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紫宸殿的偏殿，鎏金铜壶滴漏的水声，混着殿内淅淅沥沥的汤泉声，在寂静的宫苑里漫开。沈洛洛捏着帕子站在廊下，鼻尖先捕捉到一缕清冽的龙涎香——比洞房夜那点若有似无的气息更浓，还掺着汤泉蒸腾的暖意，倒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
她是来问伤的。那天周行易被沈洛洛的马弄伤的脚，虽没大碍，但脚有点肿了，太医说要日日换药。沈洛洛本不想管，可昨儿晚上瞥见他更衣时，那肌肉肌理分明的背，有点犯花痴了。这会儿揣着点“履行皇后职责”的心思来“关心"一下，脚刚踩上殿门前的白玉阶，就听见里面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再去江南查，当年雨巷里那把青竹油纸伞，还有那个穿月白衫的小公子，务必找到。”周行易的声音裹着水汽，比平时软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洛洛的脚瞬间钉在原地，眼睛逐渐的睁大。我嘞个豆！真有白月光啊？还是个“小公子”？这冰坨子皇帝，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原来藏这么深！她正扒着门框嘀咕，脑子里还在猜那“小公子”是男是女，殿门“吱呀”一声突然往外开——她重心没稳住，整个人往前扑去，手里的帕子先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脸着地摔个结实。
预想中的疼痛没等来，反被一股带着水汽的暖意裹住。沈洛洛睁眼，撞进一双深邃的黑眸里，鼻尖正抵着对方光裸的胸膛，温热的皮肤贴着她的额头，龙涎香混着刚沐浴后的皂角香，直直往鼻腔里钻。
“站稳了。”周行易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点刚从水里出来的沙哑。
沈洛洛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被周行易接住了。而且，他没穿衣服！
视线往下挪，先撞进眼底的是下颌线到脖颈的弧度，喉结微微滚动，往下是锁骨，深深陷进去一个窝，再往下……是肌理分明的胸膛，水珠还挂在蜜色的皮肤上，顺着沟壑往下滑，没入腰间那条松松系着的月白浴袍带子里。他的肩很宽，刚才受伤的肩胛骨处，贴着块浅色的纱布。腰腹的线条利落，浴袍松垮垮挂着，能隐约看见腹肌的轮廓，不是那种虬结的大块肌肉，是常年习武练出来的紧实，每一寸都透着力量感。
沈洛洛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疯狂刷屏：卧槽，这身材！比西北军营里那些练家子还好看！难怪能当皇帝，这身子板，扛得住啊！
她嘴上没说话，手却先动了——顺着周行易的胳膊滑下去，指尖故意蹭过他腰侧的皮肤，触感紧实又温热，比她骑过的最好的马还要顺滑。
周行易的身体瞬间僵了。他低头，就见沈洛洛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像盯着猎物的小狼，手还在他腰上不老实地摸来摸去，甚至得寸进尺地往浴袍里探了探。
“沈洛洛，住手。”他的声音沉了沉，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他自小习武，身边除了宫女太监，极少与女子亲近，更别提这般……赤身相对，还被人摸来摸去。
“住手干嘛？”沈洛洛不仅没停，反而变本加厉，指尖戳了戳他腹肌的位置，“皇上，你这身材可以啊，比我们西北的摔跤手还结实。
周行易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他的耳尖红得更明显了，连带着脖颈都染了点薄红，眼神也有些闪躲，不再是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放肆，男女授受不亲。”
“授受不亲？”沈洛洛挑眉，故意往他怀里凑了凑，胸口几乎贴上他的皮肤，“咱们都是夫妻了，还讲这个？洞房夜你都压过我了，摸两下怎么了？再说了，你这身材，不就是给人看的吗？藏着掖着多可惜。”
她这话一出口，周行易的脸更红了，连耳尖都快滴血。他慌忙把沈洛洛往外推了推，却没敢太用力，只能僵着身子道：“朕……朕还没穿好衣服，你先出去。”
“出去干嘛？”沈洛洛赖着不走，反而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就是来问你伤的，顺便……再看看你身材。哎，皇上，你是不是害羞了？脸都红了。”她故意吹了口气，看着周行易的耳尖抖了抖，笑得更欢了。
周行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松开沈洛洛的手腕，转身往殿内走，浴袍带子晃了晃，差点散开。他慌忙伸手拢了拢，背对着沈洛洛道：“有什么事，等朕穿好衣服再说。”
沈洛洛哪肯放过他，跟着就进了殿。殿内水汽弥漫，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白玉汤池，水面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干净的浴袍和帕子。周行易走到屏风后，刚要拿衣服，就听见身后传来沈洛洛的声音：“皇上，你是不是在找你的白月光啊？就是那个江南的小公子？”
周行易拿衣服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眼神又冷了几分：“你偷听朕说话？”
“谁偷听了？”沈洛洛装傻，走到汤池边，伸手拨了拨水，“我刚到门口，就听见你说什么油纸伞、小公子的。哎，那小公子是男是女啊？长得好看吗？比我好看吗？”
