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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究竟是什么呢？
战争开始后，我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却从未获得过答案。即便到了现在也没有。
在炮火与硝烟中，生命的消逝不知何时完全成了家常便饭。该怎么说才好，总觉得，面对死亡，我有些麻木了。
但这些都是我自以为是的结果而已。
在看到那个家伙直挺挺地倒下去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件事。
在一瞬间的如释重负之后，向我袭来的是深不见底的惊骇与恐惧。只因那一瞬间被我的目光捕获的、在月光下闪烁的红色。
「他……」
我有些神经质地摇着头，避开了同样呆滞的烧盐向我投来的目光。
「不，不可能的，我的枪里装着的应该是空包弹才对啊，怎，怎么会……」
我的手不知为何不停颤抖，可能是天气有点冷吧。
啪嗒一声，不知为何装着实弹的枪从我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却只能发出轻柔的声音。
连枪都握不住了，果然需要好好锻炼才行，否则万一死在路上可就糟糕了。
看着草地慢慢晕开殷红的色泽，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我，杀了人……
这样的想法在我的脑中不断回响，仿佛已经不再是我自己的思绪。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沾满尘土与泥泞，终于即将逃脱鲜血的双手，此刻突然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越是颤抖，那抹红色越是刺眼，越是不由分说地占据我的全部视野，直到我的眼前完全染上血一样的赤色。
我抬起头，直勾勾看向前方，却不知道是要看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将眼前的一切收入视线。至于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就需要一点点思考了。
烧盐跪坐在地，双手一起捂住自己的嘴，为什么要捂住嘴？我顺着她的目光避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具几乎已经没有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鲜血还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原来如此，是看到了恐怖的东西，控制不住想要呕吐啊。
白玉朝她跑过去，好像是想要扶她起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烧盐的拐杖被扔到了离她不近的地方，而烧盐右侧的小腿缺失了半截。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原来如此，是因为烧盐需要用拐杖才能起身啊。
小鞠待在原地愣着不动，连叫声也不曾发出。为什么会这样？我盯着她空洞的眼神和颤抖的发丝，突然感觉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原来如此，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到呆滞了啊。
八奈见和佳树一起朝我跑来，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为什么呢？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出原因。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我明明好得很啊，既没有受伤，也没有不能自理，更没有被吓到不能自已。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来照看我呢？
我环顾四周，只看到一把枪。
原来如此，是在担心枪有没有损坏吧。我把枪双手捧起，仔细检查了一番。
我听到耳边传来杂音，于是转头看去。只见八奈见的嘴唇翕动着，不断开合，分外焦急，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但看起来应该是在关心枪的问题吧？我捧起枪，小心翼翼地交到八奈见手里，接着冲她笑了笑，告诉她不用担心，枪是完好无损的。
八奈见的表情却从焦急到茫然，最后变成绝望。她把枪丢到一旁，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肩膀耸动着——应该是哭了起来。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我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想问的不是这个吗？还是说枪其实已经坏了，只是我看得不够仔细，所以没有发现呢？看着她，我的心脏莫名其妙突突地跳起来，于是我再次伸出手想去拿枪，却被佳树抓住了手腕。
我抬头看向佳树。她的嘴角有点抽动，但还是保持着笑容。这应该说明她很开心吧？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安稳了许多。
佳树和八奈见的脸突然消失了，转而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明亮的夜空。今天晚上天气很晴朗，月亮很亮。风从我的耳边吹过，让我不禁转头看去。
那是天爱星同学吗？
在确定站在车子旁边的人的身份之前，我的视野突然间变作全黑。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总觉得好奇怪啊……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我用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好像和八奈见刚才的动作一样，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在颤抖，泪水也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流出。为什么呢？
是因为我杀人了吗？
直到失去意识之前，我的脑中都盘旋着这句话：
『为什么呢？』
不，不对，应该是：
『我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