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橹

作者:清都小酌 更新时间:2025/11/26 8:44:55 字数:2980

“烦人精,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没什么事吧?”

苏沐酥看到樊柚的一瞬间就充了上去抱住了樊柚。

在海岸边古老的织布坊里,光线被窗棂切割成昏黄的方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棉絮,像一场无声的雪。

“苏苏苏你们怎么来了?”,樊柚看到三人的到来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抱歉而又宠溺地抚着苏沐酥的头。

“柚子……”,夏卿卿用轻轻地语气试探着叫了樊柚的名字,樊柚的目光扫来,她又不敢与她对视。

“抱歉卿卿,是我太任性了。”

樊柚看了眼像树袋熊一样扒在自己身上不下来的苏沐酥:“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快松手吧。”

“不要。”

“听话,苏苏苏。”

“反正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苏沐酥把脸放在樊柚的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

“所以说你们两个到底为了什么而吵架?刚才一直着急找你都没有来得及问。”

“吵架?”

“姑且……算是吵架吧。”,夏卿卿不好意思地说。

樊柚却“噗嗤”地笑了:“也是,毕竟我们经常吵架。”

“诶呀,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说清楚嘛,我们现在回去吧。”,秦黎说。

“对不起,我还不能回去。”

“为什么?”,夏卿卿问:“柚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们先回去可以好好聊的。”

“不,我的意思是我找到宝藏的线索了。”

夏卿卿:“你的意思是?”

“诶呀,”,一位脸上布满了皱纹,满头银发却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奶奶拄着拐杖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睛依然清亮。

“今天的店里看起来真热闹啊。”

“这位是?”,秦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是这间织布坊的主人。”

“对不起奶奶,我们是不是吵到您休息了。”,夏卿卿连忙道歉。

“没关系,这间老房子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话说你们想体验一下纺织机吗?”

奶奶指着一旁的织机,巨大的木质织机如同沉默的火山,等待着唤醒。

“这就是我想说的,奶奶告诉我,在织布里的逆向纺织也叫做‘逆橹’。”

“逆橹是什么?”,苏沐酥琢磨着这两个字。

“是我们的线索。”,夏卿卿说。

老奶奶笑着走到织机前演示着“逆橹”——当纬线出错,她并不拆毁,只是沉着地逆着经纬,将梭子缓缓退回,解开纠缠,找到线头,再接续前行。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古老的耐心。

“这个最多可以两个人一起完成,我今天一个人试了好久都根本没办法纺织出完整的布,现在人这么多我们一起来试试吧。”

秦黎:“好啊,苏沐酥你觉得呢?”

“我跟烦人精一组。”

苏沐酥递出梭子时,眼神总不由自主地飘向樊柚,带着小心翼翼的探寻,像生怕惊扰一只易受惊的鸟。樊柚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都小孩,苏沐酥的心理多少还对她有些担心。

而樊柚接过时,指尖总是微微紧绷,视线低垂,只专注于眼前的方寸经纬,仿佛那是一个她可以掌控的、不会出错的小世界。梭子传递间,节奏总是差了一拍,纬线不是太松就是过紧,最终无力地垂落。

“她们手太笨,我们来试试吧。”,秦黎向夏卿卿发出邀请。

夏卿卿点点头。

秦黎的动作优雅准确,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但她递出梭子的瞬间,眼神会有一丝极细微的放空,仿佛透过这古老的织机,看到了无数个在镜头前完美微笑、却与真实自我背道而驰的瞬间。

夏卿卿的心却有些心浮气躁,她接过梭子时,目光总会越过织机,一直偷懒一旁的苏沐酥和樊柚,嘴唇微动,似有无数话语堵在胸口。

“夏卿卿…夏卿卿?”

