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酥……苏沐酥？”
“啊，你叫我啊小夏。”
“我已经叫了你很多次了，你才不情愿地转过头来。”
“对不起啊我……”
“我看你真是泡昏头了，我们去旁边凉快点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说完夏卿卿就把苏沐酥从暖和的温泉中拉了起来。
“诶，夏卿卿你现在就要走了吗？”，一个女同学问她。
“苏沐酥好像有些泡晕过去了呢，我带她去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
夏卿卿拉着苏沐酥的手就离开了温泉池，本来在和周围同学谈笑的樊柚不经意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酸酸的。
她嘴角的弧度依旧得体，只是微微凝滞了零点几秒，像视频缓冲时不易察觉的卡顿。目光不着痕迹地垂落。
心里仿佛打翻了一小杯柠檬气泡水，酸涩的暗流无声地蔓延开来，细细密密地冒着刺人的泡泡。“她和夏卿卿现在关系变得这么亲密吗？”
这个念头轻飘飘地滑过，却让指尖无意识地蜷紧，嵌进了掌心。
另一边夏卿卿带苏沐酥来到了温泉旁的椅子上，因为害怕她着凉，还找了一条浴巾盖在她身上。
温泉的水汽像一层柔软的纱，隔开了外界的所有喧嚣。苏沐酥坐在池边，感受着空气中的蒸汽包裹身体的触感。夏卿卿就在苏沐酥身边，她觉得近得能听见夏卿卿清浅的呼吸。
“苏沐酥你喜欢樊柚吗？”
“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因为刚才你的眼睛就从没从她的方向离开过。”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什么。”，苏沐酥思索了一会：“小夏，你这么好，到底喜欢我哪里呢？”
"你问我喜欢你什么？"夏卿卿轻轻地说：
“你大概不记得了，我和你的第一次相遇时四年前。那时候我还是个练习生，在五人的Jointstar里，我是最不起眼的那个。记得第一次签售会，其他成员面前排着长队，我的座位前却空荡荡的。有个小女孩跑过来，我正要给她签名，她却红着脸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以为是Jointstar的主舞。’
经纪人总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能不能有点存在感’；我自己也觉得我长得普通，唱歌普通，是团里的拖油瓶...
每次排练，我都站在最边缘；每次拍宣传照，我的脸总是被虚化处理。网络论坛上，有人专门开帖计算我在一首歌里能分到几句歌词。最伤人的一次，有个粉丝直接在我面前说：‘你能不能主动退团？你拉低了整个团的水准。’”
苏沐酥有些瞠目结舌，原来夏卿卿的星途也是这样挫折重重。
“一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练习生，为了梦想只能苟延残喘。”
夏卿卿继续回忆着：
“每个月的练习生的补贴根本不够生活，连买件像样的打歌服都要省吃俭用三个月。
为了生存，我开始打工。有时候会在街头卖唱，后来经人介绍去了一家酒吧。那里的灯光总是很暗，客人更关心酒杯里的酒还剩多少，很少有人认真听歌。
直到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夜晚。
那天是冬天的一个晚上，酒吧里格外热闹。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的男人一直盯着我，在我唱完第三首歌时，他摇摇晃晃地走上舞台。
‘陪我喝一杯。’
他把酒杯递到我面前，酒气扑面而来，手上还想对我动手动脚。
我礼貌地拒绝：‘对不起，我只是歌手，不陪酒。’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卖唱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挣脱不开，只能重复：‘请您放手。’
‘装什么清高？’，他猛地掀翻了旁边的桌子，玻璃杯碎了一地。
‘你们这些艺人，不就是出来卖的吗？’
场面一片混乱。他继续砸着店里的东西，其他客人纷纷躲开。最后保安把他架出去时，老板指着我的鼻子骂：‘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惹大麻烦了！’
那晚，我被扣了三个月薪水，还被赶出了酒吧。拖着音箱走在城市的天桥边，十二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我站在桥上，看着下面漆黑的河水，我累了，想放弃了。”
苏沐酥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夏卿卿的头：“然后呢？”
“你总是这么温柔。”，夏卿卿笑了：“然后，你出现了。”
“你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道光突然照进我的黑夜。你跑得气喘吁吁，眼睛亮晶晶的：‘我认得你！你的歌声真好听！’
你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你在街头听过我唱《蝴蝶》，说我的声音让你想起初雪融化时的溪流。你说你正在找走失的流浪猫，却找到了一只迷路的夜莺。
你说：‘你的歌声给了我很多力量。每次路过听到你唱歌，我都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你说了整整十五分钟，才发现我的妆已经哭花了。
我觉得你可能有点傻，自己一股劲地说了那么多喜欢我，才发现我其实在哭。
然后你又手忙脚乱地翻遍着有口袋，口齿不清地说着安慰的话，说‘对不起，我没有发现你心情不好，所以你为什么哭呀？’
