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黎一直在办公室待到了中午,她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怎么样?老师有骂你吗?”
本来表情还算平静的秦黎听见对面女生的话,立刻装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呜呜呜,秋怡。老师说要把我退学~”
被秦黎叫秋怡的女生看到秦黎这拙劣的演技,表情瞬间从担心变成无语:
“真不知道你这样的演技是怎么当上演员的。”
秋怡是秦黎在高一五班的同桌和宿舍的室友,也是她来到学校几天里交到为数不多的朋友。
“好啦,老师就骂了我几句,然后惩罚我这一个星期的值日。这都不算大事,最可怕的是今天我在窗台上阴暗地爬行已经在全校传开了,而且会被录进节目里发到网上。”
“确实,今天的‘秦黎蠕动事件’,连我们楼上五班的同学都知道了。不过节目组那里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秋怡问。
秦黎摆出痛苦的表情:“节目组说这一段很有节目效果,经纪人也说我之前一直表演很少参加一些采访或者真人秀节目,所以粉丝对私下的我了解不多,借这个机会营造一个糊涂虫的人设也挺不错的。”
秋怡听完点点头:“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你刚来班上时好多同学都觉得你好高冷不敢接近你,今天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之后同学们都说:‘原来秦黎大美女也有这样的一面啊’。”
秋怡停顿了一会,又问:“但是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跑到一班教室的柜子上去呢?”
“为了找你啊?”,秦黎不假思索地回答。
秋怡突然愣住了:“找我?”
“对啊,今天早上我起的很早,但是发现你的床位已经是空的了,就想着你可能先去教室了决定去找你。”,秦黎说。
“我今天早上……”,秋怡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没底气和紧张:“我早上是去操场晨跑了,我偶尔会有这样的习惯。”
“那下次你走的时候把我叫醒我们一起跑吧。”,秦黎没有思考便说。
“还是不了吧,我…早上还是习惯一个人跑,你也不要来找我。”,秋怡回答。
“你在试图掩盖什么?”,秦黎听了秋怡心不在焉的回答,在心里这样想。但是敏锐的她还是隐藏起她的怀疑,又露出平时营业式的开朗的笑容:
“好吧,那你要记得注意不要迟到哦。”
“秦黎,你今天跑到的三班是不是有个叫苏沐酥的人?”,秋怡问。
“苏沐酥?我想起来了。这个名字我今天也听说了,她是和樊柚闹矛盾了吧。”,秦黎没有告诉秋怡苏沐酥也是她“逃脱计划”的合谋者。
“苏沐酥这个人可真是讨厌,人家赵文梓给樊柚送水,她倒好横叉一脚从中作梗,不知道是为了接近赵文梓还是单纯想在镜头前出风头。”
秋怡说完,秦黎听得却只觉得她话里没有底气。秦黎才想起,来学校第一天秋怡就拿着照片缠着自己要赵文梓的签名。
“你不是一直只喜欢赵文梓,不太喜欢网上有人磕赵文梓和樊柚的cp吗?”,秦黎问。
“赵文梓哥哥毕竟是明星,我当然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和我们这种普通粉丝在一起的,这两天樊柚转学来到我们学校,看到她之后我就觉得如果赵文梓哥哥喜欢的是这个人那我也放心了。”
不对,语气依然是那么的心不在焉。秦黎是知名演员这种感觉她熟悉,秋怡说话就像是——在复读提前背过的台词一样。
和自己最初进入演艺圈演技不成熟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那你现在还喜欢赵文梓吗?”,尽管今天秋怡让秦黎看不懂,但秦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多年的表演经验让她自然地控制着面部的肌肉,依旧天真烂漫地笑。
“喜欢啊,你上次帮我要的赵文梓哥哥的签名照我还一直珍藏呢。真没想到秦黎你这么好,竟然能让哥哥亲自来给我送签名。”
“亲自送?”,秦黎有些惊讶,当时秋怡让秦黎帮忙要签名,秦黎只觉得是一件麻烦事就转交给司马维让他帮忙要了。
秦黎告诉司马维的第二天就看见秋怡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那张签名照,秦黎就自然地觉得这是司马维给她的,没想到竟然是赵文梓亲自来送的。
但是就光凭热度来说,赵文梓可以说是来参加节目几个艺人里最红的了。送粉丝签名照这件事竟然连一直在秋怡身边的自己都不知道,班上也没有产生什么大的讨论,也没有跟风一起要签名。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赵文梓是在镜头后见的秋怡,甚至还是背着自己。
见秦黎低着头一言不发,秋怡问:“怎么了秦黎?你在想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是在为这个星期的值日惩罚头疼。”,秦黎回答。
秋怡:“已经到宿舍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陪你进去了,今晚的值日我会来给你帮忙的。”
