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挑好的地点，就是天文馆啊。”
“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走进天文馆的幽暗时，樊柚自然而然地走在苏沐酥的身边，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苏沐酥的手腕外侧，确认着她的位置。
“这边。”
她低声说，气息扫过苏沐酥的耳廓，比馆内恒温的空调更引人战栗。
苏沐酥脸染上了些许红晕，她庆幸天文馆的灯光不算亮，这份羞涩不那么容易被察觉出来。
“怎么感觉现在的氛围很像徐薇薇经常说的少女漫画里的情节啊。”
她看了看身旁的樊柚，她的形象变化很大，黑色的帽子和暗淡的环境合谋，遮住了她妩媚的五官，唯有那双瞳孔依旧深邃，就像哈勃深场中的星系一样，尽管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不想樊柚，但是对视的瞬间却总牵扯苏沐酥的心跳。
她们停在一幅巨大的旋涡星云投影前，蓝紫与玫红的光晕流转，将周围观众的脸也映照得如梦似幻。苏沐酥仰头看着，数据化的知识在脑海自动排列，却无法形容此刻胸腔里那点微妙的膨胀感。
“烦人精，你看这个……”
“我的天，这不会是形成于……”
“烦人精。”
苏沐酥激动的向樊柚介绍着漫天的群星，突然回头，看着樊柚正对着自己偷笑。
“烦人精，我说这么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啊？”
樊柚敲了一下苏沐酥的脑袋：“我是烦人精，你想跟我比一下吗？”
苏沐酥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肩头一沉。
樊柚的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右肩上。很轻的重量，带着熟悉的、洗发水的淡香，还有她自身温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递过来。
“我喜欢你，所以喜欢你眼中的星星。”樊柚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压得低低的，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手指越过她的肩膀，指向星云中心某一点。
她的指尖在幽蓝的光里，几乎也是半透明的。
苏沐酥的呼吸滞了一下，又释怀地笑了笑。
“也只有在这个人的眼里，我才会闪闪发光了吧。”
苏沐酥视线微微下垂，落在自己肩头那只虚虚环着的手上樊柚的手指修长，此刻松弛地弯曲着，随着呼吸有细微的起伏。苏沐酥能感觉到自己肩胛骨的线条，正贴合着身后人温热的身体。
“莫名其妙。”苏沐酥轻踢了一下樊柚的小腿，樊柚反而贴得更近。
她试着将注意力拉回星云，但所有的感官都在背叛——肩头的重量，耳畔的呼吸，还有后背那片持续不断、令人心猿意马的暖意。
樊柚似乎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来。她没有移开，反而更放松地将一部分重量交付过去，仿佛苏沐酥是她此刻最舒适的依靠。
樊柚骨节分明的手从苏沐酥肩放下，苏沐酥咽了咽口水，指尖试探性地碰了碰樊柚的手背，像蝴蝶轻点花瓣。
苏沐酥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樊柚没有躲开，她便沿着指缝滑入，将微凉的手指缓慢嵌进樊柚的指间。
樊柚的手先是微微僵了一瞬，随即苏沐酥听到了一声轻笑，樊柚放松下来，指节弯曲，反扣回去。
苏沐酥不敢说话，也不敢看樊柚，目光落在漆黑的地板上，感觉很不真切，掌心温暖的触感却提醒着她这就是现实。
樊柚的体温传了过来，温度无声交融，分不清是谁的脉搏跳得更快些。她们谁也没看谁，只是这样牵着手，继续往前走，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说完了千言万语。
“感觉现在好像在约会啊。”苏沐酥心脏“咚咚咚”地跳得飞快，像要撞破胸膛，她感觉脸颊烫得能煎蛋，连耳根都烧得发疼，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她觉得自己全身就连睫毛都在慌乱地颤动着。
她想抬头看樊柚，却又不敢抬头。
“她和我，又是否怀着同样的心情呢？”
投影的光彩在她们身上流转，时而蓝如深海，时而紫如暮霭。周围有人走动，有孩子压低声音的惊叹，但那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们凝固在这个半拥抱的姿势里，共享着一片虚拟的宇宙，和一份无比真实的体温。