看到你笨拙的举动，那个有点傻气的笑容，我就突然被逗笑了。
你总是这样，马马虎虎脑子没有嘴快，让人总是一不小心就放下防备，把心里话一股脑都说出来了。
不过我也确实在你这里得到了安慰，也许我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因为我的歌声而感动。”
“不过等你走了我才想起来，忘了问你的名字。”
苏沐酥沉默了很久，才说：“原来那个唱歌好听的姐姐就是小夏你？！”
“终于想起来了？”
“所以后来，当我终于出道，在第一个小型演唱会上，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你。那一刻，我以为这是命运给我的补偿。
从那时起，你的身影就成了我的定心丸。无论是200人的小剧场，还是后来能够开满的大剧院，你永远坐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每次我在台上感到恐惧，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到你在台下，就能继续唱下去。
记得有一次，我在高音部分破音了。台下立刻响起嘘声，我羞愧得想要逃离舞台。但就在那时，我看到了你——你在用力地鼓掌，眼神里满是鼓励。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勇气，对着话筒说：‘对不起，请让我再唱一次。’
后来我能够单飞，也是因为这份勇气。经纪人劝我：‘你在团里至少还有个位置，单飞可能会彻底消失。’
但我记得你说过我的声音很特别，记得你每次在台下期待的眼神。我想，也许我真的可以独自飞翔。我想让你看到更好的我。”
苏沐酥的声音有些发颤："可是，我..."
“可是你都是为了樊柚，对吗？”
夏卿卿装作轻易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把头发散开，苏沐酥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你知道我在《青春-ing》拍摄现场看到你，知道我我有多开心吗？”
苏沐酥说不出话来。
“那天我真的等了好久，‘我的同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思考着，可当我发现是你时我真的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是命运的馈赠。你还是和多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可爱死了，在我反应过来时，我发现我已经疯狂地爱上了你。”
夏卿卿继续说：“我猜到了你不是专门为了看我来的，不过我没想到，其实你一直都是为了樊柚对吗？”
苏沐酥：“小夏……”
“那天在器材室听到你们的对话我才明白，你其实一直都是为了樊柚而来对吗？甚至和我在学校里的交往，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她对吗？
我有些接受不了事实，这么多年来支撑我的慰藉竟然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你跟我讲述你的计划需要我的配合，我觉得你真的好过分，明明都把我伤害得那么深了还要我帮忙，但是我还是太喜欢你了，我没办法拒绝你。”
苏沐酥抓住夏卿卿的手：，疯狂地说着对不起。
“你不用说道歉的话，我后面也想通了：就像在沙漠里快渴死的人，不会在乎递来清水的人是不是认错了人。我喝下了那口水，活下来了。那些你给错的温暖，确确实实照亮了我最黑暗的岁月。你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却成了我全部的光源。
我想告诉你，即使是错误的开始，也能开出美丽的花。
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我学会了被一个人认真注视的感觉。我从一个总是低着头走路的人，变成了能够直视镜头、直视观众眼睛的歌手。我从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敢大声说的人，变成了能够在万人舞台上自信歌唱的艺人。
虽然这份情感是偷来的，这份感动也不过自我感动，但这些改变都是真实的，就像此刻温泉水的温度一样真实。
樊柚只是比我早认识你。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一个因为你而变得更好的我。我知道我动心的起点可能是个错误，但这份感情本身不是假的。
在学校的这些日子里，我看着你和樊柚的互动，看着你为她开心、为她难过。我告诉自己，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也能看见我，不是作为谁的替代，而是作为我自己。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即使是错误的开始，也值得一个正确的结局。就像你当年在天桥边找到我那样，这次换我来走向你。我要把那些你曾给错的温暖，加倍地还给你。
过程错了没关系，只要最后是你，我愿意接受这个美丽的错误。只要你最后能和我在一起，那你不缺席来看的每一场演唱会，我可以当做就是为了我。”
夏卿卿看向你，苏沐酥却觉得这份目光太过沉重。
水波温柔地荡漾着，将两人的倒影揉碎又重组，苏沐酥到底是命运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是命运给自己开了个玩笑，夏卿卿自己也分不清了。
“过程错了没关系，我不在乎，只要结局是你，我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