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了整个餐厅。
泠渊和林婉音正安静地享用着早餐。与昨夜那充满了戏剧性与心理交锋的晚餐不同，今晨的空气是如此的平和静谧，带着一丝属于家庭的温馨。
泠渊离开了林婉音那愈发显得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他让女仆为她准备好了她最爱的搭配着新鲜蓝莓和枫糖浆的法式吐司。然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那间充满了权力与威严的谒见厅。
谒见厅是一个巨大的穹顶极高的圆形空间，除了正中央那张由整块黑曜石打造的象征着绝对权力的王座之外，再无任何多余的装饰。冰冷、空旷、庄严，足以让任何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从心底里生出最原始的敬畏。
泠渊随意地坐在王座之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手撑着下巴，俯瞰着下方那片广阔得足以作为停机坪由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阳阳。”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带着一丝共鸣。
阳阳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出现在了大厅的中央，单膝跪地垂首听令。
“先把江小蕾带进来见我。”泠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下达了出乎阳阳意料的第一个指令。
阳阳微微一愣，但随即领命：“是，主人。”
她原本以为，主人会先召见更具价值的顾盼盼。
“另外，”泠渊补充道，“让顾盼盼在外面待命。确保这个房间里的任何声音，都不会传到她的耳朵里。我暂时还不想让我那只骄傲的小孔雀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即将比她更早一步得到我的召见。
阳阳的心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升起一股对主人这神鬼莫测的御下之术的敬畏与崇拜。
“遵命，主人。”
她躬身退下。很快，脚步声响起。
被两名女仆架着换上了一身统一的灰色见习女仆装的江小蕾被带到了谒见厅的中央。经过一夜的休息和药物的调理，她身体上的伤痛已经基本恢复，但那张脸上依旧写满了无法褪去的恐惧与不安。
她不敢抬头看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只是浑身颤抖地，再次跪倒在了那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将自己的额头死死地贴在地面，仿佛等待着神明的审判。
泠渊从王座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他修长的身影，他皮鞋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嗒、嗒”声，在空旷的谒见厅里如同催命的丧钟，每一次响起都让跪在地上的江小蕾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
他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不带丝毫的感情，像是在看一件物品，一件需要被评估其价值然后决定其用途或是否需要被销毁的物品。
“抬起头来，江小蕾。”
他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威严。
江小蕾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想反抗，想继续把头埋在地板那冰冷的坚硬中，来逃避即将到来的审判。但是她的身体，却在本能的恐惧驱使下不听使唤地一寸一寸缓缓抬了起来。
当她那张挂满了泪痕、恐惧与谄媚的、卑微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在泠渊的视线中时，他那残酷的审判也随之降临。
“你听好了。”泠渊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下一下地，凿开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在我的计划中，原本没有你的位置。你只是顾盼盼身边一个无关紧要只会跟风附和的影子，一个用来衬托她那虚假光芒的廉价布景板。相比于她对我而言，她还有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用价值，而你，甚至更加一文不值。”
“我可以现在就让阳阳把你处理掉，”他用一种既陈述事实又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着一件无比恐怖的事情，“就像处理掉一块路边碍眼的垃圾一样。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的父母或许会伤心几天，但很快就会被新的生活所淹没。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在茶余饭后将你的失踪当成八卦闲聊几句之后，也会很快将你遗忘。你的存在对这个世界而言，不会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影响。”
这番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抽干了江小蕾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否定，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在这个男人的话语中被彻底地虚无化。一种比死亡更可怕，被世界所遗忘的巨大恐惧将她彻底吞噬。她的瞳孔开始放大，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仿佛即将窒息。