直到展览区域切换，灯光略微改变，樊柚对苏沐酥说想去一下洗手间，苏沐酥才扭扭捏捏地松开手。
离开的瞬间，苏沐酥手心那片皮肤骤然接触到凉意，竟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留恋。
等待的时间，苏沐酥摸了摸掌心，里面已经出了很多汗，她用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想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象里那么红，一想到手机里里的人是自己，苏沐酥怎么都觉得离谱。
“都怪烦人精，把我的脸化成这个样子。”苏沐酥对着手机偷笑：“不知不觉，我的全身上下都留着你的痕迹，我生活里的每件事都和你有关。”
“你好！今天真漂亮。”背后传来活泼的声音。
“没有！”苏沐酥吓得立刻把手机背到身后，来人却并不是樊柚。
面前的女孩是之前那个在饭店遇到的有点婴儿肥的清纯少女。
苏沐酥有点高兴：“是你啊！”
这时又一个女孩从她身后走过来，那个女生身材高挑，脖颈纤长，线条流畅如天鹅，黑色的长发落到腰上，肩颈的弧度透着一股不自知的清傲。
她的脸型是精致的，下颌线清晰利落。眉目疏朗，鼻梁高挺，那份美丽是鲜明而略带距离感的，像远山上的积雪。她站在那儿，长腿笔直，身姿舒展，自有一种沉静的、引人注目的气场。
“你的朋友吗？”那个女生问她。
“是她啊，这你都忘了？我那天不是跟你说我遇到她了嘛，她还借了我丝巾。”
高挑的女生意义看了看苏沐酥，只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是你啊，很高兴再次见面。”
苏沐酥听她们两个的对话感觉很懵，她们有在哪里见过吗？
女孩伸出手来打断了苏沐酥的思考：“你的丝巾。”
“你还记得啊，其实这个也不太贵，不用特地还也没关系。对了，你那天……”
女孩尴尬地笑了笑：“那天跟父母吵架了，吓到你了吧。”
苏沐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经常跟我妈吵架，她发起火简直是个恶魔，不过既然是家人最后还是要好好把话说清楚比较好。”
听完苏沐酥的话，面前之人的脸色突然暗淡下来，苏沐酥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想要开口补救，女孩却笑着抬起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一个人在这里玩吗？”
“不是，我跟我朋友一起来逛逛。”
这时候樊柚刚好回来，看到苏沐酥身边围着两个女生就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看到眼前两个人樊柚傻了眼：“你们怎么在这里？”
婴儿肥的女生露出开心的表情：“柚子！你怎么在这？难道小粉丝说的朋友就是你？”
“柚子？！”听到这个称呼苏沐酥瞬间慌了：“你们认错了，她不是那个大明星，她只是长的有点像……”
樊柚却轻轻扯了扯苏沐酥的袖子：“不用解释了，这两个是我之前在Jointstar的队友。”
苏沐酥这才想起来，这不是Jointstar的韩小莺和白冬吗！
“诶，什么嘛？你难道没有认出我们吗？”韩小莺不满地抱怨：“亏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的死忠粉呢，每次在台下都可以看到你。”
苏沐酥露出尴尬的笑容。
白冬开口说：“她刚才说是在等朋友，柚子你们两个认识吗？”
“我前段时间不是参加了个叫《青春-ing》的真人秀节目吗？我们是在节目里熟识的。”
“你现在变得开朗了很多呢。”白冬用听不出语气起伏的声音说。
樊柚：“没想到长发这么适合你呢。”
“嗯。”白冬高冷地回复。
苏沐酥这才想起来，Jointstar里的白冬一直是短发形象，今天的长发白冬自己认不出来也正常。
“我记得小莺不是去老家做了小学老师吗？最近回来了？”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有时间我们聚聚好好聊，桃姐也给我发消息说让我们见个面。”
“哦。”樊柚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
“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们也好好玩。”
韩小莺走后，苏沐酥扯着樊柚的衣角：“怎么了？有心事？”
樊柚摇摇头：“就是太长时间没见了，有些尴尬。”
