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整整两周,在无数个放学后和周末的“加班”加点后,林佑(林柚)终于将那座由陈年废纸堆成的“大山”彻底征服。当最后一份档案被规整地放入贴好标签的盒子,最后一个字符被准确无误地录入电子表格后,他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灵魂仿佛都要从猫耳朵里飘出去了。
这两周简直是地狱般的折磨。夏芷的要求近乎苛刻,不仅要求分类准确、编号规范,连电子档的字体、字号、行间距都必须统一。林佑觉得自己不是在做档案整理,而是在进行一场针对强迫症的终极试炼。他无数次在内心咆哮,无数次想撂挑子不干,但一接触到夏芷那平静无波却暗含压力的眼神,所有反抗的勇气便瞬间瓦解。
这天下午,当他颤抖着双手将最终版的电子文档和整理好的档案盒清单呈给夏芷时,内心充满了悲壮的成就感,堪比完成了一个史诗级任务。
夏芷接过U盘和清单,目光快速扫过。她看得极其仔细,手指偶尔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似乎在核对。办公室里静得只能听到林佑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几分钟后,夏芷终于抬起头,将东西放在一边。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林佑敏锐地察觉到,她周身那股冰冷的压迫感似乎减弱了一丝丝。
“做得不错。”夏芷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这句话对林佑而言,不啻于天籁之音!“不错”!从这位严苛的会长嘴里说出来,简直是最高褒奖!
林佑差点感动得哭出来,尾巴在裙摆下激动地想要摇晃,又被他死死摁住。他努力维持着镇定,小声说:“谢谢会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夏芷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佑因为长期伏案而显得有些单薄疲惫的肩膀上,停留了两秒。然后,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推到了林佑面前。
盒子的缎带是优雅的银灰色,上面印着一个极具设计感的logo,林佑认得,那是某个以精致和昂贵著称的甜品品牌。
“给你的。”夏芷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给了一颗糖,“算是……对你这段时间辛苦工作的慰劳。”
林佑愣住了,看着眼前这盒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甜点,大脑有点宕机。奖励?夏会长……居然会给人奖励?还是这种……充满少女心的甜点?这画风也太不搭了吧!
他受宠若惊,又带着一丝本能的警惕,连忙摆手:“不、不用的,会长!我真的没做什么……”
“拿着。”夏芷的语气不容置疑,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推拒,“我不喜欢欠人情。而且,”她话锋微妙地一转,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林佑微微泛红的脸颊,“你看起来需要补充点糖分。”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近乎……关怀的意味?林佑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他不敢再推辞,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触手是冰凉丝滑的质感。“谢谢……谢谢会长。”
“嗯。”夏芷重新将目光投向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的赠予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另外,鉴于你文书工作表现尚可,以后放学后,如果不想直接回家,可以使用学生会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那里比较安静,适合……看书或者自习。”
又是一个“奖励”!学生会休息室是出了名的舒适安静,甚至有独立的空调和饮水机,是很多学生向往的“圣地”。林佑再次懵了,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夏会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仁慈”?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暂时忽略了潜藏的风险。他连忙鞠躬:“谢谢会长!我会好好利用的!”
“好了,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夏芷下了逐客令。
林佑抱着那盒沉甸甸的甜点,晕乎乎地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直到走到教学楼外,呼吸到傍晚清新的空气,他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低头看着怀里精致的盒子,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得到夏芷的认可和“奖励”,确实让他有种苦尽甘来的轻松感;另一方面,一种隐隐的不安又浮上心头。夏芷的态度转变太过突然,这背后真的只是简单的“慰劳”吗?
回到家,林佑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是六枚造型极其精美的马卡龙,色彩缤纷,如同艺术品。他拿起一枚粉色的,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外层酥脆,内馅绵软,甜而不腻,口感层次丰富,确实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甜点。
然而,美味的甜点下肚,却没有带来预期的愉悦。他反而想起了夏芷最后那句关于“需要糖分”的话,以及她看向自己时那种……仿佛在欣赏一件所有物的眼神。
接下来的几天,林佑试探性地使用了学生会休息室。果然如夏芷所说,环境极佳,无人打扰。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但很快,“奖励”的附加条件便开始显现。
首先,夏芷要求他每天放学后,在开始“自由活动”前,需要先去她办公室“简单汇报”一下当天的工作(其实并没什么实质性工作)和……“校园见闻”。
起初,汇报内容还很正常,无非是“今天帮忙整理了会议纪要”、“通知了各班长开会”之类。但渐渐地,夏芷的问题开始变得微妙。
“今天孙薇同学好像挺开心的,课间一直在笑,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周晴同学最近似乎经常去图书馆,是在准备什么竞赛吗?”
“唐晓晓学姐……今天没来找你?”
这些问题听起来像是会长关心同学,但每次都精准地围绕在林柚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身上。林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用最含糊、最中性的语言回答,既要避免透露太多朋友的隐私,又不能引起夏芷的怀疑。每一次汇报,都像是一场无形的审讯,让他心力交瘁。
其次,夏芷开始“顺手”给他一些小东西。有时是一支据说很好写的限量版钢笔,有时是一本精致的笔记本,有时甚至是一小盆据说能防辐射的可爱多肉植物。理由五花八门:“文书工作耗笔”、“记录要点需要”、“放在休息室绿化环境”。
这些馈赠看似贴心,却像一条条无形的丝线,一点点地将林佑缠绕起来。接受它们,就意味着欠下人情,意味着与夏芷的联结更深一层。林佑无法拒绝,每次只能硬着头皮道谢,然后看着这些“礼物”堆满自己的抽屉,仿佛夏芷的触角正在悄无声息地侵占他的空间。
最让林佑感到不适的是,夏芷看他的眼神。那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和冷漠,而是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专注和满意。就像收藏家欣赏着自己最得意的藏品,带着一种隐秘的愉悦和占有欲。尤其是在林佑因为她的“恩赐”而露出局促不安或感激的神情时,夏芷的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总会让林佑后背发凉。
他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夏芷的“奖励”,根本不是对他工作的肯定,而是一种更高级的、包裹着糖衣的控制手段。她在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划定她的领地,宣示她的主权,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而他,这只愚蠢的猫娘,不仅无力反抗,甚至可悲地开始有点习惯这种被“投喂”和“圈养”的感觉了。当某天夏芷因为学生会联席会议没有出现,也没有给他任何“任务”或“礼物”时,林佑竟然感到了一丝……失落和不安?
这个发现让他惊恐万分。
他站在休息室的窗前,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怀里抱着夏芷给的那盆小多肉,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糖果的甜蜜还在舌尖残留,但脖颈上的枷锁,却似乎越来越紧了。夏芷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驯兽师,用奖励代替惩罚,用温柔编织牢笼,正一点点地,将他这只不听话的猫,驯养成只属于她一人的宠物。
而他已经分不清,那种逐渐萌生的、对这份“特殊关照”的依赖,究竟是伪装的需要,还是……这具猫娘身体和疲惫心灵,可悲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