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睁开了眼睛，而他又看到了那张白桦木制的小圆桌，以及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的女孩。
“你好啊，死老太婆。”
“怎么说话的呢！”伊莎拉看起来很生气，伸出手在卡林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欸！”
“我只叫你死老太婆已经很给你面子了，那么多事情你明明都知道，就偏偏杵在一旁看着。”
“幕后boss就是要偶尔露面，才能显得很气派吧？”
伊莎拉双手交叉，摆了个莫名其妙的姿势，卡林只能翻了个白眼。
“我就问你一件事情，我那个老哥到底怎么了？”
“如果你要问我他有没有被噬星者感染，不好意思，这事儿我也不知道。”伊莎拉笑着说，“说到底，我连我自己中没中招都不知道。”
“我感觉你中招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反正都是疯婆子。”
“……要不要我现在就中招一下给你看看？”
“别，奶奶，我的好奶奶，是我错了，行了吧？”没有一刻犹豫，卡林立刻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在了地上。
“算你认错快。”
“所以这次又找我干什么了？”
“我无聊了。”
“……您要是真的这么闲的话，要不然回归帝国海军怎么样？这样天天就都有打不完的邦联人了。”
“不要，我要报复帝国。”
“你这个人真的很麻烦……”
伊莎拉小手一挥，桌面上就又出现了棋盘，不过这一次是跳棋。
“玩点简单的怎么样？”
“反正我也赢不了，随便你吧。”
“加油，人总要想办法挣扎一下的，就像你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样。”
“所以您能告诉我，那只‘小猫’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吗？我可是把那东西当作救命稻草一样对待的。”
“‘小猫’就是‘小猫’啊，你在想什么呢。”
“……要是我千里迢迢飞了半年过去，发现那真的只是只猫，我会骂得很难听的。”
“没事儿，以你的脑袋，就算那真的是只猫，你也会好好地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的。”
“也就是说，那不是猫咯。”
“是比猫更麻烦的东西。”
“我去你的吧！”
卡林一把掀飞了桌子，不过伊莎拉只是打了个响指，一切就恢复了原状。
“耐心，卡林，要耐心……”伊莎拉率先走了一步。
“你怎么不劝我哥要有耐心？”
“我还没听说过有哪个姓瓦勒利乌斯的人是听劝的。”她颇为自豪地说。
“你们这群有病的混蛋。”卡林低声抱怨着，随后挪动了棋盘上的棋子。
“谁有病还说不准呢，如果到时候，事实证明对的是你哥哥要怎么办？”伊莎拉莞尔一笑。
“用这种方法幸存下来的这个世界，还不如毁灭了好。”卡林摇了摇头。
“说得好。”伊莎拉“啪啪”地鼓起了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真不愧是我的孙子，连‘毁灭世界’这种中二台词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哥哥至少还披着一层‘拯救世界’的皮呢。”
“我跟他不一样。”卡林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胡乱地在棋盘上跳了一步。
“当然不一样，”伊莎拉跟着跳了一步，“他是明着要当那个‘必要之恶’，而你呢，你是‘被迫的善’。我们瓦勒利乌斯家的人，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卡西米尔是这样，卡莱恩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而你，”卡林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你就是那个在旁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混蛋。”
“我这叫‘提供舞台’。”伊莎拉纠正道，“我给了你们兄弟俩一人一件‘玩具’。他手上有‘最终裁决’，所以我给了你……‘小猫’。这很公平。”
“公平个屁！”卡林又想掀桌子，但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老太婆。那只‘小猫’，到底是什么？别再跟我打哈哈了。我把一切都压在了你那个该死的坐标上，如果这又是你的一个无聊的玩笑——“
“……她不是‘什么’。”伊莎拉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是‘谁’。”
“是谁？”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留点悬念不好吗？”伊莎拉微微一笑，“我能向你保证的是，你需要那只‘小猫’，不过那只‘小猫’十分敏感，如果你一个不小心惹到她了……”
“会怎么样……？”
“任君想象了，”伊莎拉耸了耸肩，“不过我有个方法能让她消气。”
“是什么？”
“蜂蜜蛋糕。”
“哈——？”
——————
卡林大喊着从冬眠舱中起身，而有人适时地把一张带着霉味的旧羊毛毯披在他的身上。
“睡得怎么样？”凯娜笑眯眯地问道。
“完全不好，梦见鬼了。”卡林没好气地说道，他挣扎着从冬眠舱里起身，随后摇摇晃晃地走向驾驶舱，“我们离尼德开斯克-1还有五小时左右。”
“在那之前，我要给你看条新闻。”凯娜打开了船载电视，一阵雪花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看起来和凯娜一模一样，而她正站在极乐宫的露台上，和民众温和地挥着手。而她的身边站着的人就是卡莱恩，他穿着一套深黑色的礼服，脸上带着冷漠的笑容。
“你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我身边的这位是不是个冒牌货。”
凯娜有些不高兴地捏住了卡林的脸颊，直到卡林举手投降为止。
“好了，可以确定您才是正品了。”
“不过以后真的也要变成假的了，假的反而才是真的了。”凯娜微微笑着，“以后你终于可以叫我‘凯娜’了，也不用加‘殿下’了，这样看来倒也是件好事。”
“那我呢，他们有没有说‘卡林子爵’怎么样了？”
“挟持皇太子未果，身死。”凯娜摊了摊手，“他们似乎都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毕竟他们可不能老实说我‘失踪了’，不然天知道帝国会冒出来多少个‘卡林子爵’。”卡林无奈地笑笑。
“所以我们现在，一个假人，一个死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死人倒是无所谓，我‘活着’的时候也没多醒目放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但你可就不一样了。”卡林围着凯娜转了个圈，“首先这头头发——”
“剪成齐耳的程度怎么样？”
“您舍得吗？”
“那位艾莉森小姐都舍得，我为什么舍不得？”凯娜撇了撇嘴，“不过还请你剪得整齐一点？”
卡林找过一把剪刀，手忙脚乱地一阵乱剪，最后果然把凯娜这头漂亮的金发剪成了参差不齐的样子。不过凯娜倒也没介意，只是戴上兜帽，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对了，还有这个。”
卡林从杂物箱里找出一副机修工用的护目镜，顺手丢给了凯娜。
“再戴上这个，应该就暂时没人认得出你了。”
“噢……看起来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头顶上的警报灯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刺耳的警报声。
“出什么事了？”凯娜有些不安地问。
“告诉你个好消息，”卡林看着驾驶台上的参数，冷汗直流，“我们被尼德开斯克的防御卫星给锁定了。”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这条船没有识别名啊！”卡林苦笑着说，“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识别名的船会是什么来历？”
“也就是说，我们被当作海盗了？”
“你说呢——”卡林打开公共频道，试图与防御卫星取得联系，“这里是货船‘酒窖’号！这里是货船‘酒窖’号！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尼德开斯克-1所属防御卫星，我方检测到贵船没有识别名，怀疑贵船有进行不法行径的意图——”
“我方在航行过程中遭到海盗侵扰！识别系统已被破坏！现在要求紧急迫降！”
对方沉默了一段时间，而后才拖长语气回复道——
“允许入境，请降落在目标泊位，祝你们平安，哈哈。”
“他是不是笑了一下？”凯娜有些疑惑地说。
“我有一种预感，一种准没好事的预感。”卡林长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