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尚未迎来晨光，衣物散落在椅背与地毯边缘，床铺带着欢闹过后的痕迹。
苏沐酥把脸埋进枕头，想起昨晚樊柚执意热烈的情感，整个脸变成了红色。
樊柚伸手按亮床头灯，暖黄的光晕瞬间铺满房间，也照亮了这带着甜蜜混乱的早晨。
“别开灯呀……”
绯红浮现在苏沐酥脸上，她忙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低下头，不敢看站在床边的人。
樊柚看着自己的指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将那手指轻轻贴近唇边。
“你、你干什么呀！”苏沐酥像是被烫到般，伸手想去拦。
“什么味道都没有。”樊柚调皮地说。
苏沐酥看着这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又羞又恼，脸颊鼓得像只小河豚，伸手不轻不重地捶了她肩膀一下。
樊柚立刻笑着讨饶：“我错了我错了，苏苏苏。”
“都怪你！”苏沐酥索性把整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别在被子里蹭啦，这床单都湿……”樊柚顿了顿，声音温柔下来，“脏了，等我一会儿拿去洗。”
见苏沐酥还躲在里面，樊柚心生逗弄之意，轻轻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发顶：“还是说……我们的小园丁想再浇一次花？”
苏沐酥在被子里气得声音发颤：“谁要再来！你这坏蛋！”
樊柚得逞地笑起来：“那好吧，既然不想，就快起来咯。”
苏沐酥从被沿下伸出脚，轻轻踢了踢樊柚的小腿：“你出去嘛……我要换衣服，原来的……都没法穿了。”
她悄悄探出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樊柚。
那个在镜头前永远优雅从容、此刻却同样沾染了晨间慵懒的女孩。她素来明艳的脸上其实也并不平静，绯红从脸颊漫到耳尖，连纤细的脖颈都染着淡淡的粉色。她身上的衬衫皱皱的，一边肩带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
唇上的颜色晕开了，苏沐酥想，另一半大概留在了自己的唇角。
“这好像是我的房间呢，”樊柚微微歪头，眼里含笑，“你的衣服在隔壁哦。”
“我不管！”苏沐酥又轻轻踢了她一下，“你又没少穿过我的。”
“可我的衣服，你穿起来会太大吧？”樊柚的视线温柔地扫过被窝里那一团，苏沐酥觉得那目光像带着温度，让她脸颊又热了起来。
“不过嘛，”樊柚声音轻软，“小小的也很可爱。”
“烦人精！”苏沐酥抓起枕头朝她扔过去，却被笑着接住。
“好了好了，”樊柚把枕头抱在怀里，“要不先别换衣服了？身上是不是有点黏糊糊的，不如直接洗个澡？”
苏沐酥确实觉得不太清爽，不知是因为夜里“照料花草”太费神，还是打翻的水壶留下的错觉。
“你先洗，我等你洗完。”她小声说。
“那多费水呀，”樊柚忽然弯腰，连人带被子一起轻轻抱了起来，“一起洗吧。”
苏沐酥惊得轻呼一声，整个人蜷成更小的一团，脸烫得要烧起来，只能紧紧闭着眼，任由樊柚将她抱进浴室。
浴缸渐渐注满温水，樊柚小心地将苏沐酥放进去，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身上那件确实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上衣。
苏沐酥透过氤氲的水汽悄悄望去，瞥见她后颈到肩胛处有几道淡淡的红痕，像是被小猫轻轻挠过。
“把灯调暗一点……”苏沐酥把下巴埋进水里，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太暗了会看不清呀。”
樊柚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将主灯关了。只留一盏壁灯，晕开一圈暖橙色的光，柔和地融进满室朦胧的水汽里。
宽敞的白色浴缸中，水温恰到好处地包裹着身体。苏沐酥蜷在弧形的那一端，背脊贴着微凉的瓷壁，双臂环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单纯因为害羞。
蒸腾的热气熏得她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从脖颈一路向下，隐入晃荡的水面之下。潮湿的黑发贴在颊边，水珠沿着发梢滴落，滑过锁骨，悄然融入水中。
她垂着眼，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视线牢牢盯着眼前荡漾的、泛着柔和光泽的水波，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对面那个人。
樊柚的姿态看起来舒展许多。她靠在浴缸另一侧，修长的脖颈微微后仰，枕在叠好的毛巾上，闭上了眼睛。水面在她胸口下方轻轻起伏，暖色的光勾勒出她清晰的肩线和柔和的轮廓。
可她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从容。水面之下，她的心跳又快又重。
