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再叫把你们拔了毛,炖成西北的雀儿汤!”沈洛洛被鸟吵醒了。
守在床边的画春赶紧上前,手里捧着温热的帕子,轻声劝:“娘娘,该起了。昨儿您还说,要去太和殿‘盯梢’,别让皇上跟大臣们背着咱们算计侯爷呢。”
沈洛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睛却亮得惊人:“对啊!差点把这茬忘了!那冰坨子天天跟一群老头嘀咕,指不定就憋着坏水削我爹兵权呢!”她一边说,一边抓过画春递来的帕子擦脸,动作快得像阵风。
旁边侍立的晚萍却皱起眉当下便上前一步:“娘娘,不妥。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您要是闯了早朝,大臣们必定参您‘牝鸡司晨’,传到太后耳朵里,再牵连侯爷,可就糟了。”
沈洛洛刚燃起的兴致被泼了盆冷水,垮着肩坐回床上,脚丫子还蹬着锦被:“那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坑我爹吧?”
翠儿低头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机灵:“娘娘要去也成,得先留后手。您让画春姐姐去查那些大臣的底——谁家贪了钱,谁家养了外室,谁家儿子科举作弊,甚至谁家后院丫鬟跟管家不清不楚,都给扒得明明白白。他们要是敢嚼您舌根,您就把这些黑料甩出去,保管让他们一个个都闭嘴!”
“好主意!”沈洛洛拍着大腿笑出声,露出两颗小虎牙,“还是翠儿你鬼点子多!画春,现在就去!我给你三天时间,把太和殿里那些老头的底儿全掀了,越细越好!尤其是那些穿一身官服、脸比锅底还黑的,指定一肚子坏水!”
画春领了命,转身就往外走,沈洛洛又追着喊:“记得去我带来的那几个西北商号问!京城里的眼线都是我爹安的,查起来快!”
画春应了声“知道”,脚步匆匆地消失在殿门外。沈洛洛这才精神焕发,催促翠儿给她换衣服:“别穿那些绣满花的破裙子,勒得慌!给我找身利落的,最好能跑能跳的!”
翠儿无奈,只能从衣箱里翻出件石青色宫装,领口绣着暗纹狼图腾——那是西北沈家的标志,袖口收得紧,下摆也裁得短,既不失皇后体面,又确实方便动作。沈洛洛穿上后,对着铜镜转了两圈,又从抽屉里摸出个布包,打开一看,全是炒得喷香的奶味瓜子,是她从西北带来的,颗颗饱满,还裹着层薄薄的盐霜。
“带上这个,听他们叨叨烦了,还能嗑两口解闷。”沈洛洛把布包往腰间一塞,拍了拍晚翠的肩,“走,去太和殿,先观察一下,看看那些老头在说些什么!”
画春出了长信宫,没去内务府,也没找太监管事,反而拐去了京城南锣鼓巷的一家“西北马具行”。铺子门脸不大,门板上刻着个小小的狼头,掌柜的见了青禾,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计,躬身道:“画春姑娘,可是娘娘有吩咐?”
“掌柜的,娘娘要查太和殿里所有大臣的底细,三天内要全,越细越好。”画春压低声音,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这是大臣的名单,重点查吏部王尚书、礼部李侍郎,还有工部张大人——娘娘说,这几个老头昨天在御花园嚼舌根,得先拿他们开刀。”
掌柜的接过纸条,眼睛一亮:“姑娘放心,咱西北的眼线遍布京城,查这些官老爷的事,比查草原上的羊圈还清楚!您等着,傍晚就给您回话!”
画春点点头,又叮嘱道:“要实锤,别是道听途说的。比如谁贪了钱,得有具体数目、时间、地点;谁家养外室,得知道宅子在哪,外室叫啥,孩子多大。”
“明白!”掌柜的拍着胸脯保证,“咱西北人办事,最讲实在!”
接下来三天,画春就守在马具行,接收各路眼线传来的消息——
都查得滴水不漏,画春把这些消息整理成册子,还附上了眼线画的宅子草图、工匠的供词等。傍晚时分,她捧着册子回了长信宫,沈洛洛一看,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好!这些老头,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全是龌龊事!这下去早朝,看他们还敢不敢跟我逼逼叨叨!”
她把册子往怀里一揣,又抓了把奶味瓜子,拍着大腿道:“明天就去太和殿,给他们演一出‘皇后审奸臣’!”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沈洛洛就起了床,换上那身石青色宫装,把册子和瓜子包都塞进袖袋,带着翠儿就往太和殿去。
刚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大臣们的奏事声,“陛下,江南水灾,需拨款赈灾”“陛下,边境粮草不足,请求加急运送”,周行易的声音偶尔响起,低沉威严,带着帝王的架子。
沈洛洛深吸一口气,抬脚就往里面闯。守门的侍卫想拦,翠儿立马上前一步,亮出皇后的凤印:“皇后娘娘要进殿听政,你们也敢拦?”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沈洛洛大摇大摆地走进殿内,脚步声在空旷的太和殿里格外响亮,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臣们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和“不满”。周行易坐在龙椅上,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沉声道:“沈洛洛,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太和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出去!”
