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部,通往长夜卧室的长廊。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绯夜抱着膝盖,蜷缩在长夜卧室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外,平日里总是精神抖擞竖起的粉色猫耳此刻无力地耷拉着,紧贴着头发。
她那双总是闪烁着活力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被她死死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掉落下来。
她将耳朵轻轻贴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屏住呼吸,试图捕捉门内哪怕一丝一毫微弱的动静——每一次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传来,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小锤,重重地敲击在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心弦上。
卧室的门终于被轻轻推开,宫廷医师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他摘下被水汽模糊的金丝眼镜,沉重地揉了揉眉心,脸色灰败得像是一夜未眠。
“绯夜小姐……”医师的声音沙哑而沉重,“长夜大公的伤势……非常非常严重。路西法的冰刃不仅造成了可怕的物理创伤,更棘手的是上面附着的强大魔毒……毒素已经侵入了她的心脉,正在疯狂侵蚀她的生命力和魔力本源……”
他顿了顿,许久在从口中挤出那几句话:“我们……我们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最好的药剂,最强的治愈法术……但……但能否挺过这一关,真的……只能祈求神迹了……”
“只能……祈求神迹?”绯夜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恐惧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姐姐她……她明明……”
话说到一半,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珍珠,砸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想起小时候,长夜总是把最甜的草莓蛋糕让给她,想起长夜“流放”她时那看似决绝却暗藏痛楚的眼神,想起刚才长夜弥留之际,那句气若游丝、没来得及说完的“绯夜……对不起……”,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樱默默地走到几乎崩溃的绯夜身边,伸出小小的、温暖的手,轻轻拉住了绯夜的衣袖。
她发间那朵洁白的蔷薇,花瓣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边缘泛起一丝极其微弱、却纯净而温暖的柔和光泽,如同暗夜中悄然亮起的一点星芒。
她抬起头,仰着稚嫩却写满坚定的小脸,用带着明显哭腔却异常执着的声音说:“绯夜姐姐,不要哭……长夜姐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有办法的……我相信……”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真的能穿透眼前的绝望,看到某种希望。
绯夜看着樱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中翻腾的慌乱和绝望,似乎被这小小的身影带来的微弱却执着的信念稍稍抚平了一些,但眼泪依旧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不止。
她伸出手,紧紧抱住樱,将满是泪痕的脸埋进樱柔软的发间,声音哽咽破碎:“樱……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城外的战场上,激斗正酣。
无紧握着那柄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的魔剑,暗紫色的诡异剑气在他周身疯狂地盘旋、嘶吼,如同一条条躁动不安的毒蛇。
尽管表面上他和路西法势均力敌,但实际上他明显处于下风,且左支右绌。
剑气常常失控地偏离目标,狠狠劈砍在周围早已残破不堪的断壁残垣上,发出“轰隆哐当”的巨大声响,溅起漫天碎石和尘土,活像是在进行一场蹩脚的拆迁表演。
每一次挥剑,魔剑中那股蛮横狂暴、仿佛来自深渊的力量便如同失控的野兽,顺着剑柄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手臂和神经,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细针,正从他的掌纹深处钻出,疯狂地穿刺着他的皮肉,甚至连指骨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阵阵发麻。
“嘶……这破剑……你是路西法派来的卧底吧?!”无咬着牙倒吸一口凉气,使劲甩了甩疼痛欲裂的右手,“再这样下去,没被路西法打死,先被这玩意儿给折腾死了!”
路西法悬浮在半空中,银色的华丽战甲在晨曦下反射着冰冷而完美的光芒。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无这副狼狈不堪、苦苦挣扎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充满优越感的嗤笑:“啧啧啧……就只有这种程度吗?连自己的力量都驾驭不了。也配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别人?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仿佛在欣赏一只在陷阱中徒劳挣扎的可怜虫。
无咬紧牙关,手臂因为过度用力和不间断的疼痛而剧烈颤抖,但他依然倔强地抬起头,怒视着路西法:“我保护谁不需要你的认可!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变态!把别人的痛苦和生命当成你那些狗屁‘艺术’的垫脚石!”
话音未落,他刚想强忍着剧痛挥剑反击,路西法随手凝聚出的冰刃已如一道冰冷的闪电般劈来,逼得他狼狈不堪地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堵冰冷坚硬的断墙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无却还是死死攥着剑没有松手:“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以玩弄生命为乐吗?!你管这叫‘艺术’?我看是神经病!”
“臭小子,嘴巴倒是越来越硬了。”路西法的目光落在无那死死攥着魔剑的右手上,语气里充满了玩味和不屑,“你连自己那点可怜的‘才能’都掌控不住,空有‘剧本’却演得一塌糊涂,像个马戏团里最蹩脚的小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的‘至高艺术’评头论足?”
他悬浮在空中,战甲上的蝙蝠纹饰泛着冷光,指尖优雅地凝聚着新的、更加危险的冰刃,显然完全没把无的挣扎放在眼里。
无咬着牙没有吭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攥紧剑柄而泛出青白色。他突然抬起头,大声反驳道:“我的力量不是用来取悦你这种人的!我更不需要靠伤害别人来证明什么!”
他再次瞪向路西法,声音因脱力和疼痛而发颤,却没有丝毫服软,“就算……就算我现在还控制不好这股力量……我也绝不会像你一样!把所谓的‘强大’变成欺负弱小的借口!”
他刚鼓起勇气挥剑试图劈向路西法,对方却只是随意地侧身一闪,同时指尖轻弹,一道冰刃精准地狠狠撞在魔剑的剑柄上!
“铛——!”
巨大的力道传来,无瞬间失去了平衡,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倒退!肩上那个破旧帆布包的带子“啪”地一声断裂!里面的水壶、吃剩的糖果、还有那本封面破旧的魔法书……哗啦啦一下全散落出来,掉在满是沙尘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