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都小酌 更新时间:2025/10/29 17:29:38 字数:3066

这是女孩第一次遇见她的故事。

女孩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亲是货车司机,母亲在是全职主妇。虽然组织条件不高,但是女孩很喜欢这个家。

直到女孩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母亲说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拖着一只米白色行李箱走了。门关上后,家里就空了。

父亲开始酗酒,经常不回家。回来时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睛发红。他开始打女孩。有时因为输了钱,有时因为喝醉了,有时没有原因。枯瘦的手掌落下来,女孩身上常有淤青。

后来,讨债的人来了。他们砸门,叫骂,把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桌子、凳子、脸盆,什么都没剩下。父亲缩在墙角,不说话。房子变成一个空荡荡的水泥盒子。

奶奶来了。她把女孩带走了。她们住到城市边缘天桥底下一个废弃的集装箱里。集装箱很旧,夏天闷热,冬天寒冷。里面堆满了奶奶捡回来的破烂:塑料瓶、硬纸板、旧衣服。空气里有铁锈味、垃圾的酸腐味和奶奶身上的汗味。奶奶每天很早推着一辆破三轮车出去,在垃圾堆里翻找。她靠这个换钱,给女孩买铅笔和本子。集装箱很小,但女孩晚上听着奶奶的咳嗽声能睡着。

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奶奶因为每天的操劳没有几天就离开了。不愿接受的女孩便整日蹲在集装箱门口,以为这样就能像以前一样等奶奶回来。

但是女孩终究没能等来奶奶,父亲却突然出现了。他更瘦了,很脏,眼睛深陷下去。他一把抓住女孩的胳膊,力气很大。女孩感到疼。

父亲拖着她就走,说带她去享福。女孩挣扎,用脚踢他,指甲抠进他手背的脏污里。父亲像是没感觉,把她从集装箱门口拖开。女孩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锈铁皮门越来越远。

父亲把女孩拖到一个阴暗的小巷子。那里站着两个不认识的男人。他们用秤砣一样的眼神看着女孩。父亲舔着干裂的嘴唇,对那两个男人说:“钱…快给我钱…够喝酒…翻本…”一个男人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给父亲。父亲一把抓过钱,攥紧,转身就朝巷子口的小卖部跑,没再看女孩一眼。

原来是父亲在外面又欠了钱,索性就决定把女孩卖给人贩子好还债,多的钱还可以用来喝酒。

女孩被塞进一辆面包车的后备箱。里面很黑,有股臭味。车开了很久,停下。女孩被拖出来,丢进一个地方。是个地下室,很黑,在烂尾楼里。一股浓烈的霉味、土腥味和尿臊味混在一起,呛人。头顶很高处有个小破洞,透进一点光,很快就没了。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一根冰冷的铁链锁住了女孩的脚踝,另一头拴在粗粝的水泥柱子上。铁链很短,动不了多远。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压抑的抽气声。时间变得很长。寂静压得人耳朵嗡嗡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股地下室的腐朽气味。黑暗像个有重量的东西,紧紧裹住她,感觉自己在往下沉。看不见的地方,好像藏着什么。

就是在这个烂尾楼的地下室里,关在绝对黑暗中。封闭和黑暗的空间,任凭她如何呼喊求救都没有用,绝望在角落里弥漫。

这一天那两个男人好像出去了,临走前女孩还听见他们打算把女孩卖进一个大山里,今天大概就是去谈价钱了。

心如死灰之际,一缕阳光照进她黯淡的世界,另一个女孩,拯救了她绝望的灵魂。

“咦?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好黑呀,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女孩只觉得她的声音像刚才照进的阳光一样。

女孩不知道她是怎么摸到这偏僻的烂尾楼里并打开地下室紧闭的铁门的。女孩只觉得她好像就是以前妈妈给女孩看的小人书里的无所不能的英雄。

女孩告诉她,自己是被坏人关进去的,自己已经没有家了。

“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她摸了摸女孩的头,春风从女孩的脸上拂过,冻结的心里,所有防备从此化作了涟漪。

那天她的父母不在,她把女孩带回了家,给女孩洗了澡,女孩害怕如果被她的父母发现了一定会赶女孩走的。

“别怕,我保护你。”

她把捡来的女孩藏在自己二楼的房间里,她说父母一般不会进来的。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每天都偷偷来给女孩送吃的,晚上就回来房间和女孩一起睡觉。

有时遇见满天繁星的晚上,她们难以入眠,她就给女孩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有星星和小人,还有黄色头发的少女和青色翅膀的小鸟。