“我为啥不能来?”沈洛洛挑眉,走到殿中央,双手叉腰,活像只护崽的母狼,“我是大启的皇后,你周行易的皇后!你们在这儿议论国家大事,说不定还涉及我爹的五十万西北军,我当然要听听,免得你们算计我们沈家!”
“放肆!”周行易拍了下龙椅扶手,玉扳指撞在金漆扶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你敢违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沈洛洛毫不在意,反而踮着脚往龙椅上看了看,眼睛一转,直接抬腿就往上爬——龙椅又宽又大,铺着明黄色的龙纹锦垫,她一屁股坐上去,还舒服地蹭了蹭,然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对着周行易咧嘴笑:“皇上,过来坐!这椅子够大,咱俩人坐正好,一起听他们叨叨!”
大臣们瞬间炸了锅,纷纷跪倒在地,头磕得“咚咚”响:“皇上!皇后此举有失体统!龙椅乃天子之物,岂容女子随意僭越?请皇上严惩!”
周行易的脸都青了,指着沈洛洛:“你给朕下来!那是龙椅!是朕的位置!你也敢坐?”
“为啥不敢?”沈洛洛从袖袋里摸出瓜子包,“咔嚓”嗑了一颗,瓜子皮随手往地上一吐,“不就是个破椅子吗?坐一下能掉块肉?再说了,以后我的儿子是太子,这椅子早晚是他的,我现在提前坐坐,帮他试试软不软,怎么了?”
周行易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又无可奈何——沈战的五十万西北军还在边境盯着,他要是真把沈洛洛怎么样了,沈战立马就能带兵进京,到时候他这龙椅才真坐不稳。只能咬着牙道:“你……你给朕规矩点!不准嗑瓜子!不准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沈洛洛嘴上答应着,却又“咔嚓”嗑了一颗,还把瓜子仁递到周行易嘴边,“尝尝?我从西北带来的奶味瓜子,比你宫里的蜜饯好吃多了,又香又脆!”
周行易脸一黑,偏过头不接,沈洛洛也不恼,自己把瓜子仁吃了,还咂咂嘴:“不识货。”
大臣们见皇上都管不了皇后,心里更不满了,纷纷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
“这皇后也太不像话了!太和殿是庄严之地,她竟敢坐龙椅、嗑瓜子,简直是丢皇家的脸!”
“就是个西北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皇上也太纵容她了!”
“依我看,她就是仗着侯爷的兵权,故意挑衅皇权,想干涉朝政!”
“说不定她今天来,就是为了给西北军谋好处,咱们可得小心点!”
这些话虽然说得小声,却还是飘进了沈洛洛耳朵里。她停下嗑瓜子的动作,抬眼扫过那些议论她的大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清亮:“怎么?各位大人有意见?不妨大声说出来,让我也听听,你们是怎么背后嚼舌根的!”
话音刚落,一个白胡子老头就站了出来,正是吏部尚书王大人。他捋着胡子,义正言辞地说:“皇后娘娘,老臣斗胆进言。太和殿乃商议国家大事之所,庄严神圣,您身为皇后,理应恪守宫规,以身作则,而非在此胡闹,扰乱朝堂秩序。还请娘娘自重,速速离开,不要让大臣们寒心!”
沈洛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悠悠地从袖袋里掏出那本册子,翻到王大人那一页,念道:“吏部尚书王大人,对吧?我记得你,上个月你儿子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彩礼送了十万两白银,没错吧?”
王大人脸色一变,慌忙道:“娘娘,那是老臣的积蓄,还有亲朋好友的贺礼,合法所得!”
“合法所得?”沈洛洛挑眉,“你一年俸禄两千两,不吃不喝攒五十年,也攒不够十万两吧?再说了,上个月江南盐运招标,你收了扬州盐商五万两白银,帮他抢了别家的经营权,这事你忘了?”
王大人的脸瞬间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娘娘……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老臣没有……”
“没有?”沈洛洛“啪”地把册子扔在他面前,“这里有盐商的转账记录,还有你跟盐商见面的地点——城西的悦来客栈,二楼雅间,三月初七下午,对吧?还有你老家山西的宅子,去年翻新占了邻居三亩地,把人打了一顿,现在还卧病在床,要不要我把那邻居叫来,跟你对质?”
王大人看着册子上的记录,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老臣知错了!老臣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和娘娘开恩啊!”