周行易没理她，拿起浴袍往身上穿。他穿衣服的动作很快，却因为紧张，带子系了好几次都没系好，反而把浴袍扯得更松了，露出半边肩膀和锁骨。沈洛洛看得眼都直了，心里又开始刷屏：卧槽，这肩线，这锁骨，绝了！
“皇上，你系错了。”沈洛洛走过去，伸手就帮他系腰带。她的手指灵活，几下就系好了，却故意在他腰上又摸了一把，“你看，还是我厉害吧？你们京城人的腰带就是麻烦。”
周行易的身体又僵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洛洛的手在滑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朕的事，不用你管。”
“我才不管你的事呢。”沈洛洛撇撇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我就是好奇，你说你一个皇帝，后宫空得能跑马，原来心里藏着人呢。那小公子到底是谁啊？你这么多年都在找他？”
周行易走到她对面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试图掩饰刚才的尴尬：“与你无关。”
“怎么无关？”沈洛洛放下茶杯，身子往前倾了倾，“我是你的皇后，你的白月光就是我的‘情敌’啊。我不得了解一下？万一哪天他回来了，我也好知道怎么应付。”
周行易的眉头皱了皱，没说话。他想起那年江南的雨，那个拿着油纸伞的“小公子”，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像一道光，照进了他灰暗的少年时光。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却杳无音讯。他没想到，会被沈洛洛听到。
沈洛洛见他不说话，又开始调侃：“皇上，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那个小公子是男的？”
“胡说！”周行易立刻反驳，脸又红了，“他是女子，只是当时穿了男装。”
“哦，原来是女扮男装啊。”沈洛洛点点头，又问，“那她长得好看吗？”
周行易想起那个姑娘的样子，眉眼弯弯，笑起来像盛着星光，点了点头：“好看。”
“切，再好看也没我好看。”沈洛洛不服气地撇撇嘴，“我可是西北第一美人，她能比得过我？再说了，她有我力气大吗？能骑马打猎吗？能一刀捅死狼崽子吗？”
周行易看着她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第一次发现，这个西北来的皇后，除了泼辣，还有点幼稚。他嘴角微微上扬，却很快又压了下去，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各有各的好。”
“什么各有各的好？”沈洛洛不依不饶，“肯定是我好看。皇上，你说，我和她谁好看？”
周行易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敷衍道：“你好看。”
“这还差不多。”沈洛洛满意地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不过话说回来，皇上，你找了她这么多年，是不是很喜欢她啊？”
周行易沉默了。他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只知道这么多年，那个雨天的身影，一直留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沈洛洛见他不说话，也没再问。她想起临行前，爹给她的家书，里面写着让她在宫里好好待着，别惹周行易生气，还说已经派人送了些西北的特产过来，让她注意查收。她从怀里掏出家书，晃了晃：“对了，皇上，我爹给我寄家书了，说送了些西北的特产过来，有马奶酒、牛肉干，还有我最喜欢的奶疙瘩。要不要尝尝？”
周行易看了一眼那封家书，点了点头：“好。”
“那太好了。”沈洛洛高兴地站起来，“等明天特产到了，我拿给你尝尝。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皇上，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
周行易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里满是惊讶：“你说什么？”
“我说，今晚我跟你一起睡。”沈洛洛重复了一遍，说得理直气壮，“咱们是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我一个人睡在长信宫，有点害怕。”其实她一点都不害怕，就是想再看看周行易的身材，顺便逗逗他。
周行易皱起眉头：“不妥，男女有别，更何况朕是皇帝。”
“有什么不妥的？”沈洛洛走到他身边，伸手勾住他的胳膊，“咱们都是夫妻了，睡在一起怎么了？洞房夜咱们都睡一张床了，再来一次怕什么？再说了，你要是不让我睡，我就去告诉太后，说你欺负我，不让我跟你一起睡。”
周行易被她缠得没办法，又怕她真的去告诉太后，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
沈洛洛高兴得跳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周行易的肩膀：“皇上，你真爽快！那咱们今晚就睡紫宸殿的寝宫，好不好？”
周行易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期待。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沈洛洛的要求，或许是因为她刚才看他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又或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股清冽的马奶酒香味，让他觉得很安心。
