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我听说卡莱恩最近当了什么大官呢！”温莎好奇地问道，“听说是什么‘紧急统筹司令部’的指挥官来着？”
“是啊，可大了呢。”卡林没好气地说道。
“大到什么程度呀？”
“大到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真厉害！”温莎高兴地拍了拍手，“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吗！妈妈想给他庆祝一下！”
“……我会叫他尽快回家一趟的。”卡林无奈地说。
“那你去央都工作的时候，把这个带给他吧？”温莎把一袋樱桃味的饼干塞进卡林的衣兜里，“他从小就喜欢吃这个味道，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做的。”
“遵命，我的母亲大人。”
卡林稍作整理之后就来到了屋外的太空港，这时，辛蒂尔从屋里跑了出来。
“老大，我和你一起去吧？”辛蒂尔用力地挥了挥手，“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待在家里才能起作用，小笨蛋。”
卡林指了指地下——“血腥骑士”被他藏在了本该放着“最终裁决”的机库里。
辛蒂尔心领神会地敬了个礼，卡林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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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即刻起，暂停皇太子殿下推行的一切‘新政’——”
“第二条，所有16至50岁公民，进行登记，随时准备接受‘战备征召’——”
“第三条，所有重型装备、弹药、机甲以及其他后勤补给，均划归‘紧急统筹司令部’统一调配——”
卡林冷笑着把手头的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终于有点帝国的样子了。”
他不久前还吐槽过帝国太散装，现在变成了铁板一块，他反而又觉得浑身难受了。
他的近卫兵团长职务虽然得以保留，但实际上整个皇家近卫兵团都已经被架空了。现在兵团既没有重装备也没有补给，从“帝国利剑”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仪仗队。
街道上冷清了许多，不少刚刚因为改革获得些许喘息机会的平民，又被重新推回到了流水线上。而在失去了“金公爵”的居中联络之后，他们发现连游行示威都凑不齐人了，只能悻悻地作鸟兽散。
而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殿下？”
“啊，是你啊，子爵阁下。”凯娜看起来有些惊讶。
“劳勃那家伙……我不是下了死命令让他守好宫门吗？你是怎么背着他跑出来的？”
“其实极乐宫里还有挺多密道的，只要我想，我可以出现在帝都的任何一个地方。”说这句话的时候，凯娜像个骄傲的小女孩。
“果然是帝都人，就是喜欢钻地道。”卡林翻了个白眼，“所以呢，你是出来逛街的？”
“卡莱恩阁下要见我，在‘临时指挥部’——啊，就是原来的帝都歌剧院里。”
“你是特别喜欢参加鸿门宴吗？”卡林有些无奈地说，“行了，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大步走进了帝国歌剧院，曾经的观众席被统统拆毁，摆满了临时准备的办公桌和终端，舞台上放着巨大的星盘，而奢华的包厢则成为了办公室，里面满是从全国各地抽调的顾问和参谋。
卡莱恩就站在星盘之前，俯瞰着舞台之下的两人。而卡林自顾自地拉着凯娜，来到舞台之上，坐在了卡莱恩的对面。
“这段时间我抽空看了你在霍尔海姆的报告，卡林。”卡莱恩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容，“你不择手段地赢了一场本该输得彻底的战争，你很像祖母。”
“我像那个老太婆？我都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卡林翘起二郎腿，“你这十年不见，一回来就搞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把自己累死？”
“接下来的动作只会更大——”
“比如？”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让星海自由邦联和海尔斯商业同盟以及那些小国臣服，集中整个星系的力量，来对抗‘噬星者’。”
“怎么让他们臣服？”
“武力。”
“我都不知道帝国的拳头有这么大，还是说你一个人就能做到这么厉害的事情？”
卡莱恩无视了卡林的讥讽，目光朝向凯娜。
“殿下，我也了解了您所推行的改革，老实说很不错，很精致——”卡莱恩冷淡地说道，“但它实在是太慢、太温和了……就像是给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喂感冒药一样。”
“……你是第一个用温和评价这场改革的人。”凯娜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和那些旧贵族们同流合污，但他们也是我势必要扫除的障碍，”卡莱恩毫不忌讳地说道，“帝国不需要任何不一样的声音，您也好，‘五大公’也好，全部都会成为帝国的一颗齿轮，存在在应该存在的地方，让帝国这台机器完美地运行下去。”
“‘齿轮’……呵呵……”凯娜冷笑着反问道，“一个只为了生存，而将所有人变成奴隶的帝国，和‘噬星者’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会让文明延续下去。”
“一个践踏所有人权的军事机器，到底算什么‘文明’？”
“愚蠢的理想主义救不了帝国。”
“愚蠢的暴政更不能拯救帝国。”
两人针锋相对，而后卡莱恩重新把视线转向卡林。
“你呢，卡林？你见识过真正的战争，你知道‘必要之恶’的含义。你是选择站在这边，为帝国的存续奋斗；还是选择陪他一起，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改革游戏’？”
“老哥，你这十年来，是不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卡林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卡莱恩皱起了眉头，而卡林只是把兜里的饼干放在他面前。
“老妈亲自为你准备的，吃一口吧——”
“现在不是谈这个——”
“现在谈的就是这个！”卡林厉声质问道，“你告诉我！那个天天只会惦记着自己两个宝贝儿子的，只会做苹果派和饼干的笨蛋妈妈，也要成为帝国的齿轮吗！”
卡莱恩看向樱桃形状的饼干，陷入了沉默。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满嘴跑火车的键盘侠，自以为是，满嘴‘大局观’，无聊透顶并且让人火大！”卡林嗤笑一声，“我这个人呢，没什么大志向，但我会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比如艾莉森、辛蒂尔、殿下还有我可爱的老妈。如果保护他们必须要顺带着保护世界，那我也愿意当这个救世主，但绝不会用你那一套方法。”
