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贝娜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了几下,然后将其递到我面前,“这是需要配图的第一段文稿,你先看看,找找感觉。”
我深吸一口气,接过平板,目光落在屏幕上。只扫了几行,脸颊就像被点着了火。
文字描绘的是两个女性角色在走廊角落的相遇。其中一个将另一个轻轻推向墙边,手臂撑在她耳侧,形成了一个无处可逃的禁锢。描述的重点并非激烈的动作,而是那种无声却又弥漫在空气里的张力——“她慵懒的目光像带着钩子,细细描摹着对方泛红的耳廓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看似随意,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侵略性,仿佛猎手在欣赏落入网中的小动物……”
这、这种氛围……简直比我画的那本漫画还要命!
我感觉自己的耳朵烫得快要冒出蒸汽,尾巴尖局促不安地在地毯上扫来扫去。这描写太有既视感了,尤其是那种“慵懒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简直像是在影射什么!
“怎么样,能把握住这种感觉吗?”伶贝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我……我回去试试看……”我立刻回答,只想抱着我的数位屏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回去?”伶贝娜微微挑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就在这里画吧。正好我也看看你的创作过程,方便后续沟通。”
我心里咯噔一下。
在这里画?!当着她的面,画这种场景?!
“可是我……”我下意识地想找借口,比如工具没带全。
“你的数位屏不是正好带着吗?”伶晓晓在一旁快言快语地戳破,“刚才拉你过来的时候,我看你就背在身上呢!”
我僵在原地,恨不得用眼神把这个多嘴的兔子室友瞪穿。确实,从比赛场馆回来,我连家门都没进,画具包自然还背在身上。
伶贝娜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唇边那抹笑意更深了。“看来是缘分。那就……开始吧?”
她指了指沙发旁边的矮几,示意我在那里作画。
骑虎难下。
我硬着头皮,慢吞吞地挪到矮几旁,盘腿坐下,拿出数位屏连接好。打开绘图软件,新建画布,画画这么久了,我还是在建立画布这一步手足无措。
我能感觉到伶贝娜的目光就落在我的后背和侧脸上,像温暖的阳光,却晒得我坐立难安。握着压感笔的爪子微微出汗,笔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要死了要死了……画这种场景,还要被正主盯着……系统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出来捣乱啊!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回想文稿里的描述,试图捕捉那种慵懒的侵略感。
笔尖终于颤抖着触碰到了屏幕。
笔尖在数位屏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线条和构图上,勾勒出两个模糊的人形,一个将另一个困在墙壁与她之间。
“说起来,小归云,”伶贝娜慵懒的声音自身侧传来,她不知何时又蜷回了沙发,抱着一个靠垫,目光却依旧落在我笔下的屏幕上,“变成女孩子……感觉怎么样?”
笔尖猛地一滑,在屏幕上拉出一道突兀的线条。我赶紧用撤销键擦掉,感觉刚刚降温的脸颊又烧了起来。
“没、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含糊地应着,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不敢看她,“就……习惯了。”
“是吗?”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真可惜。我最近在写的这本,主角就是个死宅男生,一觉醒来变成了弱气小女孩,然后被身边各种女孩子欺负……还挺需要这种第一手体验素材的。”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你要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触,比如……被女孩子靠近时会心跳加速啊,或者身体变得特别敏感之类的,倒是可以给我提供点灵感。”
永远都不要!我才不要给你提供这种灵感!
我在内心疯狂呐喊,握着压感笔的爪子更用力了,耳朵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我只能死死抿着唇,假装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画作里,用沉默作为回答。
笔下的线条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画中那个被壁咚的女孩,眼神里的慌乱和无措,似乎比我预想中还要生动几分。
“奇怪……”伶贝娜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抵着下唇,“越看越觉得……这线条的处理方式,这种表达害羞的小细节……真的有点眼熟。肯定在哪里见过类似风格的画。”
恐慌瞬间淹没了我,尾巴的毛根一阵发紧。我拼命维持握笔的姿势,指甲快要掐进掌心。
“是、是这样吗?”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疑问,尾音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可能……是流行画风吧?”
伶贝娜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似乎否定了这个说法。她放下抵着下巴的手,作势就要起身:“不太像。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在某个网站上……你等等,我去书房开电脑找找看。”
完了,这要是让她一对比,说不定真的会发现什么!
不能让她去找!
“别!”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一点。看到伶贝娜顿住动作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找了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贝娜姐,现在……现在打断的话,刚找到的一点感觉可能就接不上了。”我垂下眼,盯着屏幕上的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又带着艺术家的固执,“灵感这种东西,断了很可惜的。”
空气安静了几秒。她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她点了点头,身体重新放松地靠回沙发里。
“好吧,艺术家最大。”她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慵懒,“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继续。”
悬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回原地,背后惊出一层冷汗。我悄悄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尾巴尖无力地垂落下来。
我握着笔,继续在屏幕上勾勒,每一笔都变得无比艰难。耳朵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画中的线条也跟着我的紧张心情微微发颤。这份心虚像雾气一样弥漫开来,连笔下的阴影都显得格外沉重。
伶贝娜依然安静地坐在那里,可那份无形的压力却笼罩着整个空间。尾巴尖不安地扫过地毯,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画下去。
此刻的我感觉自己就像走在细细的钢丝上,只要一个不小心可能就直接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