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joint

作者:清都小酌 更新时间:2025/11/7 10:02:58 字数:3289

“星月夜

我仰首凝望,星光落满眼眸。夜风拂乱鬓发,身影如塑像般凝固,屏息间,心魂已随星河奔流。

从小我就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童话故事里的宝石、长着翅膀的天使、羽蛇神的黄金眼还有天上的星星。

可它们都远远地挂在天上,我拥抱,它飞远;我触碰,却扑空。

直到我遇到了她,一颗坠落凡间的星星。

她被污泥和腐烂包裹,被铁链缠绕,与黑暗相伴。

可是…可是她的眼睛!好大好亮!像妈妈藏起来的玻璃珠,里面还包着水汽,一眨一眨地看着我。头发乱糟糟粘在脸上,可脸蛋圆圆的,像喜欢的糯米团子!

她小小地抖着,像被雨淋透的小鸟。她抓住我衣角的时候,手指头黑乎乎的,可好小好软哦。

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好快,‘咚咚咚’像在敲小鼓!脸也热热的。这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小团子…怎么比过年得到的新陀螺还让我…让我挪不开眼?好想…好想把她擦干净,带回家!

‘你为什么在这里?是被坏人抓起来了吗?’

她没有说话。

‘别怕,我带你回家。’

她小小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抽抽噎噎,告诉我她的奶奶死了,她的爸爸为了酒钱把她卖给了人贩子。

被爸爸卖了?之前我不听话的时候妈妈也会经常吓唬我说要把我卖了,可我知道她不会,但是眼前的女孩……

我猛地站起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指节都发白了,像头被惹急了的小牛犊,‘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爸爸!他是坏蛋!大坏蛋!比抢我糖的胖虎还坏一百倍!’

我从远处的房间里找来了钥匙,帮她解开锁链,把她带回了家。

我可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她在这里,上次我好不容易抓来的萤火虫就是因为告诉了妈妈才被妈妈放跑的。

我把她带进浴室。

‘水…水好啦!’,我有点紧张地喊,眼睛却忍不住瞟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泥团子’。她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抓着破衣服边边,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冒热气的浴缸,像只害怕洗澡的小猫,脚趾头不安地抠着地砖缝。

‘别怕,暖暖的!’,我努力学着妈妈的样子,声音放得很轻。她终于挪过来,小身子在雾气里显得更单薄了。沾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露出更多白白的小额头!我心口莫名又‘咚咚’跳起来,赶紧转过身去,耳朵有点烫烫的:‘我…我就在外面!有泡泡!给你玩!衣服你就穿我的吧。’我把衣服和泡泡液放在她够得着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门‘咔哒’一声,开了一条小缝。雾气像云朵一样涌出来。一只白得发光的小脚丫先探出来,踩在微凉的地砖上,粉粉的指甲盖像五颗小贝壳。

我抬起头,瞬间呆住了——

湿漉漉的黑发像缎子一样贴在脸颊边,还在滴着晶莹的小水珠。脸蛋洗得干干净净,像刚剥壳的水煮蛋,白里透粉,软乎乎的。那双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和脏污。嘴唇是花瓣一样的淡粉色。她裹在他找来的、太大件的干净T恤里,袖子长得盖住了小手,只露出一点点指尖,整个人香喷喷的,像橱窗里最贵的、会眨眼的洋娃娃!

她有点害羞地抿着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轻轻一眨,水珠就滚落下来,划过那白得不可思议的脸颊。

我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好像有好多彩色的小星星在跳舞。这个香香的、白白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仙女……真的是我刚才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那个‘小泥猫’吗?我觉得自己像无意中捡到了一颗星星,一颗不在天上,而是在我身边的星星。

我把她藏在我的卧室里,这样她就只属于我了。

可是爸爸妈妈还是发现了她,她的叔叔要来接走她了。

‘你不要跟你叔叔走好不好?我不想你走,你不是说他们都是坏人吗?不要走好不好?’

我害怕她和罐子里的萤火虫、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也要离开我飞到天上去了。

不过索性这只小狗没有学会把人弃如敝屣的坏习惯,还知道经常回家来找我,不过小姑娘但是越来越好看了。

初中时,我死缠烂打,妈妈终于同意给我在学校前租了一所小屋。我欣喜地告诉她:‘烦人精,我妈给我租房子了,以后我们平时上学,放假的时候就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啊苏苏苏,不过以后我可能不会再继续上学了,我跟同学们一起组了个团,决定尝试下偶像的道路。’

‘哦,这样啊。’

我早就知道的,她是如蕴秋水,是沉静光华,是天上的星星,她总有一天要越飞越远的……”

“苏苏苏……苏苏苏!”

