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晓离开后那晚,林佑(林柚)在极度的精神疲惫中昏沉睡去。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肚子里咕咕的抗议声吵醒。
意识回笼的瞬间,恐慌再次袭来。他猛地坐起,第一时间伸手摸向头顶——毛茸茸的触感依旧存在。扭头看向身后,那条银白色的大尾巴正无精打采地搭在床单上。
不是梦。这荒诞的现实仍在继续。
绝望感如同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瘫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逃避这一切。“就这样吧……烂在家里算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油然而生。什么苏静的怀疑,什么唐晓晓的试探,什么变回去的方法……他都不想管了。
于是,林佑开始了作为“林柚”的第一天真正意义上的“家里蹲”生活。
他像一滩软泥一样躺在沙发上,用外卖软件解决了三餐。无聊就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切换着频道,或者拿起自己以前的游戏手柄,却发现手指变得纤细无力,连按键都按得有些费劲。最让他崩溃的是上厕所和洗澡——面对完全陌生的身体构造,每一次都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挑战。
期间,手机响过几次,有唐晓晓发来的问候信息(他敷衍地回了“还好”),有外卖员的电话,唯独没有“林佑”的任何消息提示。他这个人,仿佛真的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这种无所事事的摆烂状态持续了大半天,直到傍晚,唐晓晓再次不请自来。这次,她手里拎着好几个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少女风格的衣物——连衣裙、T恤、短裤、内衣,甚至还有几双小巧的女鞋。
“柚柚!老是穿你哥哥的旧衣服怎么行!姐带你去买新衣服!”她兴高采烈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沙发上,色彩缤纷,款式可爱。
林佑看着那堆明显不属于自己(男性)审美的衣物,嘴角抽搐。但现实是,他原本的衣服确实已经不合身,而且继续穿男装只会更引人怀疑。
“来,试试这件!”唐晓晓拿起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眼睛放光地催促道。
林佑硬着头皮,抱着衣服挪进卧室。换衣服的过程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尤其是穿戴内衣,笨拙得让他想哭。当他终于扭扭捏捏地走出卧室时,唐晓晓立刻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叹。
“哇!太好看了!柚柚你简直就是衣架子!”她冲过来,围着林佑转圈,伸手帮他整理裙子的领口和腰线。
唐晓晓的手指温热而柔软,偶尔划过林佑颈侧或腰间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触感。林佑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脸颊不受控制地泛红。这种亲密的“贴贴”让他极度不适,却又无法拒绝。
“嗯……好像这里有点松。”唐晓晓似乎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评估着,双手甚至轻轻在他腰间比划了一下。林佑吓得差点跳起来,尾巴在裙摆下猛地一缩。
“还、还好吧……”他声音发紧,下意识地想后退。
“别动嘛!”唐晓晓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一个可爱的猫咪发卡,“再配上这个!完美!”她踮起脚尖,仔细地将发卡别在林佑的银发上。
两人距离极近,林佑能清晰地闻到唐晓晓身上淡淡的草莓味洗发水香气,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毫无瑕疵的皮肤。这一刻,青梅竹马熟悉的容颜近在咫尺,带来的却不是往日的亲切,而是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女孩,真的与自己的变异无关吗?
好不容易熬过了“换装秀”,唐晓晓心满意足地离开。林佑像打了一场仗般瘫倒在新换的、带着少女馨香的床单上,感觉身心俱疲。
夜深人静,白天的种种刺激渐渐沉淀。林佑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他反复回想变成猫娘后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每次情绪剧烈波动时——比如极度恐惧、紧张或者羞耻时,那对猫耳和尾巴似乎会变得特别敏感,甚至不受控制地抖动或炸毛。那么,反过来呢?如果情绪极度平静,甚至……放空呢?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他尝试着深呼吸,努力排除杂念,让大脑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什么都不想,只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和身体的存在感。
起初很难,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但他强迫自己坚持。渐渐地,他感觉身体的知觉变得模糊,那种时刻存在的、对异样身体的别扭感似乎在慢慢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朦胧状态时,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他感觉头顶和尾椎处的沉重感和异物感,正在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他猛地清醒过来,伸手摸向头顶——光滑的皮肤,耳朵的位置恢复了正常的人类耳廓!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那条困扰他许久的大尾巴,也消失不见了!
“消、消失了?!”他激动得差点喊出声,连滚带爬地冲进浴室,打开灯。
镜子里,映出一张依旧精致但不再有非人特征的少女脸庞。银白色的长发披散着,蓝色的猫眼也因为惊喜而瞪得圆圆的,但头顶那对毛茸茸的耳朵确实不见了!他撩起睡衣下摆,尾椎处也光洁如初!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变回去了!虽然还是女性的身体,但至少没有了那些显眼的非人特征!
然而,这股喜悦还没持续三秒,或许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那种玄妙的状态被打破。他清晰地感觉到,头顶和尾椎处开始发痒、发热,熟悉的沉重感再次出现。几秒钟内,那对银白的猫耳和蓬松的大尾巴,又悄无声息地“长”了回来,在镜子里无辜地抖动着。
林佑呆立在镜子前,心情如同坐过山车,从巅峰跌回谷底。但他并没有再次陷入绝望,因为希望已经出现!
他发现了规律!当他的情绪极度平静,精神高度放松,处于一种近乎“无我”的状态时,猫耳和尾巴可以暂时收回!虽然维持时间很短,且不能有大的情绪波动,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这意味着他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短暂地隐藏起最明显的特征!
这个发现像一剂强心针,让林佑重新燃起了斗志。摆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必须主动掌控局面。这个意外发现的能力,或许会成为他应对接下来危机的重要筹码——包括明天即将到来的、被唐晓晓强行安排的“高中生活”。
他看着镜中重新变回猫娘模样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眼神不再迷茫。
至少,他不再是完全被动地等待审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