秦黎的呼唤声把夏卿卿拉回现实:“刚才你应该往回拉的。”

“对不起我走神了。”

奶奶轻叹了一口气。

老奶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洞察:

“相由心生,经纬心织。”

她浑浊却清明的目光在四人脸上缓缓扫过,如同暖阳照进幽深的井。

“你去跟那个女生一起试一试。”

奶奶指的是樊柚和夏卿卿。

樊柚站到了夏卿卿对面。两人之间隔着那台沉默而巨大的织机,空气里还剩余着白天争吵时的一些一触即断的尴尬。

老奶奶将梭子递给樊柚。她吸了口气,手腕一送,那枚梭子便带着丝线滑向樊柚。动作很快,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

樊柚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可她的指尖在触碰到梭子的前一刻,微微顿了一下,就是这毫厘的迟疑,使得传递的力道与时机错位。梭子没有平稳交接,而是“啪”地一声,轻脆地掉落在两人之间的经线上,牵连着那根脆弱的纬线,无力地垂荡着。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

沉默在织机间弥漫。夏卿卿弯腰拾起梭子,这次,她放慢了速度,更轻、更缓地推过去。

樊柚集中精神,紧紧盯着那飞来的木梭,伸手去抓——她接住了,但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导致拉拽纬线的力道过猛,刚刚形成的织物边缘立刻被勒出一道难看的紧痕。

“这里要松一些。”

老奶奶在一旁温和地提醒,枯瘦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道痕迹。

樊柚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她们重复着这个枯燥的动作:递出,接住,拉紧,再递回。梭子在两人之间来回,却始终无法形成流畅的循环。

它不是在空中掉落,就是在交接时磕绊,要么就是纬线被拉得松紧不一。织机发出的,是断续、沉闷的“咔……嗒……”,

像一声声无奈的叹息。

夏卿卿的额角渗出了细汗,她看着对面那个始终低垂着眼睑,将所有情绪都封锁在一副平静面具下的樊柚,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现在还有在生气吗?她对于Jointstar的解散到底怎么想?”

夏卿卿不知道在自己这样想的同时,对面的樊柚也一样被困在过去的漩涡里。

在又一次因为力道不均而差点让经线缠在一起后,夏卿卿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被压抑的挫败感:

“看着我,樊柚!看着我的动作!就像以前……我们卡拍子时那样!”

“以前”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

樊柚猛地抬起头,撞上了夏卿卿的目光。

“将你的梦葬在世界之海的最深

它会长成新的传说被后世听闻

所以请自由地飞向彼方吧

连同我这份已无处安放的灵魂……”

夏卿卿突然唱起了歌曲,这是Jointstar的第一首歌《World and Sea》。

“跟着我的节奏来吧。”

“嗯!”,樊柚点点头,太阳一样温柔的笑浮现在她的脸上。

那一瞬间,织布坊昏黄的灯光,仿佛与多年前练习室惨白的日光灯重叠了。她眼前闪过无数个日夜,她们也是这样面对面,她跟随着她的歌声,为了一个卡点,反复纠正对方的动作,汗水模糊了妆容,笑声和抱怨交织……

那些被她强行斩断、深埋的连结,原来从未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变成了肌肉的记忆,变成了此刻胸腔里沉闷的共鸣。

她看着夏卿卿递过来的梭子,那不再仅仅是一个木制的工具,它像一根被时光打磨过的、联系着过去与现在的线头。

当夏卿卿再次送出梭子时,樊柚再不需要用眼睛去追。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腕有了一个微小的、迎合的弧度。

她的指尖不再是僵硬地等待撞击,而是主动地、轻柔地迎了上去——搭住,承托,引回。

动作依然生涩,却少了那份对抗。

梭子平稳地完成了交接。

“咔嗒。”

织机响起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干净利落的声音。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节奏虽然缓慢,却不再滞涩,开始有了稳定的、如同呼吸般的韵律。那匹曾被她们织得歪扭不堪的布,开始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姿态,向前延伸。

“好像,又回到练习室了呢。”

当樊柚说出这句话时,她自己都忽然恍了神,

她一直以为,女团解散,那条将她们紧密编织在一起的“线”就彻底断了。

“很不错,线没有断呢。”,奶奶夸奖到。

“没有…断吗……”

“咔嗒……咔嗒……”

织机的声音继续响着,不再滞涩,开始有了缓慢而稳定的节奏。

夏卿卿递梭,樊柚接纬,动作虽不熟练,却不再充满对抗。那匹粗糙的布,在她们手中,一寸一寸,艰难却真实地向前生长。

苏沐酥在一旁静静看着,轻轻松了口气。秦黎则靠在窗边,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她看着那台织机,仿佛也在审视着自己那布满“表演”经纬的人生。

没有人说话。只有织机的声音,在昏暗的工坊里回响,像一次缓慢的心跳。

真正的“逆橹”,或许不是退回至完美无瑕的过去,而是鼓起勇气,接住那根断裂的线,在残**,织出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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