樊柚的声音把苏沐酥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嘘——”,她把电子白板的声音关了:“你听。”

“叮铃铃——”

有细细的金属碰撞声。

“苏苏苏,会不会是老师来了?”,樊柚担忧地问。

苏沐酥小心地把头往外看了看,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时金属的声音也消失了。

“自己吓自己。”,苏沐酥嗔怪:“你就是好学生做多了,稍微干点坏事就疑神疑鬼的,你看哪里有人?”

樊柚也点点头,觉得有道理,没有再说什么。

“叮铃铃——”

声音又出现了。

“苏苏苏,你听。”

苏沐酥还是往外看了一眼:“哪里有人,兴许是风吹动了备用教室的铁门吧。”

“叮铃铃——”

声音好像大了一点。

“苏苏苏……”

“好啦烦人精你别太疑神疑鬼了,我上来玩了这么多次,一次没有被逮到过怎么可能……”

等下!

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近了,苏沐酥也终于听清楚了——这是金属钥匙串在一起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苏沐酥瞬间冷汗直流,飞快地把白板的关机界面调了出来,手指放在“关机”上,身体也没有闲着,探出头来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樊柚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发声。空气凝固如铅,樊柚觉得就连针线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心跳声撞击耳膜。

终于两人隔壁的教室里走出一个成年男人,苏沐酥飞速把电脑关机。两人倒抽冷气。男人向她们走来,两人瞬间僵直如木,眼神发直钉在原地,死寂蔓延。

苏沐酥没见过这个人,但是学校里的成年人不是老师就是工作人员。

苏沐酥也终于明白,刚才的金属碰撞声大概就是他在一个个给顶楼的备用教室上锁,因为每次上锁都正好进入前面的教室,所以苏沐酥几次探头都没有发现他。

“苏苏苏,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樊柚声音有些颤抖。

苏沐酥也很害怕,男人一步步向她们所在的教室靠近,电脑的关机动画还没结束,现在跑出去也八成会被老师发现。

“藏到桌子底下。”,苏沐酥说,不过说完她就意识到了她这个想法是多么愚蠢——她们藏在桌子底下就算不被发现,但是等男人锁完门后她们该怎么出去呢?

后门锁舌弹开的金属脆响像冰锥刺进耳膜!男人的身影即将挤入——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苏沐酥脑中炸亮:趁他进后门的瞬间卡视野从前门逃出!

在门缝被黑影彻底填满、门轴发出第一声呻吟的同一毫秒,苏沐酥拉住樊柚的手如离弦之箭从椅背上弹射而起,脚尖狠蹬地面,带着一股决绝的风压,朝着敞开的前门猛扑出去!

“呼——!”

身影擦着门框掠过,快得只剩残影。几乎同时,后门被完全推开,男人的皮鞋踏进教室的闷响清晰传来。

苏沐酥化作一道疾风狂奔。她知道虽然她们已经逃出生天,可是在她们离开最后一秒电脑屏幕依然停留在关机的过程动画中,所以男人肯定已经知道了有人刚才在备用教室。

苏沐酥拉着樊柚一路小跑上了天台,樊柚也不问她原由,只是尽自己所能地跟着苏沐酥。

天台门是反锁的,门口堆满了淘汰下来的课桌。苏沐酥拉着樊柚坐在台阶上,樊柚能感觉到她手掌里已经捂出了汗。

苏沐酥大口喘着粗气:“虽然我们逃出来了,但是那个人估计应该察觉到有人在备用教室里,我们在上面待一会,等差不多他走了再下去。”

“苏苏苏”,樊柚开口:“我忘了告诉你,虽然节目组没有在备用教室里装摄影头,但是在走廊里都是有的,所以我们跑不跑都是一样的。”

苏沐酥听完感觉快要喷出一口老血:“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樊柚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不是不想毁了你的兴致吗?”

苏沐酥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想要吐槽樊柚,但又看见她那张漂亮雪白的脸蛋上被染上了灰尘。

“她是天上的星星,总有一天要越飞越远的。我们虽然住在一起好像很要好的样子,但是却从来没有明面上的交集。她是舞台上的明星,而我只是个普通女孩,大概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吧。”,苏沐酥松开了拉着樊柚的手。

“苏苏苏?”,樊柚却把苏沐酥松开的手握紧:“怎么感觉你有一点难过?”

“都怪我,把你这千年难遇的脸都弄花了。”,苏沐酥低着头。

“就因为这个吗?”,樊柚不解。

“我只是觉得,我们的轨迹就想两条平行线,本该就是disjoint,我们的相遇会不会是这个世界的错误呢?”

樊柚紧扣住苏沐酥的手指,把头靠在苏沐酥的肩上:“别说这样的话,如果没有苏苏苏的话,我大概早就死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从你把我捡回来都那天起,我就一辈子跟定你了。”

“你忘了吗?

小狗的设定就是一辈子爱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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