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婉音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泠渊会问她这个问题。她和顾盼盼虽然是同校同学，但因为圈子和风格完全不同，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只是在校园里见过几次而已。
“别害怕，什么都可以说。”泠渊仿佛看穿了她的紧张，他的目光温和而充满鼓励，“阳阳的分析是基于冰冷的数据和逻辑。但人，终究不是机器。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看问题的角度都不同，尤其是你，婉音，你拥有一双能看透事物本质属于艺术家的眼睛。你独特的见解，一定也能帮到我启发我。这也是成为我的‘伙伴’的意义。”
“伙伴”……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再次击中了林婉音的心。他没有把她当成需要藏在身后的女人，而是将她放在了与自己并肩的位置上，邀请她参与他最核心的秘密计划。这份信任更让她感到战栗与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内心的紧张压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她将自己代入到顾盼盼的角色里，试图去理解那个生活在云端永远光鲜亮丽的女孩，她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到底是什么？
许久，她才有些试探性地开口：“我虽然和她完全不熟，但我感觉，像她那样的女孩可能最害怕的不是没有钱，而是……‘不特别’。”
“不特别？”泠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这个切入点，确实是阳阳的报告中从未提及的。
“是的。”得到他的鼓励，林婉音的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她的话语也流畅了不少，“她努力追逐每一个潮流，用最贵的奢侈品包装自己，在社交媒体上营造出完美的人设，这一切行为的背后，都源于一种深度的不安全感，一种害怕自己被淹没在人群里变得平庸的恐惧。所以单纯用物质去诱惑她，或许能成功。但就像你说的，阈值会越来越高。可如果我们能给她一样东西，一样钱也买不到的独一无二的‘特别’呢？”
“说下去。”泠渊的身体微微前倾，他发现自己这个刚刚开发的“艺术品”，似乎正在展现出超乎他预料的更为璀璨的光芒。
“比如……”林婉音的眼睛亮了起来，属于艺术家的那份敏锐与创造力开始在她身上闪耀，“我们都知道，她所有的时尚品味都来自于模仿顶级的时尚杂志和秀场。那如果我们能为她创造一个机会，让她不再是模仿者，而是成为真正的‘灵感缪斯’呢？”
“让她接触到真正的巴黎高级定制时装周的后台，让她与那些传说中的顶尖设计师进行一次‘不经意’的会面，甚至……让她设计的某个不起眼的小饰品，被那位设计师‘惊为天人’地公开赞赏，并宣称要作为下一季的灵感来源。你想想，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她将不再是顾远山的女儿，不再是晴空高中的网红，她会一夜之间成为被国际时尚界盖章认证过的‘品味本身’。这种精神层面上的满足感是任何限量的包包都无法比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想，为了维持和深化这份‘特别’，她会心甘情愿地为我们做任何事。”
当林婉音说完最后这句话时，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她惊訝于自己竟然能如此冷静地剖析并设计一个针对同龄人的如此复杂的心理陷阱。她发现，在泠渊的影响下，她身体里某个黑暗而强大的部分似乎也被唤醒了。
泠渊久久地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喜与赞叹。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就像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精彩绝伦的分析，婉音。”他由衷地赞叹道，“你说的对，打败魔法的，从来都不是更强的魔法，而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全新规则。你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计划。”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瓣，最后停留在她的下巴上，轻轻地将她的脸抬起。
“看来，我找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伙伴，”他凝视着她，眼中燃起了比昨夜更加炽热的、混合着欣赏与占有欲的火焰，“更是一个天生的同类。”
“同类？他说我是他的同类？我……我刚才都说了些什么？那种可怕的想法真的是我想出来的吗？原来我的身体里，也隐藏着和他一样的黑暗吗？”林婉音在心中忍不住感到后怕。
泠渊指尖的温度和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林婉音浑身战栗。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顶级工匠精心打磨后终于展现出耀眼光芒的璞玉，而这位工匠正用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欣赏着属于他自己的杰作。
泠渊对她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这正是他寻找“棋子”的真正意义所在——“棋子”不应仅仅是工具，更重要的是如果能在他巧妙的引导下，挣脱自己只是“棋子”的这一定位，蜕变成长为和他一样能够独立思考布局的“棋手”，那必将能更好地协助他完成这宏伟而血腥的复仇蓝图。
泠渊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像是在安抚一只刚刚被驯服的猎鹰。
“很好，你的这个想法，给了我一个全新的方向。”他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运筹帷幄的从容与优雅，“我现在，对这个计划更有信心了。”
他再次按下了呼叫铃。几乎是在铃声响起的瞬间，阳阳的身影便如约出现在餐厅门口。她的出现总是那么精准而安静，仿佛她从未离开过，只是暂时隐匿在了阴影之中。
“主人。”
泠渊没有看她，而是踱步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望着窗外沐浴在晨光下的广阔庭院。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餐厅里。
“阳阳。”
“属下在。”
“刚才婉音提出了一个关于突破顾盼盼心理防线的初步理论，”泠渊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我需要你立刻组织一个分析小组，以她的理论为核心，进行更符合我们现有实力与资源的完善和规划。我要一份精确到每一个步骤、每一种可能性、甚至连目标在每一个阶段的心理变化都包含在内的行动方案。方案完成后再重新分析一下我们的成功率会有多少。”
听到泠渊的指令，即使是像阳阳这样经过严格训练早已将个人情绪彻底抹杀的顶级女仆，她的瞳孔也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主人……竟然将一个外人不确定的“理论”，凌驾于她所建立的基于海量数据分析而出的精密模型之上？并且，是以“她的理论”为核心来制定全新的方案？
阳阳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情绪，投向了那个还坐在餐桌旁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婉音。那目光中有审视有评估甚至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但她立刻将这丝情绪压了下去，垂下眼帘恭敬地回答：“遵命，主人。”
她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打开手中的平板电脑，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一条条新的指令通过这个小小的终端，被迅速地分发到泠渊所掌控的庞大信息网络与行动小组之中。
林婉音怔怔地坐在原地，她的大脑还在试图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她的一个想法，一个不成熟的并且基于女性直觉的猜测，竟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这个男人采纳，还上升到了需要组织一个“分析小组”来完善的战略高度。她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上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高台。台下是深不见底而又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深渊，但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种与他并肩作战的兴奋与荣耀。
她看着泠渊的背影，那背影依旧挺拔而孤高。但此刻在她眼中却不再仅仅是需要仰望而遥不可及的存在。她感觉自己与他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全新的、超越了情感的、更为深刻的联结。
“我……真的可以吗？”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泠渊转过身，对她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餐厅，也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为什么不可以？”他走到她面前再次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的椅子扶手上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之下。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婉音，你要记住，逻辑和数据只能分析出‘可能性’，但只有艺术与直觉才能创造出‘奇迹’。阳阳能带给我胜利，但只有你能带给我完美的胜利。”
他的话语如同最甜蜜的毒药，让她彻底沉沦。
就在这时，一直低头飞速操作着平板电脑的阳阳忽然抬起了头。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但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无法完全压制的因为数据结果而产生的震惊。
“主人，报告出来了。”
泠渊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说。”
阳阳深吸一口气，用平稳的语调汇报着那个足以颠覆她过去所有认知的结果。
“根据林小姐的方案进行补充模拟，将行动核心从‘物质诱惑’转为‘精神价值赋予’……在排除了所有不可抗力因素之后，我们的计划成功率，从百分之七十三点四，提升至……”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确认那个让她难以置信的数字。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