“等一等秋怡。”
秋怡回头看秦黎,却看见她两只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但这与平时别无二般的表情,却透露出一种与平时大大咧咧的秦黎完全不同的严肃与成熟的气质,与秦黎相处这么多天她一直是一副不靠谱的平易近人的邻家姐姐的样子,都让秋怡差点忘了她已经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了。
这笑容看得秋怡觉得瘆得慌,秦黎才终于开口:
“在你们这个年纪,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谁都可以,都是正常的。但是要记住在投入感情前要自己亲身去感受那个人,不要去爱道听途说的他,也不要去恨别人口中的他。还有记得爱别人之前要先学会爱自己,别做将来一定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什……什么啊。突然搞的这么严肃,知道了我走了。”
秦黎看着秋怡,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不知道自己猜对了几分。
离开之后的秋怡悄悄来到了高一三班,现在是午休时间,学生们都已经回到宿舍去了。节目组的拍摄人员不在教室,学校原本的摄像头本来就不多,而且质量还很差。
秋怡绕了个死角进入教室,找到了第二组倒数第三排靠窗台的位置,这是樊柚的位置。随后她又来到苏沐酥的座位上,悄悄地塞了什么东西进入。
下午,樊柚从桌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
今晚晚自习下课来废弃教学楼第一个教室,我等你——苏沐酥。
看到纸条樊柚欣喜地回头看了眼苏沐酥,苏沐酥却回给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樊柚转过头去偷笑:“小样,还在装。”
“樊柚你在傻笑什么呢?手上那是什么?”
旁边的同学问道。
“这可不能给你看,一级机密文件。”
……
晚自习下课后,樊柚来到废弃的教学楼,,她走进约定好的教室,外面还借着明月皎洁的微光不算黑暗,到了废弃教室就只剩下黑暗。
“苏苏苏?”
樊柚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她心里顿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咔哒——
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一声轻响,对她而言,不啻于惊雷炸响。瞬间,绝对的、浓稠的黑暗吞噬了一切。樊柚蒙敲着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讲它打开。
樊柚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又在下一秒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在死寂的房间里震耳欲聋。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逆流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在四肢百骸。皮肤上的温热顷刻褪尽,冷汗像无数冰冷的虫蚁,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瞬间浸透了单薄的校服衬衫,带来一阵阵令人作呕的粘腻和寒意。
“不……不要……”
一个破碎的气音从她痉挛的喉咙里挤出,微弱得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她下意识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那冰冷的触感非但没有带来清醒,反而像毒蛇的信子舔舐,激起更深的战栗。
她无力地用指甲扣着冰冷的铁门,童年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带着陈旧的霉味和尖锐的棱角:那个狭小的、冰冷的铁门,同样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只剩下自己绝望的哭喊被厚重的黑暗吞噬……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冰冷彻骨的孤独和无助感,此刻以百倍的强度卷土重来,瞬间淹没了她。
“救救我……救救我。”
……
“赵文梓找我?还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不会是想把我暗杀了吧?”,苏沐酥说。
“怎么会呢?他只是觉得和你有些误会想要当面解除而已。”
夏卿卿和董可被老师叫走了,自己单独应该赴约吗?虽然学校里好多人都以为苏沐酥接近赵文梓是因为喜欢他,可是苏沐酥自己知道,那天赵文梓在操场上那个表情,他恨不得吃了苏沐酥。
女生走后,苏沐酥反复斟酌着她的话。
“怎么了苏沐酥?晚自习下课还不回宿舍吗?刚才那个女生跟你说了什么吗?”,徐薇薇走进教室问。
苏沐酥:“没事,她说赵文梓今晚约我。”
“那还等什么?”,徐薇薇突然变得很激动:“你不是暗恋他想吸引他的注意吗?”