“烦人精，我之前一直没问过你，在你的心里Jointstar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樊柚迟疑了很久，缓缓开口说：“是一场热闹的梦呢。”
“去那边看看？”樊柚说着就走到前面，回头看苏沐酥伸出了手。
苏沐酥看着那只手，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一开始她们还是两只手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十指相扣。
她们就这样牵着手，走过模拟的月球表面，凹凸不平的地面让她们步履微晃，不得不更紧地依靠对方。
路过巨大的太阳日珥模型，火红的光映在彼此的脸上。
最后在一个展示星座神话的互动区，她们并肩站在触摸屏前。樊柚恶作剧般飞快地划过屏幕，调出双鱼座的图案，两条鱼首尾相连。
苏沐酥看着屏幕上那对缠绵的鱼，又看看两人不知何时又十指相扣的手，心跳如雷。
“这两条鱼，好像我们啊。”
她没说话，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关掉了星座图，然后调出了简陋的绘图界面。
她看了樊柚一眼，然后垂眼，用指尖在屏幕上慢慢地、笨拙地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又突然擦掉。
她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视线飘向别处，只留下泛红的耳根。
走出天文馆时，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但她们谁也没觉得失落。那个浩瀚、安静、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留在了身后，而她们带走的，是彼此身上染着的、同样浩瀚而安静的星光，以及紧紧相牵、再也不愿放开的手。
苏沐酥想起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们约会不去逛街不去电影院而是带着身份证打个车去天文馆，一起感受星河的璀璨、讨论展品，你一定觉得很无趣吧。但是我一直觉得逛天文馆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烦人精，你为什么想要把我们的约会地点设定成天文馆呢？”
“因为我觉得这可能是苏苏苏会喜欢的地方。”
“烦人精，你看得懂这些吗？”
“看得懂。”
“骗人，你分明都不感兴趣。你一味地迎合我的喜好，这样真的好吗？”
樊柚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沐酥猝不及防：“我觉得我们都喜欢看星星，只不过你喜欢看的是天上的星辰，我喜欢的是你眼里的璀璨。”
苏沐酥耳根猛地烧起来，想瞪她，却又不敢看她。
“苏苏苏，”樊柚继续说：“我喜欢看你看到玫瑰星云恒星风时惊艳的表情；我喜欢看你看到流星雨时被吸引的样子；你知道吗，就连看北落师门你落寞的神情，都吸引着我。”
漫天星辰落在眼前的人身上，苏沐酥觉得樊柚的眼睛似乎比黑洞更有吸引力，想要把她完全牵引，她再也没发平静躁动的心。
“你觉得土星的光环怎么样？”苏沐酥开口。
“诶呀，苏沐酥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苏沐酥觉得自己有点紧张地语无伦次了。
樊柚被苏沐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逗笑了，温柔地回答：“我不懂，但是我觉得它很美。”
“土星光环土星光环并不是真正的光环，而是由被土星引力吸引的数十亿块冰质碎片、岩石颗粒和尘埃组成的。”
”引力很有意思，她让宇宙中的一切永远都在追求的路上，却又永远求而不得，一颗小行星从土星的世界路过，她被土星吸引，慢慢地走向前方的行星，但又永远无法靠近。”
“我常常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也隔着一层洛希极限，我有时候觉得你很近，是我从小捡回家的孩子，我又觉得你离我好远，比钻石星辰还远……”
苏沐酥扯了扯樊柚的帽子，用比蚊子还细的声音说：“可以把头低一点吗？”
樊柚把头微微向下靠近，苏沐酥抓着樊柚的衣领，轻轻在她粉红色的唇瓣上一吻。
微凉的触感传上樊柚的唇，她在原地愣了愣。
“我的意思是，哪怕全身粉碎我也想靠近你，直到我们中间再没有距离，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