的话像颗小石子，悄没声地砸进林奈心里—她脸上那点原本绷着的开朗明亮，瞬间散了将近一大半，瞳孔微微颤了颤。她很快察觉到这份不受控的失落，指尖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头慢慢低下去，额前碎发垂了下来，刚好挡住眼底的慌乱。
只有她自己清楚，从点进那个“死亡网站”开始，雇人陪自己是她攥在手里的最后一点希望。要是宁彻不签......她不知道自己还所剩多少时间，心口发紧，脑子里已经飞快转着要不要松口：或许可以先去掉“同住”？或许家务她担些也行？
“我可以……”话刚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被宁彻突然开口的声音截住了。
“在签之前，”宁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像是在斟酌什么，声音比刚才沉了些，“我想问问你，有关‘死亡网站’的事情……”
这几个字像道无形的拉力，猛地把林奈低着的头“拽”了起来，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没藏好的慌，硬生生凝出几分错愕，连攥着衣角的手都松了些。
“死亡网站是我在网上随便刷到的网站...我只记得输入自己的信息后，网站会自动弹出来这个人的死亡倒计时，我反复试了几次，都是三个月...”
她原本强压的镇定瞬间晃了晃。抬眼时，她的目光先往宁彻脸上扫了扫，又飞快地挪开。
宁彻听到关于网站的部分信息后，眉梢突然抽动了几下，嘴角也不自觉向下弯曲。
他的语气突然变了，之前那点漫不经心的疏离散得干干净净，声音里裹着股罕见的急切，连身子都往前倾了半寸，盯着林奈的眼睛陡然亮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你还记得网站的网址吗？能告诉我吗？”
“谁会记得那种东西啊！”她顿了顿，语气里添了点真实的茫然“而且突然有一天我就登不上那个网站了，页面一直加载不出来...”林奈攥了攥自己的衣角，为了努力回想小眼睛咔吧咔吧来回转动。
她抬眼看向宁彻，眼底带着点困惑的试探。“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个网站？”
“毕竟这个网站有可能......”宁彻的话刚起头，喉结就重重滚了滚，后半句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此刻他与林奈的视线刚好撞到了一起，那双眼亮晶晶的，但充斥着忧虑与疑惑，这不是一个撒谎的眼睛，这真诚的目光也容不下任何玩笑。
一瞬间注意到对视的二人，瞬间都把视线默契的撇象一边。
宁彻或许是捕捉到了林奈身上的可怜，又或许出于别的原因...态度突然发生转变
空气突然安静下俩，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中。就在林奈准备追问时，宁彻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猛地抓起笔，笔尖划过纸业的“沙沙“作响，打破了这份凝固。
他垂着脑袋，飞快地在合同末尾初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歪歪曲曲，像是不会写字一样，伶俐的带点说不清的仓促。
“这样就完成了！”宁彻举起合同，指腹戳了戳自己在合同下签好的名字。
宁彻指尖最后一笔落下，猛地把合同举起来，指腹在自己的签名上轻轻戳了两下，油墨还带着点未干的涩意。“成了，这样就算完事儿了。”
对面的林奈盯着那行签名看了两秒，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下来——之前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连呼吸都轻了些。
她小心地把合同叠成原来的样子，塞进有一定容量的白色双肩包里，拉链拉到一半，还特意拍了拍背包侧面鼓起来的地方，像是在确认合同放稳了。而后她双手往腿上一拍，掌心的轻响里满是松快：“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出发？去哪儿？”宁彻愣了愣，刚放松下来的眉头又轻轻挑了挑，眼神里满是没转过弯的迷惑——他签合同的时候只想着“应付眼前这事儿”，压根没琢磨“签完之后要干什么”。
“当然是去我们的新家啊！”林奈说着，身子往前倾了倾，下巴微微抬着，眼底亮闪闪的，像藏了点小得意，那股子刚进房间时的开朗劲儿又回来了。
宁彻看着她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他没再追问“新家是什么样”，只觉得刚才还紧绷的空气，此刻都软和了不少。
两人的起身，同时迈向了玄关，一大一小的身影成为了世界上新一对的“组合”。
玄关的门被林奈推开，风又吹过来，撩起林奈的头发，此刻的阳光照在她精致的面庞。她回头朝他喊：“走快点呀，别磨蹭！”宁彻应了声“来了”，加快脚步追上去，房间阴影下的宁彻散漫的走了出来。
未来会怎么样呢？宁彻从未考虑过。也许在不久的未来，宁彻会因为自己的隐瞒——为了报复现实，自己随手写下的那个没有任何依据的网站而深深懊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