苏沐酥才十六岁，自己昨夜是否太心急了？
每一次感受到对面偷偷瞥来的视线，她的皮肤就像掠过一阵细微的电流。她尽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搭在缸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蜷了蜷。
“我……想过了。”苏沐酥终于开口，声音浸在水汽里，显得软糯，“虽然很害羞……但昨晚能和你……说那么多心里话，我很开心。”
樊柚没想到她第一句说的是这个。
“你说你喜欢我，却不能在一起，是因为艺人的身份，对吗？”苏沐酥依旧没抬头，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水面，“没关系的，我可以不公开，会小心避开镜头，不会影响你工作……就算只是藏在生活里，也没关系。”
“藏在生活里？”樊柚轻轻重复，“听起来像偷晴一样。”
“才不是！”苏沐酥不爽地反驳。
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苏沐酥抬起湿漉漉的眼睛。
“苏苏苏，”樊柚的声音轻了下来，“因为我觉得，‘爱情’这个词，有时候太轻了，又太不可靠了。”
“你知道的，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为了她所谓的‘爱情’离开了。我不太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但它让我的家变得很脆。那种联系……美好，却容易碎。”
浴室里安静下来，只有水波轻轻晃动的声音。
苏沐酥抬起眼，发现樊柚不知何时动了。她带起细微的水声，缓缓朝自己靠近。
水面荡开涟漪，轻柔地拍打着。距离一点一点缩短，苏沐酥没有躲，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靠近，看着对方同样泛红的脸颊，和那抹色泽变得愈发温润的唇。
空气仿佛凝固了。
水声、呼吸声都退得很远。只剩下两双在雾气中对望的眼睛，和那无法掩饰的、同步蔓延开的绯色，染透了脸颊与耳尖。
樊柚的指尖轻轻触到了苏沐酥环在膝上的手背。肌肤相贴，都是暖的。接着，她的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像一片温热的、带着水汽的花瓣，轻柔地覆在苏沐酥的唇上。停顿，交换着近在咫尺的、微乱的鼻息。
苏沐酥轻轻一颤，闭上眼的瞬间，睫毛扫过樊柚的皮肤。
片刻后，樊柚稍稍退开。苏沐酥的目光落在她侧颈一道淡红色的痕迹上。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这是……我弄的？”
樊柚的声音低柔：“你说呢？”
“疼不疼？”
樊柚没有回答，只是再次吻住了她，比刚才更深一点，也更绵长。唇瓣柔软相贴，气息温柔交融。
苏沐酥不自觉地松开了环抱膝盖的手臂，一只手无措地扶住浴缸边缘，另一只浸在水中的手，迟疑地、轻轻地搭在了樊柚的腰侧。
水汽不断蒸腾，模糊了灯光，也柔和了彼此间最后那点羞涩的距离。只有加速的心跳是真实的，透过紧贴的胸腔传来。
当这个吻结束时，苏沐酥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
“我的意思是，”樊柚的声音有些哑，“我喜欢你，可我不确定是否要用‘恋人’这个词把我们框起来。像现在这样，不好吗？如果你想亲我就亲，你想抱我就抱，你想昨天晚上的事都可以……”
苏沐酥伸出手指，轻轻按在樊柚唇上：“好了，我明白了。”
她花了一会儿整理呼吸，才认真地说：“但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我会证明给你看，有些联系是可以既美好又坚韧的。”
“苏苏苏……”
苏沐酥忽然凑上去，在她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又迅速缩回去：“不过，暂时就按你说的来吧。我继续当那个悄悄喜欢你的室友。”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但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让我把那句话说出口。”
“最后一个问题。”苏沐酥又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声音模糊。
“嗯？”
“昨天……是我第一次学‘浇花’。”她耳尖通红，磕磕巴巴地说。
樊柚的眼神温柔得像化开的蜜：“我会永远记得的。”
苏沐酥顿了顿，声音更小了：“那……你以前，和别人一起……学过吗？总觉得你……好像很会照顾花。”
樊柚看着眼前害羞得快要融化在水里的小姑娘，心软得一塌糊涂。她想凑近亲亲那红透的耳尖，苏沐酥却敏感地躲开了。她只好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声音轻而坚定：
“放心，我的花园里，从来只有你一个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