泠渊静静地欣赏着她这副濒临绝望的而垂死挣扎的模样，给了她十几秒钟的时间，让她充分地去品味这种被即将世界抛弃的孤独与恐惧。然后，在她即将被这片黑暗彻底淹没的前一刻，他才缓缓地向她抛出了那根唯一带着倒钩的救命稻草。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如同恶魔般充满了蛊惑的意味，“我给了顾盼盼机会。所以，我也选择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向我证明，你并非只是一块无用垃圾的，唯一的机会。”
机会？
这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间照亮了江小蕾那片死寂的内心世界。她的眼中重新恢复了一丝神采，她像一个溺水者拼命地向着那道光伸出了手。
泠渊蹲下身与她保持平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迷途的羔羊等待他指引方向。
“回答我，江小蕾，”他的声音充满了魔力，精准地刺向了她内心最深处也是最阴暗的角落，“你就真的心甘情愿一辈子都当顾盼盼身后那个既没有名字又没有自我，只能捡拾她剩下残羹冷炙的小跟班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江小蕾内心那个充满了嫉妒、不甘与怨恨的“潘多拉魔盒”。
是啊，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顾盼盼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而自己只能像条狗一样跟在她身后，用最谄媚的笑容去换取她一点点可怜的施舍？凭什么她能得到眼前这个神明般的男人的青睐，而自己却只能被定义为“垃圾”？
“告诉我，”泠渊的声音变得更加具有煽动性，他将最残酷的竞争包裝成了最荣耀的勋章，“你难道连在‘做我的狗’这件事上，都甘心不如她吗？”
做他的狗……都不如她……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江小蕾那可怜的自尊心上。不！绝不！
“抛开顾盼盼对我那项至关重要的复仇计划所拥有的，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价值不谈，”泠渊给了她一个看似公平又充满了希望的许诺，“你和她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你同样年轻，同样了解时尚圈的规则，同样拥有不输于她的想要向上爬的野心。只要给你同样的条件，同样的机会，你同样也能成为那个舞台上最闪耀的女孩。”
“而我，”他露出了一个如同救世主般悲悯，却又如同恶魔般诱惑的微笑，“恰好可以给你，这一切。给你所需要的一切条件，以及……一个能让你光明正大地将她狠狠踩在脚下的机会。”
“所以，”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力量，直抵她的灵魂深处，“你到底，还在害怕什么？是害怕像她一样，承受那一点微不足道能让灵魂得到升华的痛苦？还是害怕你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与野心，去抓住这个唯一能让你摆脱宿命的机会？”
江小蕾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不再是纯粹的恐惧，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的，对胜利和权力的疯狂渴望。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再是审判她的魔鬼，而是唯一能赋予她新生，带领她走向顶峰的神明。
“站起来！”
泠渊的声音猛地提高，如同炸雷般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与强大的力量。
“从今天开始，忘掉你那卑微的过去，忘掉那个名叫顾盼盼的女人！用你的行动向我证明你的价值！向我证明你存在的意义！”
江小蕾的身体因为他这声断喝，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她的脊椎深处升腾而起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咬着牙，用那双因为跪了太久而早已麻木却又因为燃起了新的希望而充满了力量的膝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从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重新站了起来。
她抬起了头。第一次敢于直视王座前那个主宰了她一切的男人的眼睛。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身上还穿着象征卑微的灰色女仆装，但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燃烧着一团足以吞噬一切的饱含着对胜利的渴望与对权力的野心之火。她不再是那个只会跟风附和的小跟班，她将成为一把只为泠渊而挥动的最锋利也最不择手段的匕首。
在泠渊的心理操控下，她已经从一个只会恐惧的牺牲品，蜕变为一个充满竞争欲的全新“棋手”预备役。
“超越她……是的，我要超越顾盼盼！凭什么她能成为泠渊大人的棋子，而我只能是绊脚石？我比她更聪明，比她更懂得审时度势！泠渊大人，不！我至高无上的主人……您看着吧，我会向您证明，我才是那个能为您带来最终胜利的锋利匕首！”江小蕾在心中如此呐喊道。这也意味着她再也无法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恶魔所蛊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