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声音,如同沉重的闸门落下,将外界的危机暂时隔绝,却也将林佑(林柚)彻底困在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公寓里,困在了这具柔软而奇异的躯体之中。
他维持着瘫坐在地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过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是如同虚脱般的无力感。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血液流过那对敏感猫耳时带来的微弱嗡鸣。那条不受控制的大尾巴,此刻正无精打采地扫着地板,传来粗糙的触感。
“暂时……安全了?”他在心里问自己,却得不到任何肯定的答案。苏静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像一枚冰冷的针,刺在他的意识里。她不信,她绝对没有完全相信那套漏洞百出的说辞。她只是出于谨慎,或者某种猫捉老鼠般的心理,暂时选择了按兵不动。
“必须冷静……林佑,冷静下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触感细腻光滑,让他又是一阵恶寒),“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你得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怎么才能变回去?”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动作依旧有些笨拙,这具身体的重心和平衡感与原来截然不同。他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将自己蜷缩进最角落的位置,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宽大卫衣下,尾巴本能地卷起来,环住了自己的身体。
首先,要梳理现状。这场离奇的变故,大概率与那三个同时找上门的女人有关。苏静、唐晓晓、Z。她们的出现绝非巧合。那么,她们之中,谁最有可能、又有何动机,将他变成这副模样?
第一个怀疑对象:苏静——高冷前女友,怀疑与掌控。
林佑的脑海中浮现出苏静那张冷静而美丽的脸庞。他们曾是大学里令人艳羡的一对,才子佳人。但毕业后,差距逐渐显现。苏静事业心极强,迅速在律所崭露头角,行事作风越来越强势、理性,凡事讲求逻辑和效率。而林佑则安于一份普通的游戏设计工作,追求随性和轻松的生活。
分手的导火索是一次争吵。苏静希望林佑能更“上进”,考取一些含金量高的证书,跳槽到更大的平台。而林佑则认为现在的生活没什么不好,压力小,有时间发展自己的爱好。那场争吵的最后,苏静用她法庭上辩论般的冷静口吻说:“林佑,你就像一团模糊的影子,永远缺乏清晰的轮廓和进取心。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有交集的可能。”
分手是苏静提出的,干脆利落。林佑曾痛苦过,但也承认,两人对生活的追求已然不同。之后近一年,他们几乎再无联系。
苏静的动机是什么?报复?因为分手的不甘?林佑摇了摇头,以他对苏静的了解,她不是这种人。她极度理性,做事目的性极强,纯粹的情感报复不符合她的行为逻辑。而且,如果真是她,她刚才就有无数机会发难,而不是试探和观察。
除非……她的目的不仅仅是报复?林佑想起苏静最后说的“工作上的事”。难道这件事背后,牵扯到其他更复杂的因素?或者,她怀疑“林佑的失踪”背后有隐情,而“林柚”是突破口?苏静有着极强的掌控欲和探究真相的执着,如果她认为林佑卷入了什么麻烦,她确实可能会介入,用她的方式弄清楚一切。
“可能性存在,但动机不明确,方式……也太超现实了。”林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前男友变成猫娘,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位精英律师会采取的手段。
第二个怀疑对象:唐晓晓——元气青梅,执念与占有。
想到唐晓晓,林佑的心情更加复杂。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唐晓晓就像个小尾巴,一直跟在他身后,“佑哥哥、佑哥哥”地叫着。她活泼、开朗、善良,像一颗小太阳,温暖了林佑大部分的童年和少年时光。
林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但随着年龄增长,他隐约察觉到唐晓晓对他的感情似乎超越了兄妹的界限。她会因为他和其他女生说话而闹别扭,会在他生日时送上精心准备、明显超出朋友范畴的礼物。林佑曾委婉地暗示过,但唐晓晓总是用天真烂漫的笑容糊弄过去,或者干脆说:“我就是最喜欢佑哥哥了,不行吗?”
直到林佑和苏静开始交往,唐晓晓失落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只是对林佑更加依赖。林佑和苏静分手后,唐晓晓似乎又看到了希望,来往更加频繁。
唐晓晓有动机吗?有,而且很充分。她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外表下,隐藏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占有欲。她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要是佑哥哥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了。” 甚至,在林佑变成猫娘前一段时间,唐晓晓迷上了各种兽娘动漫和游戏,曾指着屏幕上的猫娘角色,双眼放光地对林佑说:“佑哥哥,你看她多可爱!要是现实里也有这样的猫娘就好了!或者……要是谁能变成猫娘陪我就好了!”
当时林佑只当是小女生的幻想,一笑置之。但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中的狂热和期盼,让他不寒而栗。
唐晓晓的专业是生物化学,虽然看起来脱线,但在学业上极具天赋,实验室是她常待的地方。她有没有可能,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技术手段……?
