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兮?妤兮?你怎么了?”林婉音终于从“震撼”中先“回过神”来,她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身旁那早已石化的好朋友。
“啊……婉音……”柳妤兮如梦初醒,她看着林婉音又看了看工作台后那个只是安静擦拭着自己那套“神器”的神秘男人,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神。”
“是啊……”林婉音故作深有同感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她鼓起勇气,用一种混合着少女的羞涩与对艺术崇拜的眼神,望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一眼的高傲“大师”。
“那个大师,”她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开口,仿佛生怕惊扰到这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神明,“您的这个作品,还有您的这套工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从哪里来的吗?您的这身技艺,又是师从于哪位传说中的巨匠呢?因为,据我所知,即便是当今世界上最顶级的皮具奢侈品牌,也绝对不可能拥有如此如此超越时代的技术。”
这番话说得极其巧妙,既表达了最崇高的赞美,又恰到好处地将柳妤兮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囊括了进去。
泠渊缓缓地停下了手中擦拭工具的动作。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正视了眼前这两位年轻的女孩。他没有回答林婉音的问题,只是用一种仿佛在追忆着什么,然后用略带一丝沧桑与落寞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复杂的苦笑。
他什么都没说。
但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高明的回答。
果然,这一眼,这个摇头,这抹苦笑,像三把最锋利的钥匙,瞬间就打开了柳妤兮心中那扇名为好奇与探究欲的大门。
而林婉音也知道,轮到自己这位最佳女配角登场了。
她拉着柳妤兮的手,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然后用一种“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语气,压低了声音对她最好的朋友开始讲述起一段充满了传奇与悲剧色彩的“背景故事”。
“妤兮,你记不记得去年暑假,我跟你提过的我去维也纳参加那个艺术夏令营的时候,听当地的一位老教授讲起过,一个关于欧洲专门为哈布斯堡王室服务的皮具工匠家族的‘传说’?”
柳妤兮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婉音当时说那个家族的技艺已经失传了数百年。
“那位老教授说,”林婉音的声音变得如同在讲述一个神秘的童话,“那个家族里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拥有着‘神之手’的绝世天才。而百年前,他们家族的最后一代更是出现了一个堪称妖孽,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传说他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掌握了家族所有的不传之秘,甚至还创造出了许多连他的祖先都无法想象的工艺。但是……”
林婉音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惋惜与同情的表情。
“也正因为他的理念,太过超前,太过惊世骇俗,而被家族里那些思想僵化古板的长老们视为‘异端’。他们嫉妒他的才华,恐惧他的创造力,最终他们联手将他和他所有的作品都从家族的历史中彻底地抹去了。他也被迫独自一人离开了他的故乡,开始在世界各地流浪寻找着能真正理解他艺术的‘知音’。”
“而他有一个习惯,”林婉音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她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在安静地擦拭着工具仿佛对她们的谈话毫无兴趣的孤高背影,“他从不使用别人制作的工具,他所有的工具都是他用最珍贵的材料,亲手为自己打造的。据说,他有一套由陨石中提炼出的乌金所打造的独一无二的‘神器’……”
听到这里,柳妤兮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她猛地转过头,用一种混合着震惊、崇拜与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陨石,乌金,被家族排挤的天才,流浪的艺术家……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一个活生生的从古老传说中走出来的充满了悲剧色彩的绝世天才,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认知,像一道最猛烈的闪电狠狠地劈中了她的灵魂,让她整个身体都因为这极致的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泠渊恰到好处地,在林婉音故事结束的节点,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了沧桑感的叹息。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状态的柳妤兮,眼中带着一丝属于同类之间惺惺相惜。
“这位小姐,”他开口了,声音虽然依旧平淡但却多了几分暖意,“看你的气质,应该也是一位对‘美’有着极高追求的艺术家吧?”
柳妤兮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完全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她紧张得脸颊绯红,只能下意识拼命地点着头。
“是……是的,大师!我主修的是油画……”
“油画吗?很好的领域。”泠渊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她放在一旁画板上一幅尚未完成的风景写生上,“介意让我看看你的作品吗?”
“当然不介意!”柳妤兮受宠若惊,连忙将自己的画板,像献上祭品般恭敬地递到了他的面前。
泠渊接过画板仔细地端详着。那是一幅描绘海边日落的风景画,色彩很美,构图也很大胆,能看得出作者拥有着扎实的功底和不俗的审美。但是……
“技巧很纯熟,色彩的运用也很有天赋。”他先是给予了她足够的肯定,然后话锋一转用一种不带任何批判意味的口吻指出了其中最核心的问题,“但是你的画里只看到了美丽的‘景’,却看不到属于创作者自己的‘心’。它很美,但它没有灵魂。这大概也是你最近遇到的瓶颈吧?”
这番话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柳妤兮内心最深处也是最不愿承认的困惑与软弱。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能洞悉人心的神。
“看来,我猜对了。”泠渊将画板还给她,脸上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在这方面给你一些小小的指导。”
他看得出来,在艺术方面柳妤兮拥有着不输于林婉音的顶级潜力。她所欠缺的只是一个能为她指明方向,帮助她打破自身桎梏的“导师”,而他恰好就是扮演这个角色的最完美人选。
林婉音适时地再次发挥了她“最佳助演”的作用。她走到柳妤兮的身边,用一种充满了羡慕与怂恿的语气说:“妤兮,你听到了吗?大师他竟然说要指导你!这可是连我都不敢想的事情,你还在等什么?快答应啊!”
在自己挚友的“助攻”下,柳妤兮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与狂喜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泠渊的那双美丽眼眸中,充满了如同即将溺死之人看到救命稻草般的强烈渴望。
“我……我真的可以吗?大师!”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当然。”泠渊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也更加具有“欺骗性”,“能看到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在自己的手中绽放出真正的光芒,对于任何一个‘创作者’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拒绝的乐趣。”
“不过,”他话锋一转为接下来的“邀请”做好了最完美的铺垫,“这里的环境有些太嘈杂了,不太适合进行深入的艺术交流。而且你的这幅画,已经沾染上了太多属于商业街的浮躁气息,失去了修改的价值。”
他的目光,扫过柳妤兮那张微微有些失落的脸,然后抛出了那个她绝对无法拒绝的邀请。
“我有一个私人的画室,收集了一些还算拿得出手,不同时期的小玩意。或许那里的环境更能帮助你找到属于你自己内心中真正的声音。”
“所以,美丽的小姐,”泠渊向她伸出了手,像一个最优雅的绅士在邀请他的舞伴,跳起那支名为“沉沦”的华尔兹,“你,愿意来吗?”
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她根本不可能,也根本不想拒绝的通往“艺术天堂”的神圣邀请。
柳妤兮看着我伸出的那只手,又看了看身旁正用无比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林婉音,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在这一刻,仿佛被一道最璀璨的名为“幸运”的金色闪电给狠狠地击中了。
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只柔软的小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我……我愿意!无论哪里,我都愿意去!”
在那一场充满了艺术传奇与心理博弈的“邂逅”之后,柳妤兮毫不意外地彻底沦陷了。她像一个终于找到了毕生信仰的信徒,将泠渊这位从“传说”中走出来的“悲剧天才”与“创世神”视为了自己艺术道路上唯一的也是最终的灯塔与救赎。
在林婉音恰到好处的“羡慕”与“鼓励”之下,柳妤兮甚至主动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向泠渊索要了联系方式,前往他那神秘的私人画室接受他的指导。
而现在,这场精心策划的剧本第二幕即将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