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在衡静双语国际高中的走廊里投下慵懒的光斑。上午的课一结束，校园就飘满了饭菜香与欢声笑语。
绘仁、卿彦和咲良一起吃完午饭，手里还捏着没喝完的纸盒牛奶，边聊边往灵异社社团活动间走——说是活动间，其实就是间翻新的老茶水间，墙皮还留着淡淡的水渍，书架上堆着咲良收集的灵异杂志，门上贴了张手写的“灵异社”纸条，边角都卷了边。
“翔太！你怎么在这？稀客啊~”咲良推开门就愣了，长谷川翔太正拘谨地坐在会议桌最外侧的椅子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双手攥着桌角，像是坐了很久。
“是你们来的太晚了吧。”他瓮声瓮气地反驳，目光却不自觉飘向窗外——那里能看到篮球场的铁丝网，风卷着几片杏叶，贴在铁丝上晃了晃。
绘仁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把桌角咲良的灵异观察日记放到一边，喝完了最后一点牛奶问道：“这学期你就开学来过一次，后来总说篮球社训练忙……今天怎么有空了？”
卿彦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笑着坐下：“说吧，今天主动来，是篮球社放假，还是终于想起自己是灵异社成员了？”
提到篮球赛，翔太的肩膀又垮了点，手指无意识抠着桌角的木纹，过了几秒才局促地开口：“我……我昨天放学，遇到怪事了。”
卿彦接过绘仁喝完的牛奶盒，当着翔太的面，一个抛射扔进垃圾桶，闻言挑眉：“怪事？比咲良说的‘舞蹈教室脚步声’还怪？”
咲良立刻瞪他：“那是真的！我亲耳听到的！”
“比那个怪！”翔太猛地抬头，指尖开始发抖，眼神飘向窗外的篮球场，像是又看到了昨晚的场景：“昨天放学，我又去篮球场了。校运动会比赛结束后，教练就不组织训练了，只有篮球社的人偶尔去打。现在天黑的早，学校五点半就不让用操场，我等老师收完其他同学的篮球，自己带了个球过去。天快黑了，我就靠围墙外的街灯照光，那灯还老闪……”
翔太声音放得更轻，像怕被什么东西听见：“最开始还好，后来投进几个球，听见篮球落地的‘嘭嘭’声有回音——不是那种空场地的回声，是……像是有人在旁边拍球，跟着我的节奏。我当时没在意，捡了球继续练。可等我捡完球走回三分线时，突然看见球场外的草丛边，还放着一个篮球。我以为是体育老师没收完的，想着可以捡回来一起练，等会儿一起还回去。
“结果呢？”咲良往前凑了凑，眼睛亮得像要发光。
“结果它自己往我这边滚！”翔太的手开始发抖，“我当时还想，今天风怎么这么大，能把篮球吹得这么快。我就把自己的球先投出去，准备去捡那个球——可我刚把球扔出去，还没落地呢，就听见‘嘭嘭嘭’的声音！我回头一看……”
“就那球，滚到一半，突然‘嘭’地弹了一下！说到“弹了一下”，翔太猛地提高音量，双手比划着，像是在回忆那个让他恐惧的画面：“那个篮球正一弹一跳地朝我这边来！那时街灯还闪了两下，我看见它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有只手在上面拍它！
他攥紧桌角，指节发白：“落地的回音里，好像还混着喘气的声音……吓得我抓起书包就跑，连自己的篮球都没敢捡。到家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
“嘭，嘭，嘭。”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绘仁差点把刚刚喝的牛奶喷出来，更是吓得翔太猛地缩了缩脖子。三个人齐刷刷转头——只见卿彦正用手掌拍着桌子，一边拍一边点头，眼里满是笑意：“翔太，看不出来啊，这段时间是不是去练鬼故事了？你这故事讲得比咲良上次编的‘音乐教室脚步声’还像真的，尤其是‘影子拖篮球’那段，下届社长我投你一票。”
“这不是鬼故事！”翔太急得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还带倒了半瓶矿泉水。“是我亲身经历的！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总觉得耳边有‘嘭嘭’声！”
绘仁赶紧扶住水瓶，无奈地扶额：“卿彦，我还是喜欢你正经的模样——再闹，我们社团就只剩我一个正常人，压不住社长大人了。”
咲良立刻挺直腰板，右手虚扶了一下不存在的眼镜，摆出严肃的表情：“好了，别闹！翔太说的，正好是我们这星期要查的‘校园怪谈・篮球灵的怨念’！之前就有低年级学生说，傍晚的篮球场会有篮球自己滚，现在翔太亲身经历，说明这怪谈是真的！我们得查清楚！
