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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出于对我的怜悯，又或者是为了折磨我，总之此刻的时间，短暂地停止了。
但即便停下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在刚才那一瞬间之后，我的眼前就只剩一片空白，耳朵也什么都听不见。周遭亮起来的过程和近在咫尺的巨响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我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胸口传来的温热触感。
以及一股不顾一切将我向后推去的力量。
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因为听不见声音，直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口。
即便说出来了，在暂停的时间里也是不会被人听到的吧？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安心。
但紧接着，这份安心就被打破了。
『明、明明刚刚才说过不要推他。结果还是这样做了。』
在一片安静中，我好像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我想要低下头确认，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只能在不属于我的这段时间里，心甘情愿地做好『倾听者』的角色。
『不过，我果然还是……』
剩下的不知是简短的半句话还是发自肺腑的长篇大论，但无论是什么，都被强烈的耳鸣彻底覆盖过去。同时袭来的，还有迎面而来的热浪和从背后传来的巨大冲击。
疼痛感蔓延全身，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受了伤。
温热的感觉也在扩散，不知道是什么。勉强睁开眼睛的我来不及思索，就被月光下飘落的某物捕获了视线。
……布？
一块画着什么的布料，缓缓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这一秒钟，我的思维仿佛也被按下了暂停键。但不行，不是现在。我强行夺过控制，让凝滞的思维继续运转。
于是，我终于得到了俯身的机会。
——
血。
血。血。血。
到处都是血。
在小鞠之前，我先看到了血。
从小鞠破碎的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我。
失语。什么也说不出来。
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
颤抖的双臂停在空中。痉挛般抽动了一下。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抱住了她。
在流逝。体温、心跳、呼吸、光……都在流逝。
小鞠在流逝。
她的头有气无力地靠在我的肩上，没有看向我。
但是，动了。她的眼睛动了。她的眼睛看向前方，在月光下闪亮着。
然后，动了。她的手动了。她把手伸向口袋里，缓慢而焦急地摸索。
可是那个口袋已经瘪得不成样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在摸索。
我没办法阻止她。因为那个口袋里面，装着那张三层床。
一阵摸索之后，她的动作停下了。
手从里面伸出来，带着刺眼的红色。
向前伸去，血顺着手背流下，滴落。
张开的手掌里，是被血浸透的碎片和粉末。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地转过头，顺着小鞠的目光看去。
「再、再一起，睡一张床，好、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我的余光里看见了两个孩子的轮廓。
一高一矮的两个孩子，正在朝小鞠挥手。
我无法继续看下去，只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小鞠。
她执着地举着手，朝他们递出那张无法辨认的三层床。神采正在从她的脸上溜走，速度快得令人发指。但她好像浑然不觉。甚至，露出了笑容。
那个笑容在我面前轻轻地关上了门。
就好像回到了家。
直到那个笑容永远定格在她的脸上。
再也抓不住一丝一毫温度的我，甚至没能向她道歉。
◇
大概因为听见了巨响，她们也来了。
看见了那个呆坐在地，什么也没有保护好的我。
不记得有没有听见哭声。
她们从我怀里抱走了小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起身，走向那块布。
捡起它，端详一番，却不记得看见了些什么。
有箭头，有阴影，有叉。
有烧焦的味道，像碳化的木头。
递给了她们，好像听到了哭声。
大脑好像突然清醒了一瞬，看见八奈见和佳树在用手笨拙地挖着坑。
我也加入其中。虽然她们希望我好好休息。
直到天空逐渐亮起来才完工。
哪怕我们向她道别，她也还是在笑。
◇
小鞠的个子太小了。
所以我们为她挖了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