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沐紧紧拉着青小橙的手，一同来到了街上最繁华喧闹的地段。
人潮涌动，叫卖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热闹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青小橙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本就不喜人潮涌动的热闹地方，如今变成狐娘的模样，更是生怕身份曝光。
她紧紧抱着怀中的狐狸尾巴，双臂收得紧紧的，姿态小心翼翼，仿佛怀里揣着什么惊天秘密，生怕被旁人看出一丝异样。
“小橙，你还记得你的尾巴是从哪个店里买的吗？”
慕沐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眼神里满是期待，侧过头轻声问向身边的青小橙。
可青小橙身上的尾巴哪里是买的？
那分明是她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与她的身体血脉相连。
她不想让慕沐知道这个秘密，只好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慌乱，一副羞愧难当的样子道：
“我…我忘了。对不起。”
“小橙，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
慕沐歪着脑袋，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随即抬手轻轻摸了摸青小橙的头顶，掌心带着温热的触感，声音轻快得像林间的风：
“反正离天黑还早，既然忘了，那我们就一起找找看，顺便还能逛逛街呢，就当放松啦。”
青小橙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全身瞬间紧绷起来，神经都跟着提了起来。
那兜帽下面藏着她的狐耳，这可是关乎身份的大事，绝不能被发现！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可慕沐性子热情，压根没察觉到她的异样，说完逛街的话，摸了摸她的头，便拉着青小橙的手腕往前小跑起来。
青小橙刚后退半步，就被一股不小的力量往前拉扯。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觉得一阵风扑面而来，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兜帽，生怕它从头上滑落。
慕沐跑得飞快，脚下生风一般，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家卖糖葫芦的店铺前。
架子上挂满了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霜，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眼睛一亮，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指着里面对一旁弯腰喘气的青小橙说：
“小橙，你看你看！这些糖葫芦也太漂亮了吧！红彤彤的，看着就好吃！”
“老板，给我拿一串糖葫芦！”
青小橙刚缓过劲，扶着膝盖慢慢抬起头，慕沐就把刚买好的糖葫芦递到了她眼前。
“小橙，你尝一尝，可好吃了。”
糖葫芦那鲜艳欲滴的红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可青小橙对这些却毫无兴致，她稳住身形，把滑到肚子上的狐狸尾巴重新拉上来，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你…你跑太快了……能把手…把手松开吗？”
青小橙的声音有些强硬，被慕沐这样拉扯着、牵着手，让她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下一秒身份就会暴露。
可心底深处，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她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这样在街上肆意奔跑、被人牵着手玩耍了。
“小橙，你可得多运动运动了，就跑这么点路，你就喘不上气啦？”
慕沐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把糖葫芦直接怼到她的嘴唇边，柔声道：
“张嘴，先吃一个补充体力，这条街还长着呢，后面还有好多好玩的！”
青小橙刚要张嘴拒绝，可那酸甜的糖葫芦就直接被慕沐塞进了嘴里。
一丝清甜夹杂着山楂的微酸瞬间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唤醒了她早已麻木的味蕾，像是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
青小橙的眸子猛地睁大，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无边黑暗中突然升起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不过是淡淡的甜与酸，带给青小橙的却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变成这副模样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食物的真实味道了，无论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纱，只剩下单调的黑与白，没有丝毫色彩。
可此刻，她却真切感受到了色彩。
那无尽黑暗中，仿佛穿透了一道温暖的阳光，还是带着甜丝丝味道的红色光芒。
“怎么样？好吃吧？”
青小橙咬下一颗糖葫芦，在嘴里细细咀嚼，品味着那份久违的甜美，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一旁的慕沐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像是自己吃到了美味一般。
青小橙低头看向手中的糖葫芦，刚才被塞进嘴里的地方，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那是属于小狐狐的味道。
慕沐盯着那颗山楂，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随即依旧是那副欢快的模样，毫不犹豫地一口咬在那颗糖葫芦上。
带着青小橙气息的酸甜在口中炸开，比刚才单独吃时更加甜蜜，她忍不住捧着脸蛋，眼中荡漾着幸福的光芒，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太好吃啦！小橙，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整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糖葫芦又凑到青小橙嘴边，眼神真挚：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吃好吃的食物，玩好玩的游戏，天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青小橙有些愣神，享受人生？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遥远，甚至有些奢侈。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和愧疚突然涌上心头，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害了那么多人，让身边的人遭遇了种种不幸，自己凭什么能这样安然享受生活的美好？
那些被她连累的人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她哪里有这样的资格？
她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浓郁的忧郁与伤感，仿佛整个人都被阴霾笼罩，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慕沐看在眼里，心里隐隐作痛，知道自己戳中了青小橙的伤心事。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像是在为刚才说错话而自我惩罚，眼神带着几分懊恼。
“小橙，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音刚落，慕沐就一把抱住了青小橙，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肩膀，无比温柔。
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还有她身上那阳光般治愈的花香，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将青小橙身上的阴郁情绪悄悄消融。
满满的爱意包裹着青小橙，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突然想起了慕沐之前说过的话。
慕沐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连相依为命的奶奶也不在了，孤苦伶仃一个人，却依然能这般乐观开朗地活着，把最温柔的笑容带给身边的人。
青小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之前她一味逃避，躲着所有人，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接触他人、伤害他人，可她终究还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不主动靠近别人，别人却会主动走向她，就像慕沐和自己的妹妹一样。
那么，到底该如何摆脱这种困境？
她抬起眸子，望向慕沐的脸庞，少女的笑容明媚又温暖，像小太阳一样。
她灰色的眼眸中，浓郁的阴霾里，隐隐浮现出一圈红色，将眼底的暗沉悄然环绕，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是啊，慕沐纵然遭遇了诸多不公与苦难，心中却没有被仇恨填满，反而将爱意散播出去，温暖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而她青小橙，是灾不幸的化身。
灾不幸，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她青小橙，无论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小狐狸，都不该存在。
青小橙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主动伸出手搂住了慕沐的腰，声音轻柔，感谢道：
“谢谢你，慕沐。”
让她认清了，自己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