说着咲良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墨洲市地图，“哗啦”一声铺在桌上，食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一块地方：“这里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
绘仁、卿彦和翔太三人同时凑过去看——咲良的食指几乎盖住了整个衡静双语国际高中的标记，只有“高中”两个小字露在外面。
“学校操场旁边的器材室，”咲良收回手，清了清嗓子，声音透着兴奋“篮球灵肯定藏在那里！我们要找到那只‘篮球’，搞清楚它的怨念是什么！”
卿彦挑眉，指尖点了点地图：“所以……这次又要我去搞器材室的钥匙？上次没经允许被田中老师抓包，我还写了三千字检讨。”
“亲爱的学生会会长大人~”咲良双手合十，语气却半点没求人的样子，“这个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只有你有学生会权限，能借到钥匙——不然我们总不能像上次那样，让绘仁用‘灵能感应’开门吧？”
绘仁突然汗毛倒立，刚想说话，却被翔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那个……如果是要拿那个篮球，我已经带过来了。”
三个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他。绘仁手里的矿泉水瓶差点没拿稳，卿彦那真的眼镜差点掉，咲良甚至直接凑到他面前，差点把脸贴到他下巴上：“你把‘怨念的篮球’带过来了？！”
“对…对啊。”翔太被她吓得往后缩了缩，从椅底下拖出一个篮球——深棕色的真皮表面，边缘有些磨损，上面还沾着点篮球场的泥土。他把球放在桌上，声音低了些：“就刚刚吃饭前，我找体育老师说，昨天可能有同学错拿了我的篮球归还了，我想进去找找。老师就把器材室钥匙给我了……我也想看看，昨天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吓我。”
“我们学校订购的篮球都是超纤 PU皮，而这个是真皮的。”翔太见他们眼神里带着怀疑，急得开始解释，一说起篮球就忘了紧张，语气里多了几分专业，“真皮的落地声更沉，是‘嘭嘭嘭’，超纤PU皮的更脆，像‘啪啪啪’。昨天我就是听声音不对，才觉得奇怪的……”——我一听就知道不是学校的球。”
“翔太，你就是我们灵异社的功臣！”咲良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上下摇晃，“有了这球，我们就能直接开始调查篮球灵的怨念了！”
翔太被晃得说不出话，只能无奈地看向绘仁。而绘仁已经拿起了那颗篮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球面，当她的拇指划过气门芯附近时，一种异样的、略微凸起的触感让她停了下来。
真皮的纹理粗糙却温暖，像晒过太阳的旧毛衣。而在篮球侧面，靠近气门芯的地方，有一个用金黄色丝线缝的龙头图案——针脚细密均匀，每一针都压着前一针的半线，绕着龙头的轮廓走，和妈妈叶昕辰当年给自己缝睡衣袖口时的手法，一模一样。更让她心口发紧的是，指尖能感受到一丝像围巾上残留的、母亲织进去的温度，轻轻蹭过她的皮肤。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轻轻摩挲着龙头：这针脚……妈妈刺绣时也是这样，每绕一圈都要轻轻拽一下线，说这样绣出来的图案才结实。难道这个龙头，是妈妈缝的？
她的思绪还没拉回来，就听见翔太的声音：“其实还有个细节我没说，这个篮球……会发……”
“会发光。”
绘仁下意识接话，指尖指向那个龙头，“你们看，这里缝着的龙头，昨天晚上发光的就是它吧？”
翔太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挤过已经凑在篮球旁的卿彦和咲良：“对！昨天它滚过来的时候，篮球上亮着一小块，像萤火虫的光！我离得远，没看清是是什么。今天拿到手才发现是丝线，还以为是荧光笔涂的……”
咲良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那这个龙头就是关键！篮球灵的执念，肯定和这个图案有关！现在的目标就是得查清楚它的来历。”
卿彦也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个 logo……我好像在哪见过。”
“等等……”翔太看着他们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反而更懵了，忍不住问：“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这篮球它会发光！还自己滚！这就是个幽灵啊！”