女孩好喜欢她,她的脑子里总有这个世界装不下的奇妙。她的房间里,藏着这个世界装不下的女孩。

这里和集装箱的味道完全不同,但是女孩总觉得这里和集装箱一样暖和,她和奶奶一样让女孩安心。

可是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女孩的存在还是被她的父母发现了。

她的父母是很通情理的人,他们并没有想要赶走女孩,但是因为女孩的性质特殊还是联系了警方。

警察却说女孩的父亲在前几天就已经离世了,死因是酒精中毒。

女孩没有过于惊讶,仿佛她早知道父亲这样的结局。

她的父母想领养女孩,可奈何手续不齐全,只能以失败告终。

但是警方也告诉了女孩一个好消息,女孩的父亲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女孩的叔叔。叔叔一直没有儿女,也愿意领养女孩,于是女孩就过继到了叔叔家里。

“记得常回家看看。”

她依依不舍地告别女孩。女孩也点点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后来的日子里,女孩也经常回去她家里找她,她的父母也一直很欢迎女孩。

叔叔在一开始对自己挺不错的,可是在女孩来到叔叔家第二年,叔叔就有了自己的儿子。女孩的房间从此就被霸占,叔叔也不再过问与关心女孩。

第三年,叔叔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不到一年就夭折了。叔叔找算命先生问,算命先生说女孩是叔叔儿子命里的灾星,就是女孩克死了叔叔的儿子。

叔叔从此性情大变,他想要赶走女孩,但是又因为女孩过继在自己家里,成年之前他有必要担任她的法律负责人。叔叔只好对女孩拳脚相向,一心情不好就打骂女孩。叔叔看女孩与她家的关系不错,于是就恬不知耻地教唆女孩:“我们家是真养不起你这个活祖宗了,那个谁!……你跟她们家关系不是挺好的嘛,你下次去她家的时候偷点东西回来……她们家那么有钱不会发现的。”女孩痛斥叔叔不要脸,叔叔就用皮带在女孩娇嫩的肌肤上留下鲜红的印子。

女孩初中结束就没有再继续读书了,叔叔把她送进了一个电子厂的车间里让女孩工作,每个月还不忘催促女孩把工作的钱上交。

一天,女孩因为出众的长相被星探相中,被邀请加入Jointstar女团。叔叔听闻此言当然是不同意的,女孩便瞒着叔叔用自己这一年攒下来的钱加入了Jointstar作为偶像出道。

出道第二年,Jointstar在节目《少女之泪》中演出而小有名气,因此也被星芒娱乐签约。

“对对对,这孩子我从小就看好。当年她爸爸不要她,她奶奶也死了,家里亲戚就我愿意收留她,把她扶养长大。初中毕业后我本来说希望她继续读书的,但是这孩子非说要去追求什么舞台梦,我们做家长的虽然不懂这些,但是还是选择尊重孩子们的梦想。”

哔——

电视机忽然被关掉。

“不想看就不看,反正明年你就成年了,他就不再是你的监护人了,就不用听他乱说了。”

她对女孩的叔叔在女孩走红后疯狂在自己脸上贴金夸耀自己的功劳,甚至还在镜头前撕开女孩的伤疤很不爽。

“我都已经不在乎了,他说什么就任他说好了,反正等我成年了他再不能从我身上捞到钱了以后自然就不说了。”

明明是女孩的事情,她看起来却比女孩还生气,最后还需要女孩来安慰。

她的父母比较开明,在初中二年级之后便支持她在学校附近自己租房子住了。“你之后还会来这里吗?”,她问女孩。

“训练完了之后有时间就会来了,毕竟这里是家嘛。”,女孩笑着回答。

在听说她租房之后,女孩经常会来拜访。后来女孩每当不想应付狗仔、练习唱跳感到累了,甚至只是想来这里了女孩就会来到她的出租屋。后来她为了防止女孩来的时候她不在,就干脆直接给了女孩一把备用钥匙,这样女孩只要想回家,就一定能回来。

这是两个人约定的乐园,除了两个女孩之外只有女孩的经纪人桃姐和她的父母知道两个人经常一起住在这里。

在这个容不下女孩的世界里,唯独有她在的地方可以称得上“家”。

……

樊柚缓过神来,手电筒的光芒如同金色圣洁的长矛刺破浓稠的黑暗。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味,她知道苏沐酥又一次把她从绝望里救了出来。

“别怕,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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