“这样啊……”卡莱恩叹了口气，随后挥了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卡林和凯娜离开了帝国歌剧院，寒风吹在两个人的身上。
“我们是不是把他彻底得罪了？”
“现在感到后怕已经来不及了，子爵。”凯娜微微一笑。
“殿下，我个人自认我最大的优点是诚实，我实话实说，我现在怕得要死，而且我还有件很担心的事情，”卡林回头看向剧院紧闭的大门，“你还记得吗，‘噬星者’会影响人的神智。”
“你的意思是……”
“倘若我这位哥哥真的出于个人的意志，要用这种方法拯救人类文明，也就算了。但要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了‘噬星者’的傀儡了呢？”卡林叹了口气，“看起来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在维护帝国，但实际上会造成比你的改革更严重的损耗。”
暂且不论把已经开始实行的新政策推翻重来会造成多大的损耗，最主要的是，卡莱恩不但打算对邦联发起全面战争，还要对长期处于中立的海尔斯商业同盟发起侵略。
海尔斯商业同盟没有强大的军力，但是在金融和经贸上处于统治地位。一旦对它发起战争，所有政体都将遭受到极为严重的经济震荡。
到时候，已经和邦联在战争泥潭里缠斗了几十年的帝国，还能从中脱身吗？
“被‘噬星者’影响了神智的人是不会有任何痕迹的，只会潜移默化地对他们的行为模式进行‘微调’，甚至他们自己都察觉不到。”卡林沉声说道，“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之所以卡林会这样想，是因为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现在的“版本”不对。
“纳米虫灾”是主线故事发展到大后期的事件，正常来说远在十几年之后的时间线才会暴露在人们的视野当中。而即便从那个时候再从头开始应对，以主角团为首的人类势力也依旧取得了艰难的胜利。
卡莱恩的行为明显“太急了”，急到异常。
“你怎么对‘噬星者’这么了解？”凯娜微微挑起了眉毛，“其实你也偷偷出去冒险了十年？”
“怎么可能……你就当我是猜的吧。”
“好吧，我相信你。”凯娜相当果断地说道，“但即便卡莱恩阁下真的被影响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证明，对吧？”
“即便能证明也没有用，卡莱恩的身后站的是‘五大公’。在他对‘五大公’出手之前，他们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他。”卡林颇为无奈地说道，“但我觉得，他应该会先对我们出手。”
“你觉得我们有几成胜算？”凯娜轻笑着问。
“一成都没有，我亲爱的殿下，”卡林吐了吐舌头，“但你也说了，我们无路可退了。”
“如果我们能有一丁点儿胜算的话，那一定是因为你。”凯娜向前两步，随后回身伸出食指，对着卡林轻轻一指。
“殿下，我算是知道你之前为什么会迷倒那么多国内的少女了。”
“迷上我这头‘倔驴’了？”
“有那么一丁点，程度大概和我们的胜算一样高。”
“那我得想办法提高我们的胜算了。”凯娜笑得很开心。
“如果想提高胜算，我觉得您得从乖乖待在宫里，不要到处乱晃开始。”
“可是我也是人，我也会无聊，想要出去逛逛啊？”凯娜微微嘟起了嘴，有些孩子气地说道，“而且你不觉得，偷偷钻密道很有意思吗？”
“还请您在一切安定之后再玩这种密道游戏，或者起码经过我的同意。”卡林无奈地扶着额头。
“可是你又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宫里。”
“那我从明天起就搬进去，行了吗？”
“好呀，再好不过了！”凯娜兴奋地合起双掌。
而此时卡林才隐隐约约有一种，自己好像进了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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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说是住进来，”卡林深深叹了一口气，“可没说是要和你住一个房间。”
“嗯？这有什么问题吗？”凯娜微微歪着头问道。
“我是男——”
“我们都是男人，这有什么不妥的吗？”凯娜有些刻意地笑道。
隔墙有耳，卡林可不敢随意揭穿这个事实，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殿下，我记得隔壁还有空房间……”
“你知道么？其实我的床底下就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皇家太空港，”凯娜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没人每时每刻都盯着我，我真的很——想去外面散散心呢？”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凯娜坐在床旁，拍了拍一旁的空位。
卡林用手比了个“✗”，随后躺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这是底线了，殿下。”卡林坚决地说道，“你要是再逼我，臣只能咬舌自尽以谢天恩了。”
“好吧——”凯娜不高兴地拖着长音，随后一个人躺到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沉默再次维持了一段时间，而后凯娜先开了口。
“子爵，我常听你说起你的妈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温柔的笨蛋。”卡林笑了笑。
“……我的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我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凯娜低着声音说，“我从小就很想要妈妈……或者说，我很想要家人。”
“父皇离我太远，妈妈又不在，我只剩下了我的哥哥……可命运又把他夺走了。”她闭上了双眼，“在那之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梦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一片看不到头的黑暗里面跑着……”
“可即便醒来了，我也始终是一个人，平民看我是高高在上的殿下，贵族看我是朝局之中的棋子……而我只能一个人揣着这个秘密，战战兢兢地活着，永远都是一个人。”
卡林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在床头席地而坐，然后轻轻握住了凯娜的手。
“这样就不会做噩梦了吧，”卡林把头扭向一边说道，“在你睡着之前，我会待在这里。”
“嗯，谢谢你，卡林。”
她拉过卡林的手，然后在上面轻轻一吻。
“殿下，你真的是个很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嘿嘿——”她轻笑一声，然后把头埋到枕头里，再不回应卡林。
卡林只能无奈地握着她的手，随后微微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