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明晃晃地落在课桌上,却照不进苏沐酥恍惚的神思。
她僵直地坐在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柔软妥帖,却替代不了本该在身的、那件蓝白相间的挺括校服外套。
……
今天早上。
“完了,我的校服被你撕坏了!”苏沐酥突然意识到躺在地上那件衣服就是她准备明天上学穿的。
“另一件呢?”
“丢了……”苏沐酥惶恐地说。
樊柚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怎么办?我的校服在《青春-ing》录制结束那天就丢掉了。”
“要不去找夏卿卿和秦黎借?”
“不行!”樊柚大声说。
“为什么?”苏沐酥很疑惑。
樊柚不爽地转过头去,咬牙切齿:“笨蛋啊,还为什么,我不想让你穿其他女人的衣服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明白吗?”
“她们两个都有工作在身,一时半会送不过来。”
“让经理人来送不就好了?”
樊柚用手刀重重地敲击苏沐酥的头:“就算借来了你也穿不下啊。”
苏沐酥捂着发痛的脑袋:“那怎么办?”
“要不然今天请假?”
“苏幽璃女士会杀了我的。”
“那就直接穿一件常服去算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大不了就是被老师骂一顿!”
苏沐酥用头重重地冲击樊柚:“你还说这样的风凉话!都是你的错!”
苏沐酥嘟着嘴,樊柚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没有在意苏沐酥的斥责,而是微微侧过头,想要亲吻她的脖颈。
“你干嘛?哎呀!”苏沐酥躲开了樊柚的嘴唇。
“告别吻,”樊柚理所当然地说:“你今天去上学了,我会寂寞一整天的。”
苏沐酥冷笑一声:“告别吻都是情侣之间的,你要是现在答应跟我在一起,我马上给随便给你亲。”
“那我还是等晚上你睡着了偷偷亲吧。”
苏沐酥踢了她两脚:“答应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难为你啊!”
她又突然看到了樊柚脖子上的咬痕:“这个对你工作会不会有影响?”
樊柚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肯定会啊,毕竟拍摄有很多会露脖子的镜头。所以苏苏苏赶紧给我亲一下,让我弥补一下损失吧。”
“被拍到了也是你活该,等你粉丝都知道你是一个这么嬴荡的人都离开你了你就彻底黄了!到时候你就只能来求我包养,然后我用金钱逼迫你跟我在一起!”
……
没有穿校服,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困扰苏沐酥的主要原因。昨天晚上跟樊柚做了那种事情,初体验在高中就没了,这种事真的很让人羞耻啊!
而且自己身上还留着很多樊柚的吻痕,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苏沐酥觉得她只能换个星球生活了!
这件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意识表层,伴随着每一次心跳,灼热地提醒着她昨夜的一切是如何失控,以至于那件可怜的外套,在某个意乱情迷的瞬间,发出清晰的“刺啦”一声,宣告报废。
教室里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晨间的困倦被嬉笑聊天驱散。
苏沐酥觉得那些声音忽远忽近,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她满脑子都是破碎的画面:昏暗房间里凌乱的被角,肌肤相贴时灼人的温度,樊柚湿润的眼睛,还有自己指尖划过对方后背时,感受到的那细微的战栗……
身上每一处樊柚的痕迹带来的隐隐作痛的刺痛感,都提醒着她昨天度过的那段粉红色的时光。
“苏沐酥?苏沐酥!”
董可用手肘碰了碰她,苏沐酥猛地一颤,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狂跳,脸颊瞬间爆红,眼神慌乱地扫视四周,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被当场抓包。
“你没事吧?脸这么红,发烧了?”
董可疑惑地看着她,又指了指她身上,“欸?你校服呢?今天早上妮子才强调过,周一大升旗必须规范着装。”
“校、校服……”
苏沐酥舌头打结,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声音:“没有!”
董可歪着头:“什么没有?”