卿彦挑眉看他：“你当然觉得惊讶，我们灵异社成立一年，见过的怪事比你打过的篮球还多。”他故意顿了顿，模仿翔太刚才瓮声瓮气的语气，还晃着脑袋“是你来得太少了吧～”
绘仁忍不住低头笑了。
咲良立刻拍桌：“就是！让我给我们灵异社的功臣介绍一下我们灵异社的成员！”她拍了拍自己，下巴抬得老高：“在下森川咲良，灵异社社长，专业研究各类怪谈传说三十年！”又指向卿彦：“太宰卿彦，衡静双语国际高中的学生会会长~兼我们社的……工具人！跑腿、借钥匙、写检讨，全靠他！”
卿彦瞪她：“再说一遍，我是顾问！！”
无视了卿彦的抱怨：“最后是我们的星见绘仁。”
咲良的语气软下来，拍了拍绘仁的肩膀，“我们社的核心！有特殊招灵体质，能察觉到特别细微的灵异现象——比如你听到的‘篮球回音里的喘气声’，她肯定能听出来是不是灵体。”
绘仁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指尖轻轻蹭过龙头的丝线，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卿彦突然又一拍手，声音响亮，“我在综合楼的荣誉走廊见过这个龙头！应该是哪个奖杯上的。”
“那还等什么，出发~目的地——荣誉走廊确认！”咲良立刻站起来，伸手接到绘仁轻轻递过来的篮球。她默契地又把球抛给翔太，“翔太，球你拿着——毕竟你对篮球最熟，还是你发现的，得由你‘护送’”
翔太手忙脚乱地接住篮球，抱在怀里，像抱着个烫手的山芋，嘟囔着：“为什么是我拿啊？我对灵异事件一点都不懂，它不会突然攻击我吧？”
“你刚刚还敢自己去器材室找它呢。”咲良翻了个白眼，转身从书架最下面的柜子里翻东西——那里堆着她的“灵能道具”：画着符的黄纸、旧罗盘、手工社做的灵能探测仪。
“那不是大中午么，操场人多……”翔太小声辩解。
“算你说到点子上了。”咲良从柜子里掏出一张画着奇怪纹路的符纸，走到翔太面前，“这灵体刚成型没多久，离开器材室它的‘诞生地’，波动就会变弱。而且人多的时候，大家的情感波动杂，会盖过它的灵能——它吓不到你。”
咲良避开龙头，把符纸轻轻贴在篮球侧面，符纸上的灵纹闪了闪，又恢复了原状。“好了，这符能暂时隔绝它的灵能，不会出现‘在你怀里还乱弹’的情况了。”
卿彦已经拿起外套，走到门口：“再磨蹭，荣誉走廊的管理员就要锁门了。”
咲良率先跟上去，翔太还抱着篮球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确定，抱着篮球嘟囔：“它真的不会攻击我吗？”
绘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碰到他校服的瞬间，她又想起了昨晚翔太独自在球场的样子——和自己当年在文化祭后台等妈妈的样子有点像，都是抱着一点期待，却遇到了意外的恐惧。
“不会的。”绘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它一开始就没想要攻击你。昨天它拼尽全力往你这边滚，可能只是……想让你注意到它。”她顿了顿，声音轻地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能理解那种感觉。”
翔太抬头看绘仁，发现她浅褐色瞳孔里映着窗外的夕阳，像盛着一层暖光。
绘仁轻轻推了一下还愣在门边的翔太：“咲良的符纸是保护你，也是保护它——它太弱小了。”
翔太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他抱着篮球，点了点头：“那……走吧。”跟在社友们的身后走出了活动间。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绘仁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会议桌上的旧地图——风吹过，地图边角翻起来，正好露出“祓镜湖”的标记，和篮球上的龙头，在阳光下遥遥相对。
四个人走出茶水间，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走廊的瓷砖上。翔太怀里的篮球安安静静的，贴在符纸的地方，似乎有极淡的莹白微光在闪烁，像一颗藏在真皮里的星星——只有绘仁能看见。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真皮篮球的温度，以及那丝极淡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