苏沐酥心里真的想告诉徐薇薇自己并不喜欢赵文梓,但是这有没办法解释那天在操场上抢水喝的行为。
算了,苏沐酥叹气,将错就错吧。
“但是小徐,我有点紧张,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让徐薇薇陪着自己她们也好有个照应。
“好啊。”,徐薇薇爽快地答应了。
黑暗笼罩着校园,苏沐酥和徐薇薇一路打着手电筒来到了废弃教学楼,手电筒的光亮掠过草丛,她看见远处草丛里好像有一个人影,虽然天色已晚,但是苏沐酥还是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自己好像认识。
“司马维?他怎么在这里?”,徐薇薇突然开口,这时苏沐酥才想起来他是樊柚第一天给自己介绍过的六位转校生里的男网红。
手电筒照过,那人却突然跑了,苏沐酥隐隐约约看见他手里有一个黑色的什么东西。
苏沐酥刚想上前,徐薇薇:“哎呀,小苏我的肚子突然好疼,我可以先回去吗?”
徐薇薇心想:“等下赵文梓要来了,你自己把握住机会,我可不愿意做你们两个人中间的电灯泡。”
苏沐酥还想挽留,但看到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才点点头:“我要是一个小时之后没回宿舍你记得来找我一下。”
徐薇薇离开之后,苏沐酥再看先前的司马维已经不见了人影,约自己出来的赵文梓也没有看到。苏沐酥打着手电筒在废弃教学楼区域漫无目的地逛着,准备如果赵文梓再不出现自己就离开。
突然苏沐酥听到微弱的用指甲划铁板的声音,这声音非常的小,平常人都满意察觉,甚至能被夜晚里青蛙的“咕咕”叫声盖住,但是苏沐酥忘不了,这声音她听过,就在十年前。
突然,苏沐酥疯了似的狂奔,一个个教室地检查,想要找到声音的出处。
终于她在第一个教室发现了声音的源头,努力拍打着铁门:
“樊柚,樊柚你在里面对吗?”
“苏苏苏……”
声音从教室里传出来,几乎是带着哭腔的,但苏沐酥知道这里面就是樊柚。
门被从外面用那种老式的金属锁锁住,任凭苏沐酥怎么都撬不开锁。后来她发现废弃教学楼的门年久失修,她尝试着用脚去踹门,但是即使门已经锈迹斑斑,想要踹开也绝非易事。
“救救我……救救我。”,门内的樊柚饱受着精神上的折磨,无神地重复着呼救的话语。
苏沐酥的心“咯噔”一下,她拼了命地用身体撞击着铁门沉闷的撞击声在走廊回荡,每一次都震得她骨头发麻。单薄的衬衫撕裂,肩头间血肉模糊,鲜血顺着小臂蜿蜒而下,染红了冰冷的门框。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肌肉痉挛,但苏沐酥没有停下,后退、蓄力、再次狠狠撞去!
嘭——
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起,门锁终于崩裂!
落在一旁的手电筒光芒照进教室,苏沐酥看见了蜷缩在门边,浑身发抖不停的樊柚。她立刻用身体将樊柚抱住:
“不怕,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