“苏沐酥,你在说什么啊!”苏沐酥拍打自己的脑袋。
“洗了……还没干。”她重新解释,声音细若蚊蚋,她自己听着都心虚。
“昨天不是晴天吗?”
董可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深究,转而兴奋地加入徐薇薇和班上女生们热烈的讨论。
“快说快说,修学旅行最后一个晚上自由活动,你们组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偷偷去了那个传说中会冒烟的硫磺滩?”
“别提了!我们差点迷路!那个火山群岛,看着地图上不远,实际走起来山路绕死了!”
“是啊是啊,而且有些地方地都是温的,踩上去感觉好奇特!……”
“还有温泉,热气腾腾的好舒服呢!”
“你怎么每天都在温泉里泡着啊!”
“朦胧的感觉一下子就让人卸下防备了呢!”
温泉、热气、朦胧的感觉、卸下防备。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钥匙,精准地捅开苏沐酥记忆里那些刚刚沉淀、尚未冷却的画面。
温泉里的心跳,浴室里的负距离接触……
她的背脊渗出细汗,针织开衫下的皮肤阵阵发紧。
同学们兴高采烈的讨论,大家还没有从修学旅行的激动和艺人转校生中回归现实
……此刻在苏沐酥听来,都像是隔空映射着她昨夜的一晚贪欢。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想附和两句,嘴唇却干得厉害,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头,或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微笑,手指在课桌下紧紧绞在一起。
苏沐酥草木皆兵。
任何投向她的目光,都让她汗流浃背。甚至只是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带起的一阵风,都能让她心头一凛,疑心是不是被看出了什么端倪。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拉长得像一个世纪。
她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她的不同。
“苏沐酥,”课代表的声音在嘈杂中传来,却清晰得如同惊雷,“任老师叫你去一趟办公室。”
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沐酥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慢慢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在同学们或好奇或无意的注目礼中,她同手同脚地走出教室,走廊的光线似乎都比教室里冷硬几分。
“不就是没穿校服吗?”董可说:“怎么苏沐酥紧张成那样?”
徐薇薇摊手:“谁知道呢?以前她惹出天大的祸来我也没见她进办公室紧张。”
教师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苏沐酥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来。”
妮子正在批改作业,见她进来,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空荡荡的肩膀和那件显眼的针织开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沐酥,你的校服呢?”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
“老师,我……”苏沐酥站在办公桌前,垂着头,视线落在老师红笔批改的鲜红痕迹上,感觉那颜色刺眼极了,明明只是没穿校服的小错,却因为昨晚的事情,让她有些敏感。
“校服……不小心……弄破了。”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喉咙里。
“弄破了?”任老师放下笔,身体向后靠了靠,“怎么弄破的?我记得学校发的校服面料还是很结实的。”
“怎么弄破的?难道能说,是因为另一双手的主人太过用力,是因为在某个忘情的瞬间,布料承受不住两个人激烈纠缠的力道?”
苏沐酥的脸颊滚烫,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她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地面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
“是……是挂在哪里,扯了一下。”
她胡乱编造着,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拉链……旁边的缝线,开、开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其他老师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这份安静放大着苏沐酥的局促和谎言的单薄。
她能感觉到任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拙劣的借口,看到更深处的慌乱。
“嗯。”良久,任妮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校服代表学校形象,也是纪律的一部分。破了尽快修补好,明天务必穿上。如果实在不能穿,按照规定流程申请换新的,但需要时间。这两天先注意着装整洁。”
“是,老师。我知道了。”苏沐酥连忙答应,头垂得更低。
“回去吧,下节课好好听讲。”
“谢谢老师。”
苏沐酥走出办公室,任妮一边批改作业一边纳闷:“怎么今天进办公室的苏沐酥这么拘谨?明明上次把学校空调炸了她都没当回事。”
门在身后关上,苏沐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微微濡湿。
“讨厌死了,樊柚!早知道还不如请假呢!”