周行易皱着眉头,拿起册子翻了翻,脸色越来越沉。他没想到王大人竟敢如此贪赃枉法,看来这些大臣们,一个个都藏着猫腻。
这时,另一个大臣站了出来,是礼部李侍郎,他想替王大人辩解:“皇上,皇后娘娘,王大人或许是被人诬陷……”
“你闭嘴!”沈洛洛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李大人,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在城外养了个外室,姓柳,还有个五岁的儿子,住在你小舅子名下的宅子里,对吧?你每个月都偷偷去送钱,上个月还给他买了个银镯子,上面刻着‘柳氏’二字,要不要我把那镯子拿过来,给大家看看?”
李侍郎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接着又变得惨白,也“噗通”跪倒在地,磕着头道:“皇上饶命!老臣知错了!老臣再也不敢了!”
周行易看着这两个大臣,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王大人贪赃枉法,李侍郎作风不正,都交给大理寺严加审讯,依法处置!”
“是!”侍卫们上前,把王大人和李大人拖了下去,两人还在哭喊着“饶命”。
其他大臣吓得浑身发抖,再也不敢议论沈洛洛半句。沈洛洛却没停,又看向工部张大人,笑着说:“张大人,你是不是也有话要说?比如你挪用河工银子,给自家花园修九曲回廊的事?”
张大人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倒在地:“皇后娘娘饶命!老臣……老臣也知错了!”
周行易叹了口气,道:“张大人,也交给大理寺,一并查!”
沈洛洛满意地笑了,又抓了把瓜子,“咔嚓”嗑起来,边嗑边说:“还有谁有意见?尽管提,我保证让你们都说不出话来!”
大臣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太和殿里,只剩下沈洛洛嗑瓜子的声音,“咔嚓”“咔嚓”,格外响亮。
早朝继续,大臣们战战兢兢地奏事,一个个都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被沈洛洛抓住把柄。
轮到户部尚书奏报江南赈灾的事,他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江南水灾,需拨款五十万两,用于修缮河堤、发放粮饷……”
沈洛洛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五十万两?你咋不去抢?”
户部尚书一愣,抬头看向她,满脸疑惑。沈洛洛接着说:“我爹在西北修过防洪坝,比江南的河堤结实多了,用的银子也才二十万两!你要五十万两,是不是想从中贪一半?”
户部尚书吓得脸都白了,慌忙道:“娘娘误会!江南河堤年久失修,需用最好的材料,而且粮饷要发给灾民,五十万两是最少的数目……”
“最少?”沈洛洛挑眉,“我看你是把银子都算到自己腰包里了!这样,你把赈灾的账本给我,我让画春去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需要五十万两!要是让我查出你贪了一分钱,你就跟王大人作伴去!”
户部尚书吓得连连点头:“是是是!老臣这就把账本给娘娘!”
周行易坐在旁边,看着沈洛洛一本正经地“审”大臣,又气又好笑。他想拦,却又觉得沈洛洛说得有道理——江南赈灾的银子确实容易出猫腻,让她查一查,也能避免贪官污吏中饱私囊。
接着,兵部尚书奏报边境粮草的事:“陛下,边境粮草不足,请求加急运送十万石粮食,以解燃眉之急……”
沈洛洛又插嘴:“十万石?你知道十万石粮食要多少马车运吗?从京城到边境,要走一个月,路上损耗就得有一万石!我爹在西北养了不少牛羊,不如让他送一批牛羊过去,既节省运费,又能让士兵们吃点肉,比吃干粮强多了!”
兵部尚书愣了愣,道:“娘娘,牛羊不好运输,而且士兵们习惯吃干粮……”
“习惯个屁!”沈洛洛翻了个白眼,“我在西北的时候,跟着爹去军营,士兵们吃了牛羊肉,力气都大了不少,骑马射箭都更厉害!你要是不信,我让我爹把西北的骆驼队调过来!骆驼耐渴耐走,运粮损耗比马车少三成,还能顺带驮上两车马奶酒——士兵们喝了暖身,比啃干饼子顶饿!”
周行易眼睛一亮,当场拍板:“就按皇后说的办!”兵部尚书脸青得像霜打的菜叶,却只能躬身领旨。
散朝后,周行易追着沈洛洛要账本,御花园里两人追得鸡飞狗跳。沈洛洛把账本藏在身后,边跑边喊:“想要?先陪我吃烤羊腿!”周行易追上捏住她手腕,却被她塞了颗沾着盐霜的瓜子。两人蹲在花池边嗑瓜子,周行易耳尖发红:“你这皇后,比大臣难管十倍。”沈洛洛嘴硬:“谁让你查贪官还得靠我?”风卷着瓜子香飘远,周行易看着她笑出的小虎牙,忽然觉得,这闹哄哄的早朝,倒比听大臣们叨叨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