而且,今天唐晓晓看到“林柚”时的反应,是纯粹的惊喜和好奇,没有丝毫惊讶或怀疑,仿佛“林佑变成猫娘”是一件顺理成章甚至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正常吗?
“晓晓……”林佑感到一阵心痛和恐惧。如果真是她,那这种源于扭曲爱意的行为,比苏静可能的理性算计更加可怕。
第三个怀疑对象:Z——神秘网友,知识与危险。
最后,是那个最神秘、也最让林佑脊背发凉的存在——Z。
他与Z在一个极其小众的、探讨神秘学和前沿科技的暗网风格论坛上相识。Z的言论常常充满奇思妙想,又夹杂着大量艰深的生物学、神经科学甚至玄学知识,时而睿智如先知,时而疯癫如狂人。林佑最初是被Z那些关于“意识上传”、“肉体改造”、“生命形态进化”的大胆设想所吸引,两人断断续续交流了半年多,多是理论层面的探讨。
Z似乎对林佑的思维模式很感兴趣,称他为“徘徊在常规与越界边缘的有趣灵魂”。但随着交流深入,Z的言语逐渐带上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暗示和强烈的占有欲。她(林佑推测Z是女性,但无法确定)曾说过:“你的波长很特别,让我想要……收藏。”
在变异前夜,林佑正因为工作和生活的一些琐事感到烦闷,在与Z的聊天中,半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句:“有时候真觉得当人好累,要是能变成无忧无虑的小动物,或者二次元美少女什么的就好了。”
当时Z回复了一串意味深长的省略号,然后说:“有趣的愿望……或许,我可以帮你‘调试’一下现实参数?”
紧接着,就是第二天早上的变异,以及Z那条令人毛骨悚然的微信:“新的‘容器’,还习惯吗?” 还有那张精致的宠物项圈图片。
这几乎是明示了!
Z拥有高超的黑客技术(她曾轻易破解过林佑设置的网络障碍),知识渊博得可怕,行事风格完全无法以常理揣度,并且对他表现出了一种危险的“兴趣”。她是三个怀疑对象中,唯一一个直接承认与变异有关联的人。
她的动机是什么?科学实验?满足变态的收藏癖?还是某种更宏大的、林佑无法理解的计划?未知,使得Z成为了最不可控、也最危险的选项。
错综复杂的线索网
林佑靠在沙发上,感觉头痛欲裂。三个女人,三种截然不同的动机和可能性,像一团乱麻,缠住了他的思维。
* 苏静:理性、掌控欲强。动机可能是探查真相或某种未明的目的。手段存疑。
* 唐晓晓:天真下隐藏偏执,有占有欲和生物化学背景。动机是扭曲的爱意,手段有理论上的可能性。
* Z:神秘、知识渊博、行为难以预测,已近乎承认是始作俑者。动机不明,可能最为危险。
她们是单独行动,还是……存在着某种可怕的联系?这个念头让林佑不寒而栗。
他试图从记忆中挖掘更多细节。变异前一段时间,有什么异常吗?苏静有没有通过其他途径打听过他的近况?唐晓晓有没有问过他一些奇怪的生物学问题,或者索要过他的头发、唾液之类的东西?(想到这点,他一阵恶寒)Z的聊天记录里,还有没有其他隐藏的线索?
记忆如同蒙尘的碎片,模糊不清。他唯一能清晰回忆起的,就是那个夜晚,对着Z发出的那句无心的抱怨。
“言灵?”一个荒谬的词语蹦进他的脑海。难道Z拥有类似言灵的能力,能将话语变为现实?这比生物科技更加匪夷所思。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身体的异样、精神的紧绷、推理的困境,几乎要将他压垮。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变得小巧白皙的手,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笼罩了他。
他只是个普通的社畜,最大的烦恼是项目Deadline和月底的房租。为什么会卷入这种超现实的事件中?难道就因为那句无心的玩笑?
现在,他不仅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和身份,还面临着三个意图不明、极度危险的“债主”。苏静的怀疑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唐晓晓的天真背后可能是深渊,而Z……则像隐藏在迷雾中的猎手。
“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林佑喃喃自语。被动等待只会坐以待毙。他需要信息,需要试探,需要找到破局的关键。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漆黑,却仿佛连接着未知的危险与希望。
或许,是时候主动联系一下那个最危险的“Z”了?或者,想办法从唐晓晓那里套取一些关于她研究领域的信息?又或者,该如何应对苏静接下来的“工作电话”?
前路迷雾重重,而他,一只被困在斗室中的猫娘,必须用这娇小的身躯和有限的智慧,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至少,在下一个危机降临之前,他需要理清思路,找到哪怕一丝微弱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