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晨雾简直是无孔不入的刺客,那湿冷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精准地寻找着无身上每一处布料最薄弱的地方,然后疯狂往里钻。无把身上那件单薄的旅行者斗篷裹了又裹,感觉自己和一块在冰窖里躺了三天三夜的硬面包没什么区别。
“喂!我说你啊!能不能走快点!照你这个蜗牛爬的速度,我们明年也到不了赤焰城!”
前方传来充满活力的催促声。绯夜,那个粉毛猫耳娘,她的双刀随意地别在腰间,正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前面。
无咬紧牙关,努力加快脚步,心里早已是不满:这家伙是怪物吗?昨天才一起经历了一场恶战(虽然主要是他在打),今天居然还能这么精力充沛?而且,为什么她走路的样子,不像是在危机四伏的荒原赶路,倒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啊!
“藏什么好东西呢?鬼鬼祟祟的!”绯夜突然回头,用短刀的刀鞘“啪”一下精准地敲在无正偷偷伸向帆布包的手背上。力道不重,但吓了他一跳。
“没、没什么!”无赶紧把包护住。包里除了那点可怜的口粮,就是师父留下的那本怪书。
昨晚他好奇翻看时,空白的书页上居然多了一幅歪歪扭扭的画:一株缠着城墙的绿藤,还有个像太阳的圆圈。可这是什么意思呢?
绯夜的目光落在他的帆布包上,鼻子嗅了嗅,“怎么就剩半块面包了?你这点存粮,要是到不了赤焰城,我们今天难道要靠吃草过日子吗?”
“你还好意思说!昨天晚上是谁抢了我的晚餐!”无赶紧把包护在怀里,仿佛生怕里面那点可怜的口粮再次遭殃。
“发什么呆呢?脸都快埋进包里了。”绯夜挑了挑眉,毛茸茸的尾巴不经意地扫过他的脚踝,带来一阵痒意,“再走大概一个小时,就能看见赤焰城了。到时候你可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盯着水晶塔看个没完。城门口的守卫最讨厌外来人东张西望。”
“尤其是像你这样!”绯夜忽地转过身,双手叉腰,一根手指不客气地伸到无的眼前,“顶着一头显眼银发的,一看就是从荒原另一边来的‘可疑分子’!”
“我可疑?我哪里可疑了!”无抗议,但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中显得有点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比起我,你个猫耳娘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不是更显眼吗!”
“哼,这你就不懂了吧?”绯夜得意地晃了晃耳朵,“赤焰城可是个多种族混居的大都市!兽人、精灵、人类,什么都有!我这样的,顶多算可爱!你这样的,才叫可疑!”
无决定不跟她争辩这个问题。“所以,赤焰城到底什么样?听名字,像个大火炉?”
“到了你就知道啦!”绯夜卖了个关子,转身继续带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又坚持跋涉了仿佛一个世纪,就在无感觉自己的腿快要不是自己的时候,前方的雾气深处,突然出现了一团模糊的蓝色虚影。
“那是……?”
“哦?看到了吗?”绯夜指着那边,“那就是赤焰城的标志,蓝水晶塔的塔尖。看来我们快到了。”
随着他们靠近,雾气渐渐稀薄,那座巍峨城池的全貌缓缓揭开面纱。青灰色的城墙如同巨龙的脊背,蜿蜒盘踞,将整座城市环抱。西边是连绵的雪山,东边是无垠的荒原,而这座城市,就矗立在这壮丽景色的中心。
“为什么叫赤焰城?”无看着那在晨曦中泛着柔和白光,甚至带着点蓝调的城池,更加疑惑了,“这名字和它的样子完全不搭啊!”
“笨蛋!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绯夜习惯性地又想敲他的头,被无敏捷地躲开了。她撇撇嘴,指向城墙顶端,“仔细看,城墙最上面的石砖,是不是有点泛红?”
无眯起眼睛凝神望去。果然,在光线的微妙作用下,城墙顶端似乎弥漫着一层极淡的、仿佛被岁月浸染的暗红色泽。
“开美颜魔法了?”
“才不是呢!话说美颜魔法是什么鬼啊!”绯夜双手叉腰,开始像念经一样,“大概一百年前,这里还不叫赤焰城,而是‘云阶城’。你看城墙的结构,是不是像通往云端的阶梯?”
绯夜指着远处的城墙:“那时候,魔族大军压境,当时的城主,一位超~级厉害的大公——带领战士们死守这里,战斗惨烈得不行,鲜血都把最外层的城墙染红了!战争结束后,重建城市时,大公特意保留了那些被鲜血浸透的砖石,说要让后人永远记住这份牺牲,后来又有人提议说,把城市改名叫做‘赤焰城’!‘赤’是烈士的鲜血,‘焰’则是不灭的勇气!”
无听得有些出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柄普通的铁剑,昨天与魔族的短暂交手,在这沉重的历史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路边一块石碑,上面用朱红的字迹镌刻着:“致未来的每一位战士:愿先辈之赤诚如火焰灼灼,意志如磐石刚毅。”
无沉默了。再次抬头望向那暗红色的城墙时,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感。
“好啦好啦,历史课到此结束!”绯夜拍了拍手,打破沉重的气氛,“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必须在中午守卫换班前混进去!”
两人加快脚步。晨雾愈发稀薄,赤焰城的全貌也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眼前。高耸的蓝水晶塔折射着阳光,将塔下蜿蜒的浅水河染成一片瑰丽的淡蓝色,河面上偶尔有载货的木船划过,船夫的号子声随风飘来。城门口逐渐变得喧嚣,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给这座“云端之城”注入了蓬勃的生机。
而城门口站岗的兽人守卫,穿着厚重的盔甲,手持巨大的兽骨盾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城的人,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听着,”绯夜压低声音,突然掏出一块灰色的麻布头巾,不由分说地罩在无的头上,遮住了他那头显眼的银发,“我们不走正门,太显眼了。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