晚饭过后，沈洛洛就跟着周行易回了寝宫。寝宫很大，中间放着一张巨大的拔步床，铺着明黄色的锦褥，上面绣着龙纹。沈洛洛走到床边，摸了摸锦褥，笑着说：“皇上，你这床比我的长信宫的床大多了，睡着肯定舒服。”
周行易没说话，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沈洛洛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地脱了鞋，爬上床，在床中间滚了一圈，舒服地叹了口气：“真软啊。”
她滚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坐起来看向周行易：“皇上，你怎么还不过来睡啊？是不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周行易合上书，走到床边，脱了鞋爬上床。他躺在床的外侧，尽量离沈洛洛远一点。沈洛洛却不老实，往他身边凑了凑，几乎贴到他身上：“皇上，你离我那么远干嘛？咱们是夫妻，应该靠近一点。”
周行易的身体又僵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沈洛洛的体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朕……朕习惯了一个人睡。”
“习惯可以改嘛。”沈洛洛说着，伸手就往周行易的腰上摸去，“皇上，你这腰真细，手感真好。哎，你平时是不是经常练武啊？不然身材怎么这么好。”
周行易攥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沈洛洛，别闹了，睡觉。”
“谁闹了？”沈洛洛撇撇嘴，却没再摸他，而是侧着身子，看着他的侧脸。烛光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好看。沈洛洛看着看着，又开始犯花痴：“皇上，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西北的第一美男子还好看。要是你生在西北，肯定有好多姑娘追你。”
周行易没说话，却悄悄勾起了嘴角。
沈洛洛见他不说话，又开始没话找话：“皇上，你说你的白月光要是回来了，你会怎么样啊？会不会废了我，立她为后啊？”
周行易转头看向她，眼神很认真：“不会。朕既然娶了你，就不会废了你。”
沈洛洛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却很快又恢复了笑容：“算你有点良心。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缠着你，我就是喜欢你的身材。等哪天我看腻了，说不定就不跟你一起睡了。”
周行易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点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沈洛洛又说了一会儿话，从西北的草原说到京城的皇宫，从她小时候猎狼说到昨儿的刺客，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周行易没怎么说话，却一直听着，偶尔应一声。他发现，沈洛洛虽然泼辣，却很单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像宫里的其他女人，心思深沉。
说着说着，沈洛洛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周行易转头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上扬，好像做了个好梦。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均匀。
周行易的身体僵了僵，却没把她推开。他看着沈洛洛的睡颜，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他又想起那年江南的雨，那个拿着油纸伞的“小公子”，又看了看眼前的沈洛洛，觉得她们好像有点像，又好像一点都不像。
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沈洛洛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一点。他知道，自己对沈洛洛，好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比普通的夫妻多了点什么。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他好像不讨厌沈洛洛跟他一起睡，甚至……有点喜欢。
夜渐渐深了，寝宫安静下来，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沈洛洛睡得很沉，还时不时地往周行易怀里钻，手也不老实，搭在他的腰上，偶尔还会摸两下。周行易被她摸得有些不自在，却没叫醒她，只是任由她抱着自己的腰，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想，或许这样也挺好。有一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有一个人能让他卸下防备，有一个人能让他觉得，这冰冷的皇宫，也不是那么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